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听我的故事,回去想了几天。头一回,把过去的日子摊开来看,细细翻检,突然有了一点感触:日子真长,生命真短!
我是丁家的长孙,家教很严,童年最主要的“游戏”是跟着爸爸练毛笔字。
1999年,我家拆迁,要搬离黄肉巷了,站在巷口,爸爸对我说,“你小时候不是一个好养的伢儿。”
一岁多时我突然得了急病,吃什么拉什么,不会说话只会哭。到后来哭也不会哭了,郎中看了都摇头,我妈妈病急乱投医,向巷头庵里的老尼求了个方子。我祖父懂点医术,拿着方子看了直摇头,说这方子里全是凉药,这么小的伢儿,吃了要死人的。
谁也不敢拿主意,我妈说:“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吃!”药吃下去后我是拉得一塌糊涂,拉出一团带血的锡箔纸,好了。原来不晓得啥辰光,我把祖父香烟壳里的锡箔纸吃到肚皮里去了。
我祖父这个人崇尚新事物,用现在的话说是“时尚”,吃有锡箔纸包的香烟是小意思,杭州城里有了电灯、自来水,我们家都是最早用的。1928年,杭州要造自来水厂,民间集资,我祖父买了180块银元的债券,第二年巷里就接进来一根自来水管,整条弄堂只有我家装了自来水,龙头一开,水哗哗地流得很急,这根水管一直用到1999年我家老房子拆掉。
我家老房子有年头了,是咸丰八年(1859年)我高曾祖造的。黄肉巷靠近东城墙,三百多米长一条小巷,有水塘,还有很多菜地,巷里人家有的是粉墙黛瓦一门关进的四合院,有的住沿街二层木板房,空地上是江北佬搭的棚儿,住一些闯荡江湖的卖艺人,白天布幔一围开始卖艺,有练气功刀枪不入的;有表演“三上吊”的,一个女孩扎住头发,吊起来,在空中转圈。
我很向往,但是家里大人不让我去,因为我是丁家的长孙,教育很严格,我童年的“游戏”最主要就是写字,从小跟着爸爸练毛笔字。
记得小学五年级时,爸爸买回来一块汉砖,20厘米长,12厘米宽,5厘米厚,上面有四个字“五凤三年”,我后来查朝代对照表,这是汉朝的年号,公元前55年。花了6块钱,那时米一角多一斤,6块钱好买几十斤米嘞。这块汉朝砖放在我们家桌上当砚台,每天用它练字,一直用到现在。我小时候练字,妈妈督牢,要手臂悬空,妈妈说,“男伢儿字一定要写好,字像人,横是横,直是直。”后来我找对象时,福英说,看中我的人品和才气外,字好也是一个方面。
16岁,我自己做了个决定。我想学校里也不读书,还不如进厂去工作算了。
我欢喜读书,现在家里有藏书三四千册,但是我高中只读了一个月零十天。
初中我读的是杭一中,成绩好,毕业时推荐为保送生,但因为我的成分是资本家,不光保送资格取消,连普通高中都难进,最后进了民办青年中学,在闲林埠,住校。
那年是1958年,大跃进,学生也不例外,9月1日报到,一天书都没读,就去工厂学工劳动。我们学校在耐火砖厂劳动,做耐火砖,日里夜里地加班,有天晚上我在一米多高的捣臼上用脚踏泥,瞌目充懵懂,从捣臼上摔了下来,把耳朵骨摔断了。我向老师请假去看病,老师不答应,当天晚上我就逃了出去,拦了部汽车进城回家了,从此没再回去。
我不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伢儿,也不知道当时这件事怎么就这么坚决,我想,学校里也不读书,还不如进厂去工作算了。那时我16岁,自己做出那么大一个决定。
我妈妈是反对我辍学的,但爸爸说:“云川,一个人要学门手艺,掼不死的。”于是我就进厂去学手艺了。不过读书我并没有放弃,我去读夜校高中。那时候总工会开办了夜校,我每周两个晚上读高中课程,两个晚上读英语,后来厂里改成电镀厂,我又读了两年电镀课程。
进了厂里我是什么都学。我们这爿厂原来是电机厂,小厂,61个人,号称“61个阶级兄弟”。我学过造电机,修电机,学过木匠,做木模,学过电工,到四明山帮农民修发动机。后来社会上流行“克罗米”,就是在金属外面镀铬,亮闪闪的还不生锈。杭州只有一家电镀厂,我们手工业局下属厂里还没有,局长说:“电机电镀一样的,都是电。”于是我们电机厂就变身为电镀厂了。
一个普通老百姓,同我有啥关系?但是总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人去做。
1973年厂里出了件大事。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电镀是有很大污染的,那时不知道啊。从1963年到1973年,那废水源源不断地流了十年,没有一点处理地从春流到秋,从冬流到夏。我们厂就在闹市区,周围是密集的居民区,几十米远就是“白井儿头”,巷里的明代古井“白井”,旁边几十户人家天天吃用这口井。1973年,这口老井里的水变绿了。百把米外七宝寺巷里的井也污染了,巷里人家院子里的井也是如此。
一百多个居民联名写血书告状,把我们厂告到了省委书记谭启龙那里。省委书记批示了。不久,市里环保领导小组来厂里调查,最终的解决办法是迁厂。
可是,迁厂谈何容易,要钱哪。省里推市里,市里推局里,局里推厂里,说了三年,一分钱也没见到。说实在话,我又不是厂领导,一个普通老百姓,厂迁不迁照样拿工资,同我有啥关系?但是我心里那个急啊,想想那份血书,想想周围吃“绿水”的居民,总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人去做。我跟厂长说:“不如我到北京去找轻工业部试试看,大不了掼两个路费。”那时路费蛮便宜,从杭州坐火车到北京,25块4,一天一夜坐过去,住在王府井旁边的一家小旅馆,每天4块钱,住了3天。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到北京,一个人都不认识,两眼一抹黑。我不管,直接找到轻工业部环保处,把居民的血书、厂里的情况、省里市里的意见都讲了,材料一大堆。得到一句话:“适当的时候在道义上给予支持。”
接下去怎么办?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了。既然到了北京,长城总要去看看的罗。第三天我乘到延庆的车子直奔八达岭,车子不到长城边,又走了有半个钟头,终于到了长城脚下。那时长城荒凉得很,就我一个人,好容易找到一个拍照片的人,花七角钱留了一个影。然后我做了件错事,拿了半块长城砖,我要拿回来给爸爸看看,这是万里长城的砖哪。就这样,我在北京只去了两个地方,轻工业部和长城,长城去过我心安了,立马打道回府。
没想到,第二年事情真的有了转机,轻工业部将我们厂的情况上报国务院,作为需要整改的重大污染企业被列入全国168个项目之一。国务院定的项目,钱马上就有了,迁厂的计划终于开始实施。
我就是从这件事情开始关注环保的。
我是第一次上电视,还是央视,汗都莫老老。三分钟,拍了三个多钟头。
1986年8月,中央台播放《话说运河》,我看了几集,从杭州一路拍过去,沿途风光,运河历史,洋洋洒洒,蛮好,很有文化。但是,杭州人都晓得,运河有多少脏,运河水有多少黑,当时有句话:假如在运河坐船,“闻到臭气就到杭州了”。这是运河的现状,应该引起大家的关注和重视,不能一味粉饰,于是我写了一封信给中央台。
没想到他们极其重视,10月份专程找到杭州来了。这时候摄制组已经一路拍到山东了,又回到杭州来专门拍运河污染的情况,原先30集,后来增加一集,31集。我正好出差,总编导说:“一定要找到丁云川。”一直等到我出差回来。
我是第一次上电视,还是央视哎,心里激动,汗都莫老老,脚骨发软。那天记得是穿了唯一的“出客”衣裳,花100多块做的一套全毛呢中山装,衣裳簇新,但我这人精干巴瘦,不上镜的。拍电视蛮辛苦,就几句话,三分钟,拍了三个多钟头。厂长当然高兴,我们厂上央视了。
1988年起,中央投入好几百个亿,各地都开始治理运河了,但是杭州的水质似乎变化不大。那些年,我一直在关注运河的治理,1999年,我写了一篇文章《大运河,盼你清清流入新世纪》投到报纸,晚报头版头条登了出来。文章登出,电话莫老老,许多住在运河边的人和我说,“写得好,我们住在运河边窗都不敢开,太臭,希望快点治理。”市政设施管理处一位处长跟我说:“丁云川,你一篇文章,我们做做要做煞。”原来杭州运河有很多支流,他给了我一张运河水系图,让我监督,治好一条,告诉我划掉一条。
福英说“同你分手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我定心丸吃落,毛病好了。
最感谢的是我夫人。我和夫人认识有40 年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早些年,我欢喜买那些没有用的“旧货”,这些年“旧货”值钱了,我又捐出去,夫人从来不干涉,这几年,我陆续被评为“平民英雄”、“杭州市有突出贡献人才”、“中国文化遗产保护杰出人士”,有她的一半功劳。
找到福英,这是我人生第一件称心如意的事啊。
我跟福英认识是在1969年6月,市总工会和文化系统举办的“业余作者创作会”上,我是工人代表,她是知青代表,梅家坞知青。大会在红星剧院开,所有市郊代表自己带棉被,都住在后台。那天福英上台大会发言,蛮文静的一个姑娘儿,说话有条理,普通话又好,哎呀,我想找的就是这样的姑娘啊。
那天中午吃饭时我就特意坐到他们的桌子上,有话没话地与她搭讪,认识了。吃完饭,蛮自然地到她们房间坐了一会。当天晚上,我写了一首诗,我记得最后一句是“一定能重逢”,第二天送给她作为临别赠言,又帮她打好行李,送到湖滨车站,就此分手。
分手后的那段日子,我总是在想她。经常给她写信、打电话。电话在村大队部,每次电话接通,就听到那里在喊:“朱福英有电话——”
要说第二次见面,真当巧。10月1日国庆游行,先工业后农业,我们厂在工业队伍的最后,后面就是农业队伍,梅家坞排在最前面,我们两个在游行队伍里碰面了,真当是缘分啦。
也是10月,在西湖电影院开“知青代表大会”,福英是郊区知青的标兵,正在大会发言,我就在电影院门口等她。那天我穿了派力司裤子,白皮鞋,蛮老派的哦,我这个人很注意仪表,服装一贯讲究整洁,裤缝要笔挺。那天我隆重地送她一件礼物——一块手帕,这是我出差上海时特意买的,1角5分钱一块,淡蓝色,很精致的花边。现在年轻人听了要笑煞哦。古代人常常用罗帕做定情物的。
福英是读外语学校的,喜欢英语。我送给她最大的礼物是一套五本《现代英语用法词典》,出差时在上海外文书店排队买来的,60元一套,花了我一个半月的工资。当时工资都很低,我出去都是沃面一碗。
70年,福英抽上来了,到东山弄郊区广播站做播音员。我带她到家里,妈妈一看就喜欢,“这个姑娘儿眼睛刮啦刮拉会说话呢。”但担心更多,“云川你在做梦啦,嘎好的姑娘儿你讨不到的。”
妈妈的担心果然来了。谈了两年,我们想登记结婚,福英去单位开介绍信,领导找她谈话,说广播站是宣传部门,党的喉舌,很重要的,丁云川是资本家的儿子,你如果要和他结婚,就不能在这里待了。福英含泪跟我说,分手吧。
晴天霹雳,我病倒了,三天不吃不喝。我二姑奶奶是中医,她把着脉说,“云川的病是心病,没有药,只有定心。”我妈妈没有招了,买来一颗猪心给我炖了吃,但哪里定得了我这颗受伤的心啊。
三天后,福英来了,跟我说,“同你分手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一句话,我定心丸吃落,毛病好了。半年后我们登记结婚,福英离开广播站,被调到艮山门外的闸弄口小学当老师。福英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她自己刻苦学习,读完大学,后来成了闸弄口中学教导主任、春蕾中学英语教研组组长,英语高级教师。
我这个人欢喜管闲事,杭州话说“要有事体”。很多人不理解,说闲话也有,福英与我的想法很一致,我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丁申后代看到这把扇子都惊呆了,愿出高价,希望我“转让”。我不卖。
有人说闲话也难怪的,连儿子都说我,哪里一桩事情轮得着你管,你样样要管。
这些年西湖建设,我不光是要说话,要提意见,还捐出许多自己多年来的收藏,有朋友给我算账,说我捐出的东西毛估估有上百万。具体价值有多少我弄不灵清,因为我的收藏都是自己喜欢,从来不卖的,所以市场行情我不大清楚。
去年10月,吴山广场搞科普宣传,有社科院、园文局、于谦研究会许多单位,摆了总有一百多个摊位。我们历史学会也有一个摊位。靠中午边,有个陌生人跑到我面前,开口就叫丁老师,说“我有一把你们祖上的扇子”。说得我一个顶头呆。原来,他有一把杭州清朝末年杭州著名商绅丁申的扇子,他误以为我是丁申的后代。
丁申的扇子,这倒要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小小的折扇,扇面正反两面画着四幅书画,是四个人的作品,其中一组字画署名“丁申”。扇面蛀蚀得比较厉害,有不少破损,从扇骨、墨色和印泥看,应是晚清之物,旁边一位文物专家看了也认为是真的。我吩咐他“一定要好好保管”。
丁申丁丙两兄弟在太平天国战火中抢救了文澜阁的四库全书,战后,又一边出资求购散失的书,一边以每千字40文的价格雇了100多个书手,按照《四库全书》的目录补抄散失之书,从1882年到1888年,前后7年,耗资五万余元,抄配891种,补抄2174种,基本恢复了《四库全书》的原貌。丁氏兄弟的义举,是文澜阁历史上的一座丰碑。但是嘎许多年,我从没见过丁申的手迹。
我一直放不下这把扇子,四五天后,我打电话给扇子的主人,表示愿意用翻倍价格收买,他却不愿意,说喜欢收藏名人书信,希望用此扇跟我交换其他名人书信,后来我用一件夏承焘晚年的亲笔诗作与他交换。
经浙江博物馆专家考证,认定是丁申亲笔,还连连感叹,浙江博物馆都没有丁氏之物啊。
扇子拿到那天下午,正好西泠印社105周年开会,创办者丁仁(丁申的孙子)的孙子孙女也来杭州,看到这把扇子都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丁申的字画,直呼“海内孤品啊!”丁家人激动了一晚上,第二天打电话给我,愿出高价,希望我“转让”。我不卖。
自从见到这把扇子我就一直在想,为这把扇子找一个最合适的地方,这倒让我想到了这把扇子最好的存身之处——文澜阁。我跟博物馆馆长说,等文澜阁这次修缮完毕开馆时,我一定捐出这把扇子,四库全书保护者的遗物放在文澜阁里是最恰当的。
文澜阁门窗是淡绿的,案几是红色的,看到这一段文字,我大喜过望。
说起文澜阁,2006年有一桩大事。
有一天,杭报记者周春燕打来电话,说文澜阁要重修,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要开工,就缺颜色。一百多年前的这座皇家藏书楼,门、窗、柱、椽都是什么颜色的?博物馆里专门派了两个人到北京去,到故宫、到国家图书馆去查找资料,查了一个礼拜,没有找到关于文澜阁颜色的史料。文澜阁1949年以来的第一次大修,又逢西湖要“申遗”,颜色弄错了,要贻笑大方的。
其实我也不懂,我既不懂建筑设计,又不懂美术,外行一个,但是我一听心里就急了。赶快去翻我的藏书,我有四千多本藏书,其中关于杭州的就有数百本。查了一个星期,终于给我找到了。在一本《杭州西湖游览指南》上,有关于文澜阁的描述:“……由东偏门入,见有一阁巍然,曰文澜阁,藏四库全书。梁栋栏棂,皆淡绿色,室中设几椅,作朱色,阁前假山嶙峋,有桥有洞……” 门窗是淡绿的,案几是红色的,看到这一段文字,我大喜过望,赶紧拿去给浙江博物馆的周副馆长。
这本书的作者徐珂是杭州人,书是民国二年的初版本,记录的应该是晚清时文澜阁的真实状况。书是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当时定价“每册大洋四角”,我买这本书是2006年,那摊主认识我是丁云川,喜欢买旧书,咬牢牙不肯跌价,我跑了三趟,最后花800块人民币买了回来。
有的摊主识货,也有不识货的。有天我在摊儿上看到一本黄哈哈的旧书,封面上没有字,外面套了一个透明塑料袋。我拿起来看,摊主说:“蛮贵的,没几个字,25块。”摊主估计也没有看过,看它是毛笔字写的,就另外放开一边。我翻了翻,尺白纸,毛笔字,一共7页,统共也就一千多个字。最后落款是清同治七年,有一个“钱忠孝堂”的印章,里面内容是钱氏家族祭祖时的条例规矩。我想,这个钱氏会不会与吴越王钱氏有关?马上摸出25块买了下来。后来有专家跟我说,2500块都值。
后来的事情报纸上已经登过了。钱镠后代确有此人,这本书正是钱氏后裔的祭祖条例。后来杭州成立了“钱镠研究会”,根据这本书的记载,2008年在钱王祠举办了元宵祭祀仪式,这个仪式被列入“杭州非物质文化遗产”,据说以后每年都将举办。
这些年我捐出去的东西大大小小总有几百件,杭州城里各种各样的博物馆、档案馆几乎都有我捐出去的东西,有朋友同我说:“老丁啊,现在是经济社会了,你这些东西应该拿去拍卖。”因为是老朋友了,才这样跟我说。
但是我不卖的,这么多年从未卖过一件。尽管有许多是我实在喜欢的东西,比如那把扇子,夜里困不着时想想,也有点肉疼,但我一直记得启功先生对我说的一句话:“文物一件是一件,放在家里不值钱,只有为社会所用,才能显示它的价值。”表面看我这个人很随和,但我内心是很坚持的,不随波逐流,有定力,尤其不会被这个“利”字迷惑。
经常有人对我说:“老丁,你怎么精神那么好。”人活一世,忙忙碌碌是一辈子,无所事事也是一辈子,我的生活非常充实,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我关注运河治理,寻找西湖边的名人墓,杭州西湖的角角落落我都想过走过看过,这么多年没有停过。有人说你这个人嘎悖的,一天到晚忙啥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穿,同你浑身浑脑不搭界。他不晓得,我做这些事情心里欢喜啊。
感谢我的父母,妈妈教会我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爸爸教会我一辈子认认真真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