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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医革新导师章太炎
来源:《余杭近代医林人物集萃》  作者:胡樾  日期:2022-01-14

章太炎是一位很有特色的旧民主主义革命家,是近代中国思想史、学术史上屈指可数的巨人。他的革命业绩、学术贡献,史家早有评说。这里仅从其政治生涯及渊博的治学中掇取研究医学的一个侧面,作一鸟瞰,对研究近代医学文化史或有所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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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章太炎

01政治生涯与治学精神
章太炎(1869-1936),名炳麟,字枚叔,余杭仓前人,为敬崇民族文化大师顾亭林(号炎武)和黄宗羲(号太冲)的学问和气节,取号太炎。他一生处于鸦片战争、列强入侵“五四”运动、辛亥革命、封建皇朝彻底崩溃,新时代崛起的中国近代史上风云幻变的动荡时刻。他曾经作过维新改良派的信徒。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失败的教训,使他一改初衷,毅然与清廷挑战。鲁迅先生曾对他评价:“考其(太炎)生平,以大勋章作扇坠,临总统府之门,大派袁世凯的包藏祸心者,并世无第二人……”“七被追捕,三入牢狱,而革命之志终不屈挠者,并世亦无第二人”。袁世凯死后,他与孙中山一起组织“护法运动”,经年奔波,却无法阻止军阀混战。他失望、彷徨、消极,使他逐渐脱离民众而落伍,但他仍孜孜不倦致力于学术上的新探索。从他诸多著作,可以证实他是一个不甘寂寞而努力进取的学者。鲁迅曾说过:“太炎先生虽先前也以革命家现身,后来却退居于宁静的学者……”抗日运动爆发,他已年迈病笃,上书蒋介石积极要求抗日,保持了一个革命者和爱国者的晚节。1936年逝世于苏州。解放后遵其与民族先贤张苍水地下比邻的遗愿,迁葬西子湖头。可以“相逢应共说兴亡”了。名作家周瘦鹃撰联挽之:“吴其沼乎!昔诵遗言惭后死;国已兴矣!今将喜讯告先生。”

太炎的学术涉及面很广,无论哲学,经学、天文、地理、数学、佛学、医学、文字学等都专心钻研。“他实在是一个心灵巨大的思想广博的近代奇人。”

02医学研究和著作

从医学这个侧面,可窥测他治学严谨,尤其晚年,潜心研究哲学、佛学、经学、医学,他完全可以从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高度,广博学术思想的不同角度,自由驰骋,来剖析这块古老而常青的医学园地。“包括医经、经方的研究,医学典籍的考证,医史人物的述评,古代医用度量衡的详考、单方、草药、铃医”等等,都有独特的见解。从他的家族史,文字交,不难看到他与医学有深厚的渊源。太炎尝言:“吾家三世皆知医。”“祖晓湖先生,中岁好医术。有周秦及唐宋明清诸方书悉诵上口。以家富不受人饷胥,时时为贫者治疗,处方不过五六味,诸难病旬日起。”父轮(楞)香,“生平长于医,为人治病、辄效。暇则以诗自娱”。兄椿伯,从钱塘仲昴庭习医,“家居又宦游所至,有篓人子求治疾者,必应之,所全活甚众。然未尝以技自暴,惧为显要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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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太炎也精医,著作甚丰,对仲景医学研究尤深。曾著《张仲景事状考》《菿汉闲话》,为《伤寒论单论本》《何本金匮玉函经》《伤寒论辑义》《伤寒论今释》《中国医药大辞典》《中国医药问题》《重刻古医书目》等书籍校核、题辞、作序。还在当时出版的医学刊物撰写研究《伤寒论》,评价各家流派,探讨脏腑经络实质和考证,偶也为人治病。他的医学著作、评论引起了医学界的重视,被任为上海国医学院院长、苏州国医学校和苏州国医研究院名誉校长和院长,并亲自为国医学校题写了“诚敬勤朴”校训。太炎先生介入医学阵线的时刻,正是中国从封建社会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地位,医学本身也由于近代西方医学的介入,祖国医学面临冲击和挑战的年代。两军壁垒森严,各执己见,有互不相让之势。而太炎先生以博大的胸怀,公正无私的精神,捍卫传统医学,但他又不摒弃西医,主张中西医兼容,互补短长。他从三个方面着手,投入这一战斗。一、发表大量医学著作,以抒己见;二、从事《伤寒论》的研究,来扩大祖国医学的影响;三、广交中西医学界有识之士,以表达他中西医兼容国医革新的主张,诚不愧为“国医革新之导师”。
太炎的医学著作:根据现有手头资料,戊戌变法事败后避难台湾,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农历1月27日在《台湾日日新报》发表“论医师不宜休息”;1910年《学林》披露了“医术平议”;1923年《华国月刊》刊载了“似重刻古医书目序”。从是年起大量医学著作络续公诸于世,直到谢世。在这14年中可以说是太炎致力于医学研究最旺盛阶段。据不完整统计,有百余篇之多,虽专业医家也有自叹不如之感。编纂成帙者计有:医学巨著《猝病新论》5卷,前4卷于1924年成书,几易其稿,编成5卷,38篇,不下10余万言。

医学演讲词1篇;

医学论文28篇;

论医书牍12篇;

医学考证3篇;

医学文苑16篇;

医学补遗18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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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章校长太炎先生医学遗著特辑

太炎先生医学论著众多,且博大精深,猎及面广;其中对《伤寒论》的研究颇透彻。又认为“中西医学不谋而同”,主张传统医学与泰西医学兼容,开启了中西医结合的先导。他还认为疾病的发生、发展有内外因素的凑合,绝非单一条件可以致病。这些观点在当时历史条件下诚属难能可贵。
03医林情深 片语寄心声
太炎与医药界同道交往甚深,诚恳而感情深笃,在文笔中时有流露。如盛赞钱塘儒医仲学辂的《仲氏世医记》,曾撰《余觉先先生墓志铭》。文曰:“余以暇日窥《本草》、《经方》、闻范玄平,殷仲堪。陆敬舆、刘梦得之风而慕之。友人镇海余岩云岫习远西医术,亦编窥域中方,时与讨论,往往有所获”。“云岫以其先人觉先先生状请铭,……”。铭曰:“倜傥之行,而束于市闾。百金之产,而施若有余。赵邠卿之节与?王彦方之德与?”悼念名中医恽铁樵、陈善余;名西医江逢治的挽联及项松茂诔,感情真挚,词句委婉动人,今录如下:

挽恽铁樵:“千金方不是奇书,更赴沧溟求启秘;五石散竟成末疾,尚怜甲乙未编经”。

挽陈善余:“论文在三十载以前,盛德若虚,未就疠乡窥藏史;学医自中工而下,圣儒长往,始知元里有方书”。

挽江逢治:“医师著录几千人,海上求方,唯夫子初临独逸;汤剂远西无四逆,少阴不治,愿诸公还读伤寒”。

项松茂诔:“君之卖药,上希韩康,厥志超奇,士也非商。……为义舍生,是为国殇”。

太炎对预防医学也极关注,曾作防疫诗二首

“高柳日光赤,飞尘乱度墙。济生无桔井,隐背尚藜床。灶上若新菜,阶前抒酢浆。何当赴龙窟,一写百金方。

少壮日以去,员舆存旧人。暴书常苦热,裹药暂宜春。汤暖浮筒桂,盆坚捣细辛。颓龄如可度,焉用坐庚申”。

太炎的医学识见和治学方法为现代医学所接受,在医学界有一定的影响。如名中医祝味菊,章次公,陆渊雷、徐衡之,叶熙春等在学术上均有不同程度受其影响。其部分遗作曾由《苏州国医杂志》于1936年夏,编辑“章校长太炎医学遗著特辑”,出版问世。章次公曾赞誉曰:“语必徵实,说必尽理,所疏通证明者,而皆补前人所未举,……”。太炎治学涉及诸多领域,医学仅其治学中的一个分支。今稍加点述,以不敢忘其对医学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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