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是西湖诗的复兴期。 清初钱谦益的西湖诗,充分体现他沉雄博丽的诗风,在清初情绪激愤却不免粗豪和清代中期后讲求性灵、一色浅白朴素的西湖诗中独领风骚。 《留题湖舫(舫名不系园)二首》之二 清代 钱谦益 湖上堤边舣棹时,菱花镜里去迟迟。 分将小艇迎桃叶,遍采新歌谱竹枝。 杨柳风流烟草在,杜鹃春恨夕阳知。 凭栏莫漫多回首,水色山光自古悲。 遗民学者黄宗羲有到西湖边寻找明末民族英雄张苍水墓的《寻张司马墓》诗: 草荒树密路三叉,下马来寻日色斜。 顽石呜呼都作字,冬青憔悴未开花。 夜台不敢留真姓,萍梗还来酹晚鸦。 牡蛎滩头当日客,茫然隔世数年华。 《寻张司马墓》诗和张苍水当年的西湖诗《入武林》相呼应,为西湖诗添了亮色和硬度。 另一位遗民学者吕留良有《雪夜再宿湖中》诗,写出眼中心底重叠的清寒感伤。 《雪夜再宿湖中》 清代 吕留良 二月西湖雪,谁能秉烛游? 白铺山作骨,青破树为头。 海内凝无地,空中别有楼。 莫愁波浪阔,万古剩虚舟。 陆圻、丁彭、柴绍炳、毛先舒、孙治、张丹、吴百朋、沈谦、虞黄昊、陈廷会都是清初顺治、康熙年间的杭州诗人,他们承明末遗民诗人的遗绪,结西泠诗社于湖上,称“西泠十子”(或称“西陵十子”),世人称为“西泠派”。在清初沉闷的文化禁锢重压氛围中,身世曲折的十子,在唱和、雅集间始终不失关注现实、针砭时弊的初心。诗词则宗中晚唐,以温雅清丽、苍凉悲慨为尚。 与西泠十子差不多同时的李渔寓居西湖后,则给西湖诗带来一点灵动。 《雪后泛湖》 清代 李渔 轻舠犯冷入冰壶, 仿佛名人雪后图。 若使看山须待暖, 画船多处失西湖。 至康熙年间(1662—1722年)之后,一些杭州本土隐逸诗人,如厉鹗等人,以清幽空寂的韵致、深挚真实的性情,独树一帜,成就了浙派诗(这里的浙派是指狭义的浙派,专指清代中期浙江首府杭州的诗歌流派,与此时绘画、篆刻上的浙派可分可合),也成就了西湖诗的新气象,推起西湖诗的又一高潮。 至清中期乾嘉年间(1736—1820年),杭州士人袁枚的西湖诗更呈现出典型的性灵诗风。如其《月夜断桥独坐》诗:“一轮月,一个我,半夜断桥相对坐,湖光照月月增清,月色当湖湖更大。满湖烟起将山蒸,山容若睡唤不应。我亦下桥觅归路,紧认僧庵一点灯。” 赵翼与袁枚、张问陶并列清代性灵派三大家。他写诗主张独创,反对模拟。他曾有《西湖晤袁子才喜赠》诗,写自己在西湖遇到袁枚这个西湖才子和诗中知己的无限喜悦。 《西湖晤袁子才喜赠》 清代 赵翼 不曾识面早相知,良会真诚意外奇。 才可必传能有几,老犹得见未嫌迟。 苏堤二月如春水,杜牧三生鬓有丝。 一个西湖一才子,此来端不枉游资。 至清嘉庆、道光之际,盛世不再,时事多变,但西湖山水仍吸收接纳了无数诗人来到湖山间。如著名学者阮元于乾嘉年间(1736—1820年)在杭州为官,于杭州文化多有贡献,他有《嘉庆三年西湖始建苏公祠志事》诗写苏轼在西湖的功绩:“苏公一生凡九迁,签屐两到西湖前。十六年中梦游遍,况今寥落七百年。西湖之景甲天下,惟公能识西湖全。” 龚自珍最眷恋的是家乡的西湖。他在代表作品《己亥杂诗》中,有不少诗篇提及杭州或西湖。如其中的《已亥杂诗》三一五之一五二说:“浙东虽秀太清孱,北地雄奇或犷顽。踏遍中华窥两戒,无双毕竟是家山。” 清末的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鉴湖女侠秋瑾也曾来过西湖。她经过孤山东北麓的水仙祠(水神庙,一说是祭祀伍子胥),时有《题乐天词丈春郊试马图》七律二章。其一:“白苏堤柳绿丝丝,正是词坛纵马时。三月莺花千里梦,半林风月一囊诗。元龙湖海增豪气,庾信关山寄远思。可向此君堂畔过,瓣香亲拜水仙祠。”她还有《梅》诗十首怀念林逋不谐俗世傲骨,其一就说“如何不遇林和靖?飘泊天涯更水涯”,其九则说“孤山林下三千树,耐得寒霜是此枝”。 至秋瑾去世那年,她和好友、浙江女诗人徐自华(字寄尘)再次来到西湖边,泛舟西湖,还登上南宋故宫所在的凤凰山顶眺望钱塘江,因为凤凰山相传有南宋后宫嫔妃葬此,于是有《丁未二月四日偕寄尘泛舟西湖复登凤凰山绝顶望江相传此山南宋嫔妃葬地也口占志感》诗:“怀古伤今一黯然,东南天险好山川。武陵城郭围山势,罗刹湖声咽暮烟。啸傲不妨容我辈,相看何处有林泉?白杨荒冢同凭吊,儿女英雄尽可怜。” 资料来源:《浙江通志 西湖专志》(浙江人民出版社,2021年1月)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