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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地区的第一个准行政区划——西部都尉
来源:《杭州初史论稿》  作者:陈志坚  日期:2020-10-29

《汉书•地理志》说得很清楚:“钱唐,西部都尉治。”这里的西部都尉,当是大会稽郡的西部都尉。

治钱唐县的西部都尉出现的确切时间不能知。《雍正浙江通志》卷五称:“元狩中徙治钱唐为西部。”当也是推测而来。

不过这个推测应该是有道理的。我认为西部都尉的出现,多半会是在汉武帝省吴郡,而大会稽郡重新出现的时候。因为这时,会稽郡整个地成为了边郡。在边郡设置部都尉是普遍制度。 其次,会稽郡治所在吴县,而钱塘江以南的广大区域,即原会稽郡,还是很需要一个管理机构,这个机构当就是会稽郡东部都尉。而与东部都尉相应的,则是西部都尉,治所在钱唐。疑西部都尉即是从原来治钱唐的郡都尉改变而来。

总之,西部都尉在此后的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就成为了会稽郡在西部一块区域的一个重要统治中心。西部都尉“辖区”实际上渐渐地具备了行政区划的一些特征。

《汉书•地理志》有不少郡县下列有“部都尉”的名称,前面分别加有方位标志,如中、东、西、南、北。治钱唐的西部都尉,无疑正是一个方位部的都尉。

部都尉的特点,与郡都尉是相似的。主要是军事职能。《汉旧仪》说边郡的部都尉“皆不治民”。这当是西汉时期的规定。因为到了东汉时期,边郡部都尉性质就有了很大不同。

《后汉书•百官志五》:中兴建武六年,省诸郡都尉,并职太守,无都试之役。省关都尉,唯边郡往往置都尉及属国都尉,稍有分县,治民比郡。

也就是说,东汉边郡的部都尉,已经有“分县”,并且可以“治民”。我们基本上可以将部都尉“辖区”看做是一个行政区划了。所以《百官志》也说“比郡”,意思就是说部都尉“辖区”性质,和郡相去不远了。严耕望也断言说,“是汉时都尉已渐有独立之 势”。所谓的“独立”,意思就是部都尉“辖区”有了行政区划的性质,再发展下去,就往往变成一个新郡。据此,我们可以相信,治钱唐的西部都尉“辖区”也隐然有了行政区划的意义,那么,以钱唐为中心的一个行政区划也就隐然出现。这是不是可以说,就是杭州地区的前身和滥觞呢?我觉得是可以这么判断的。

那么,这一西部都尉的区划,大致范围如何呢?全祖望的《鲒埼亭集外编》卷四十九《杂著》,有一个分析:若汉初会稽之属,原只二十四县。太守治吴,其亲辖者为曲阿、毗陵、阳羡、无锡、丹徒。西部都尉治钱唐,其分辖者当为:娄、海盐、乌程、由拳、余杭、富春、乌伤、太末(乌伤、太末在东,然由富春而上,则在部内)。

在这里,全祖望认为,治钱唐的西部都尉,辖区相当之广,计有“娄、海盐、乌程、由拳、余杭、富春、乌伤、太末”,加上钱唐县,一共有九县之多。而太守亲辖的属县,仅有“曲阿、毗陵、阳羡、无锡、丹徒”,加上吴县,一共才六个县。

全祖望的判断根据何在?并没有具体举证。我孤陋寡闻,也无法为这个说法提供充分证据。不过,就“太末”一县,应该还是有明确证据的。这就是西部都尉任延的资料。

《后汉书》卷七十六《循吏传》之《任延传》:任延字长孙,南阳宛人也。……更始元年,以延为大司马属,拜会稽都尉。时年十九,迎官惊其壮。……吴有龙丘苌者,隐居太末,志不降辱。王莽时,四辅三公连辟,不到。掾史白请召之。延曰:“龙丘先生躬德履义,有原宪、伯夷之节。都尉埽洒其门,犹惧辱焉,召之不可。”遣功曹奉谒,修书记,致医药,吏使相望于道。积一岁,苌乃乘辇诣府门,愿得先死备录。延辞让再三,遂署议曹祭酒。苌寻病卒,延自临殡,不朝三日。是以郡中贤士大夫争往宦焉。

又《东观汉记》卷十九《任延传》任延,……更始拜为会稽西部都尉,时年十九。

可知,任延所任的是西部都尉。《后汉书》本传漏“西部”二字。这种漏字也是常见现象。

首先,得说明一下,任延任西部都尉的例子,可适用于西汉时期,而不能引做东汉的部都尉的情况。很多论著,都将任延视为东汉的西部都尉,当是仅根据《任延传》出自《后汉书》,所以想当然地视为后汉情况。其实有误。

值得注意的是,任延拜都尉时,是“更始元年”。更始是西汉与东汉之际的更始帝的年号,共计三年。地皇四年(23年)九月(按王莽历则是十月)王莽被赤眉军杀,新朝灭亡。同年二月(王莽历三月)绿林军拥立刘玄为帝,年号更始,仍然称汉。更始三年(25年)九月,赤眉军攻入长安,刘玄逃走,该政权灭亡。虽然是更始政权,并不是西汉政权,但这时,东南地区的行政状况,必当是沿袭西汉(包括王莽)以来的基本情形。所以,将任延的材料,用做西汉的证据,恐怕才是恰当的。

在《任延传》中,最瞩目的一件事情,就是任延优待隐居在太末的高士龙丘苌,借此来收纳人心。据此可以断言,太末在西部都尉的管辖范围之内。疑全祖望也是根据这条材料而推论的。 

值得注意的是,全祖望还对太末这个问题,做了一个注:“乌伤、太末在东,然由富春而上,则在部内。”所谓的“乌伤、太末 在东”,是指乌伤(在今金华地区)、太末(在今衢州地区)二县,地理位置在钱塘江以东(以南),何以会纳入到西部都尉辖区内呢?

全祖望认为,这主要是因为道路方便。当时的往南走的通道,很可能存在一条重要通路,从钱唐沿着钱塘江往上溯,到富春之后,过江,就到乌伤县,再往南就到了太末。

西部都尉治所在钱唐县,具体又在哪里呢?颇有人根据《汉书•地理志》的记载,认为西部都尉治在武林山,即后来的灵隐山。其实这是误读了《汉书•地理志》,其文断句本来为:“钱唐,西部都尉治。武林山,武林水所出,东入海。”误读为:“西部都尉治武林山。”于是就会产生这种误解。更有后人曾据此来推论灵隐附近山上有古城,遂认定为西部都尉治所所在。都由此而误。毛奇龄曾对此有过辨析,可以参看。

关于西部都尉治位置的具体所在,林华东曾有过一个推断,认为西部都尉的治所极可能和钱唐县治分开,另设在水陆交通要地。可能就在宝石山东麓一带,而后来东汉六朝的钱唐县治,即移至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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