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史上的相关记载来看，宋宁宗的杨皇后与马远之间，艺术交往十分密切。杨皇后题过刘松年、马和之、赵伯骕、李嵩等人的画作，但所题各人的画幅数量均比不上马远。不但马远的画多为杨皇后所题，而且杨皇后题的，也大多是马远的画。这样的结果，足以说明杨皇后与马家不同寻常的关系。

马远 《倚云仙杏图》

例如，《南宋院画录》中，辑录有多条后人记载的杨皇后为马远画作的题诗和题名。

“马远在画院中最知名，余有红梅一枝，蒨艳如生，杨妹子题一诗于上，字亦工。按杨妹子者，宁宗恭圣皇后之妹，书法类宁宗，凡御府马远画，多令之题。此帧李梅公见而爱之，携去竟毁于火。”（孙承泽《庚子销夏记》）

“宋马远画山水十二幅，杨妹子题字，赐大两府，各幅同。云生沧海、湖光潋滟、长江万顷、寒塘清浅、层波叠浪、晚日烘山、云舒浪卷、波蹙金风、洞庭风细、秋水回波、细浪漂漂、黄河逆流，右马远画十二幅，状态各不同，而江水尤奇绝，出笔墨蹊径之外，真活水也。”（长沙李东阳）

“六月二十四日赴鉴台叔招，出马远单条四幅，俱杨妹子题。其一《白玉蝶梅》：重重叠叠染湘黄，此际春光已半芳。开处不经风日暖，乱飘晴雪点衣裳。再题‘晴雪烘香’四字。其一《著雪红梅》：铢衣翠盖映朱颜，未委何年入帝关。默被画工传写得，至今犹似在衡山。再题‘朱颜傅粉’四字。其一《烟锁红梅》：夭桃艳杏岂相同，红润姿容冷淡中。披拂轻烟何所似，动人春色碧纱笼。再题‘霞消烟表’四字。其一《绿萼玉蝶》：浑如冷蝶宿花房，拥抱檀心忆旧香。开到寒梢尤可爱，此般必是汉宫装。再题‘层叠冰绡’四字。后各有杨娃之章一小方印，与余家所藏妹子题马远《杨叶》《竹枝》二册，字画差大，然笔腕瘦嫩略相似。二册《杨叶》题：‘线捻依依绿，金垂袅袅黄。’《竹枝》题：‘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项鼎铉《呼桓日记》）

其他如《石渠宝笈》也有记载：“第三幅山水，款署马远，上有杨娃题云：高人无一事，独坐看云生。兴剧忘归去，斜阳隔水明。杨妹子题。”

马远《梅石溪凫图》

题画之外，马远的画还被杨皇后赏给自己的外甥杨谷、杨石（也有记载称此二人为杨皇后之弟）。《宋史》记载，杨皇后少时以姿容选入宫中，不知自己姓氏，只知可能是会稽人。便认同是会稽人的杨次山为兄，从此以杨为姓。据此，则杨家应是杨皇后最为切近的亲属了。

画院画师将作品奉呈御览，帝王帝后在画上题诗品鉴，予以收藏或赏赐臣下，都是常见的做法。而为作品题写画名，则是否表示着一种更为亲近的关系？因为就绘画而言，绘制画面与题写画名，都是密切相关的创作行为，共同构成一幅作品。虽然南宋时的绘画创作，并未如元明以后那样地强调诗书画的合一，同时古代绘画也不像今天这样强调题写画名，很多古画之名都为后人所加，但是在杨皇后题写画名的举动里，我们还是可以体会到一种参与性的艺术创作行为，正是她与马远共同或是独自拟定了这十二段《水图》的画名。以杨皇后的文学修养来看，她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作者：浙江省社科院原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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