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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眼中的西湖风光
来源:《西湖无日不入梦——张岱的杭州情结》  作者:张志云  日期:2023-07-19

西湖在汉代称为明圣湖,唐代以后开始称西湖,又叫钱塘湖,它由人工大堤分为里湖与外湖。西湖以其秀丽的湖光山色和丰富的人文底蕴,吸引了历代文人学者的关注,从而留下了大量关于西湖和古代杭州史迹掌故的著作,如《武林旧事》《西湖游览志》《四时幽赏录》《西湖梦寻》《湖山胜概》《湖山便览》等。其中,张岱在《西湖梦寻》中描绘了杭州西湖的自然风光、佛教寺院、名胜古迹以及民俗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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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人常把西湖比作美女,北宋文学家苏轼有一次在西湖饮酒游赏,开始阳光明媚,后来下起了雨。于是他写下著名诗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在苏轼看来,西施无论是淡雅妆饰,还是盛装打扮,都同样美丽动人;如果把西湖比作西施的话,那么不管是晴是雨,是冬是春,它都同样美不胜收。西湖还常被文人拿来与浙江境内的鉴湖、湘湖相比较。鉴湖也叫镜湖,位于浙江绍兴会稽山的北面。它是东汉顺帝时会稽太守马臻主持修建的人工湖,因为水平如镜而得名。从汉朝到唐朝,镜湖一直都很出名。如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在《镜湖》一诗中描绘:“山阴路上行,如坐镜中游。”唐代大诗人李白在《子夜吴歌·夏歌》中写道:“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到了北宋,西湖已经是风景名胜,声名鹊起,大有盖过镜湖之势。如北宋政治家范仲淹在《忆杭州西湖》中描述:“长忆西湖胜鉴湖,春波千顷绿如铺。”湘湖在萧山西边,四面环山,地势低洼,山水汇聚,北宋徽宗政和年间由萧山县令杨时主持修建。但由于湘湖远离闹市,相对比较偏僻,车船很难到达,直到明代都很少有游人前往。

张岱的族弟张弘常把西湖比作美人,湘湖比作隐士,鉴湖比作神仙。而张岱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湘湖是一位未出嫁的处女,腼腆羞涩;鉴湖是一位名门闺秀,只能尊重而不敢亲近;西湖却非常冶艳,像是一位声色俱佳,却倚门卖笑的名妓。人人都羡慕她,人人都可以亲近她。古往今来把西湖比作青楼女子的恐怕只有张岱,他是在亵渎西湖吗?他为何要对西湖作出这样的比喻呢?研究张岱的当代学者佘德余先生对此作了很好的解释。佘先生认为,将西湖视为妓女正是大多数游人的看法,只不过张岱把大多数游人对待西湖的态度用这样的比拟描述出来。张岱认为:西湖风景优美,人人艳羡,但从不把它当成一回事。春夏之季,西湖边桃李盛开,绿树成荫,浅蓝如茵,人人争而趋之,比肩接踵。这犹如青楼女子声色正盛之时,引得轻薄男子如蜂拥之,如蝶绕之;秋冬时节,西湖草木凋零,湖山一片萧瑟凄凉,游人稀少,则犹如妓女人老珠黄,无人理睬。晴朗之日的西湖犹如妓女年轻之时,雨雪天气的西湖则如妓女色衰之时;花朝之日的西湖能盛装迎客,月夜之时的西湖则风流云散了。如此看来,西湖在大多数游人的眼里不正像是一位妓女吗?佘先生指出,正是因为张岱对西湖爱得深、爱得切,他才遗憾大多数游人这样亵玩西湖,视之为妓女。而在张岱看来,西湖的冬雪、月夜、雨季也非常美丽。他认为西湖的雪岭寒梅不让于烟堤岸柳,月夜空明更胜于朝花绰约,烟雨蒙蒙时也丝毫不比晴空潋艳时逊色。

杭州西湖中间有著名的连通南北两岸的苏堤,把西湖分为西小东大的两部分。北宋苏轼在杭州任知州时,奏请朝廷疏浚西湖,并修筑了一条长堤,从南往北,横截湖中,人称苏公堤。堤上两旁栽种桃树、柳树,长堤间有六桥。宋朝南渡后,湖中游动的楼船上笙歌燕舞,极其华丽。后来由于湖水的冲刷侵蚀,苏堤逐渐塌坏。进入明朝,在宪宗成化年间之前,西湖的里湖全成了当地百姓的产业,六桥下面的水流也细如绳线。正德元年(1506),杭州知府杨孟瑛组织人员开辟西湖,西边到达北新堤并以此为界;扩大苏堤,使苏堤高达两丈,宽达五丈三尺,分列栽种万株柳树,顿时恢复了苏堤的旧观。但是时间久了,柳树也逐渐衰败以致稀少,湖堤也日趋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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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十二年(1533),钱塘县令王命令罪行轻一些的罪犯在苏堤上栽种桃柳以赎罪,结果苏堤红花绿叶鲜艳耀眼,相互错杂如同锦缎一般。后来因为战乱原因,桃树柳树几乎被砍伐殆尽。万历二年(1574),两浙盐运使朱炳如派人种植杨树、柳树,苏堤又恢复了往日鲜艳耀眼的景象。到了崇祯初年,堤上的树都长得有合抱那么粗大。杭州知府刘梦谦跟文士陈生甫一班人,到了农历二月,在苏堤举办盛会。从杭州城中搜集羊角灯和纱灯几万盏,挂在堤上所有桃树、柳树上,树下铺上红毡,招来妖艳歌童和名牌妓女,纵饮高歌。到了晚上,将几万支蜡烛一齐点燃,光明大放,使西湖的夜晚如同白昼。从湖中遥望堤上的灯光,感觉它在湖中的倒影更加亮堂,好像灯盏是堤上的两倍之多。参与盛会的人群吹啊、唱啊,闹腾到快要天亮才肯罢休。这事传到京城,刘知府受到降级处分。

看到苏公堤繁盛的景象,张岱想象北宋苏轼在杭州任职时的情景。春天每逢休假日,想必苏轼定要邀约客人去西湖游玩,在山水幽美处进早餐。吃罢早餐,每个客人给一只船,船上有队长一人,带领几名官妓,听任他们去哪儿游逛。下午四五点钟后敲锣将他们集合,又去望湖亭或竹阁聚会,极尽欢乐才结束。到晚上一更二更时,夜市还未散,苏轼他们打着火把回府。城中男女云集在街道两旁观看。张岱不禁感叹,那真是空前的风流潇洒,盛世的乐事,后人再也赶不上。

提到西湖,我们还会想起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其中的白沙堤原系为贮蓄湖水灌溉农田而建,旧时以白沙铺地而得名。早在1000多年前的唐朝,白沙堤就以风光旖旎而著称。人们以为这条堤是白居易主持修筑的,就叫它白堤。实际上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曾在当时钱塘门外的石函桥附近修筑了一条堤,称为白公堤,如今已经无迹可寻了。白沙堤是将杭州市区与风景区相连的纽带,东起“断桥残雪”,经锦带桥向西,止于“平湖秋月”,长约1公里。它横亘于西湖之上,把西湖划分为外湖和里湖,并将孤山和北山连接在一起。在唐即称白沙堤、沙堤,其后在宋、明又称孤山路、十锦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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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代万历十七年(1589),司礼监孙隆派人以沙石花草修治白堤,更名十锦塘,人们又称其为孙堤。孙堤宽有二丈,也像苏公堤一样两边种植桃树和柳树,时间久了,树都长得有合抱那么粗大。月色清朗的晚上,游人走在树底下,枝叶茂盛,月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孙堤路面之上的斑驳光影,就如同残雪一般。在张岱看来,西湖十景之一的“断桥残雪”很可能是指月影。孙堤直通西泠桥,车马游人,络绎不绝,往来频繁。湖堤两边风景优美,大片大片盛开的荷花散发出阵阵清香。此时行走在孙堤之上,就能体验到东晋王献之“山阴道上,应接不暇”的感觉。西湖中的小船可以穿过锦带桥从外湖进入里湖,大船就只能沿着孙堤从锦带桥划到孙堤尽头的望湖亭。孙隆不仅把湖堤修筑得非常华丽,而且在湖堤上建造露台,用作唱戏设宴之用,在这里每天都能欣赏到歌舞戏剧。可是后来这里改成龙王堂,房屋之间的通道也被堵住,露台之类的建筑物也衰残凋敝,再也看不到之前的繁华旧景了。孙隆在世时修建的生祠,背山面湖,非常壮丽。生祠后来被卢太监用来供佛,改名卢舍庵。孙隆的雕像也被移到佛龛后面去了。张岱认为孙隆花费数十万的金钱来装饰西湖,功劳应该不在苏轼之下。结果孙隆的遗像被囚禁在佛龛后面,看不到优美的湖光山色。张岱为此愤愤不平。

旧俗以农历二月十五日为百花生日,称为花朝节。每年花朝节,很多香客来到西湖寺庙进香,西湖寺庙便在进香季节设置出售香物和杂物的集市,称为香市。张岱见证了明末清初西湖香市的盛衰。西湖香市,每年从花朝节开始,到端午节结束。浙东的香客大多到普陀寺进香,从嘉兴、湖州来的香客都往杭州天竺寺进香,来了之后,就和西湖的其他游人互相购买东西,宛如集市,所以叫作香市。

前来杭州进香的人,可以在上、中、下三座天竺寺以及岳王坟、湖心亭、陆贽祠这些地方购买东西。香市兴盛之时,西湖周边几乎没有一处不成为商品买卖的地方。人们尤其喜欢聚集在钱塘门外的昭庆寺,昭庆寺的两边走廊没有一天不成为人们相互买卖的集市。无论是上古三代、汉魏六朝的古董,还是蛮夷闽粤等边远地区以及从海外运进来的珍奇异宝,都汇集到这里。昭庆寺设香市的地方,包括大殿门的两边、甬道的前后,放生池的左右,寺庙山门的里里外外,有屋就摆起货摊,没有屋就敞开着放,围成一堆,敞堆之外又搭棚,棚外又摆摊,一摊接着一摊,紧密相连。胭脂、发簪、耳饰、牙尺、剪刀,乃至各种佛经、敲打的木鱼,孩子们的玩具之类的东西,样样都汇集到这儿来。

西湖举办香市正是春暖季节,桃红柳绿,色彩艳丽,柔和的音乐声萦绕,岸边无停留的船,旅舍中没有停留的客,店铺中没有存留的酒。袁宏道曾经用“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才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来描述西湖三月的景致。在张岱看来,西湖香市因为香客从各处来,风光景色又有不同。士女的文雅美丽,比不过村野妇女的涂脂抹粉,装腔作势;兰花的芬芳香气,敌不过合香芫荽的熏蒸;悠美的丝竹管弦乐曲,压不住口哨摇鼓的喧闹;文物古董的光彩,比不上泥人竹马的行情好;宋元各朝的名画,比不过西湖风景画和佛像图畅销。人们在西湖香市来来往往、追赶奔忙,拉不开也牵不住。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天簇拥在昭庆寺的前前后后,足足热闹四个月才散市。张岱不禁感叹,恐怕在长江下游,绝对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了。

崇祯十三年(1640)三月,昭庆寺遭受火灾,这一年和之后的两年,全国很多地区接连发生饥荒,老百姓大半饿死。张岱在崇祯十四年(1641)夏天住在杭州西湖,就曾看到杭州城内一个接一个地抬出饿死者的遗体。崇祯十五年(1642),北方交通因寇盗原因而阻塞,来杭州的香客随之断绝,西湖香市也就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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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农历七月半,正是月圆之际,此时游览西湖,本应赏月观景。张岱却觉得七月半的月亮没有什么好看的,月下的游人倒是很有趣。张岱把七月半晚上游西湖的人分成达官贵族、名娃闺秀、名妓闲僧、醉酒莽汉、清雅文人等五类。

第一类人坐着楼船,带着乐师。主人戴着士人高高的官帽。盛筵摆设在他们面前,灯火通明。倡优歌妓在为他们表演,奴仆婢女在为他们奔忙。杂乱的声音、晃动的灯光扰乱了湖面的宁静。这类人名义上是来欣赏月色,实际上却根本不看月。

第二类人也坐游船,船上亦有楼饰。这类人或是名门美女,或是大家闺秀。她们带着陪玩的少年美男,笑声叫声夹杂在一起。他们环坐在大船前的露台上,一个个左顾右盼,身在月下却根本不去看月。

第三类人也坐着船,伴随有音乐和歌声,跟有名的歌妓,或是优闲的僧人一起,慢慢地喝着酒,轻轻地唱着歌,乐器低声地吹弹,箫笛声、歌声相互配合。这类人也在月下,他们既看月色,又希望别人看他们欣赏月色的姿态。

第四类人既不坐船,也不坐车。他们衣衫不整,连头巾也不带,酒醉饭饱后吆喝着三五成群,挤到人丛中。他们在昭庆寺、断桥这些景点上大呼乱叫,假装酒醉,哼唱着无腔无调的曲子。这些人月色也看,看月的人也看,不看月的人也看,但实际上什么也不看。

最后一类人坐上罩有薄幔的船,带着洁净的茶几、烧茶的火炉。茶水当即煮起,分茶品茗。船上坐的人都是好友,或是志趣相投之人。他们想象着邀请月亮也坐上他们的坐席,有时停船在树影之下,有时驾船进入里西湖躲开嚣杂的喧闹。他们欣赏月色,但人们却看不见他们欣赏月色的姿态,他们也并不注意那些看月的人。

杭州人游西湖的习惯,一般是上午巳时出城,下午酉时回城,错开了夜晚月色最好的时光。可是在七月半这一晚,人们为了欣赏月色,成群结队地争着出城,他们多给守城门的士兵赏些酒钱。轿夫们举着火把,排列在湖岸等着。人一上船,就催促船夫快些赶到断桥去,好赶上那里最热闹的时候。因此七月半晚上二更以前,西湖上的人声、奏乐声,如开水沸腾,又像房屋撼动,如梦魇时的喊叫,又似喃喃的梦话,如聋人叫喊,又如哑人咿语。大船小船一齐靠岸,什么景致都看不见,只看见船篙击打船篙,船帮碰着船帮,人肩并着肩,脸对着脸而已。过一会儿,游人游兴尽了,官府摆的赏月筵席散了,差役吆喝着开道,官轿离开了。轿夫们呼叫船上的人,用城门要关来吓唬那些游人。灯笼火把像一列列星光,人们一群群簇拥着灯笼火把离开了。原先在岸上的人也成群结队地赶在关城门之前回城。西湖岸上的人渐渐稀少,不一会儿就散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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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和好友也在七月半到西湖划船游玩。等到岸上的人散尽之后,他们才拢船靠岸,来到断桥,这时断桥上的石阶才凉下来。他们在石阶上面铺上席子,招呼客人一同纵情饮酒。这时候的月亮如同刚刚磨好的铜镜,山也重新梳妆,湖也重新洗面。刚才那些慢慢饮酒、低声唱曲的人出现了,那些在树影下停船的人也出来了。张岱一伙人和这些人打招呼,互致问候,拉着他们坐在一起,饮酒说笑。文雅有趣的朋友来了,有名的歌妓也到了,酒杯碗筷安放好了,乐声、歌声也开始传出来。一直玩到月色寒凉,东方将要发白的时候,客人们才各自离开。这时候张岱一伙人把船荡到十里荷花之中,他们在船中酣睡。荷花的芳香缭绕在周身,张岱还做了一个非常愉快的美梦。

张岱看到的西湖上的楼船,最早是由福建提学副使包涵所建造的。包涵所是张岱祖父张汝霖的好友。他的楼船有大中小三号:大号安排歌舞筵席,藏歌童;中号装载着书画;小号藏美人。包涵所养的是艺伎不是侍妾,他效仿西晋石崇和北宋宋祁的家法,让这些艺伎们见客。她们经常打扮得十分靓丽,骑马出行,走路时体态妖娆,身姿绰约地穿过杨柳枝条来取乐。艺伎们在绮丽的栏杆和花窗前,伴随着演奏声轻歌曼舞,歌声动听婉转有如黄莺初啼。客人一到,歌童就开始演剧,翩跹的舞蹈和演奏的音乐,无不精彩绝伦。包涵所乘兴而出,一定会在船上住上十天。看热闹的人争相追逐,问询着楼船停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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