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七堡集镇处于沿江一隅,但地理位置优越,占尽水陆之利,为集市贸易和市场兴旺带来了契机。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七堡的经济辐射面比较广,凡备塘南侧的村坊几乎全在它的影响之内,包括如今彭埠镇、九堡镇的不少村坊和下沙的一些村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经济的内生动力比较強。 这当中盐商木客是七堡市面繁荣最早的推手。盐商就是做盐生意,民国时期,七堡曾是杭州盐业的重要集散地,八十多岁的张关泉老人年轻时挑过盐,他告诉我们:老底子七堡里的盐生意做得蛮大,江边有专门的盐码头,从余姚、慈溪来的盐船每天要来缷货,商户挑伕进进出出,把盐转运到杭嘉湖一带,因为这是官盐买卖,外面有盐兵站岗,管得蛮严。盐兵就是盐务警察,驻在七堡大王庙,他们除了监管官盐交易,还要缉査私盐贩子。当年沿江的很多穷苦百姓为生计而偷偷地挑过“私盐” ,所谓“螺蛳门外盐担儿” ,当年有多少人家在靠这副盐担儿吃饭哦。 晓得为啥叫“金江干” 吗,很简单: 老底子从闸口下来的江面上一年到头漂满了木排。全是从上江的休宁、徽州、淳安山区放下来的上好杉木。木排最远放到七堡。所以木材成了七堡的一大产业。木行大多开在江边,上好的长梢杉木竖得一簇一簇的,太阳下闪着金色的光泽,而讲外地口音的“山客” 则成了旅馆里的常客。 “柴多火旺,店多拢市” ,人流聚散,客商进出,也带活了其他行业。茶店酒馆、客栈赌场,箍桶打铁,豆腐店、剃头店,据说当年不少城里人还专门到七堡钱太潮南货店里来买醉瓜鲞呢。小小七堡,还真有点百业兴旺的样子。 不过,再闹猛的集市要想能夠持续兴旺,终究要取决于周边百姓经济的发展和农桑物产的繁荣,能为广大农家注入经济活力,才能“拉动内需” 。所以农桑经济的兴盛、年成收成的好坏至关重要。七堡一带沙壤肥厚、气候温润、农耕生产极为有利,即便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年代,大多农家勤于耕织,温饱问题基本无虑。纵观七堡地区当年的物产,大致上可分为:络麻、棉花、蚕桑、药村及蔬莱地货等,加上各户家养的鸡、鸭、猪、羊,鱼塘水产,也可算是物阜丰盈、自给有余的了。这当中尤以络麻,棉花及蚕桑为最。 如果将时间倒退六十年,从三堡、彭埠开始一路往东,直至乔司、临平、海宁的农村,大量旱地都栽种络麻,一眼望去全是绿茵茵的络麻。络麻皮是轻纺工业的重要原料,用于制作麻纺制品和造纸。剝去麻皮后留下白白的麻杆,则是农家的优质柴火。络麻主干长三米左右,分“圆果种” 和“长果种” ,每年四月中旬下种至十月初收剝,生长期在半年左右。剥络麻是一项很费力气的农活,要经过拔、挾、剝,晒等工序,而且要抢时间晒干收进,这是麻农最辛苦的时候,一天起码要吃四顿饭。七堡一带沙地属于夜潮地,疏松透气,有利于络麻生长,所以亩产量均能达到六百余斤。每到收麻季节,自有厂商来七堡设点收购。卖络麻是农家的一笔主要收入。只要钞票进帐,心里踏实,到市面上去荡荡,脚步松了木佬佬。上世纪五十年代,棉花、络麻实行统一收购,供销社成立了“棉麻收购站” 。收购站设在老街东侧的公路边,建起了仓库,质量、规格、价格都有了标准。六十年代,笔者在生产队里劳动,和大家一起去投售过络麻:一车络麻拉到收购站,打开筒头往地坪上一摊,尺寸一量,色泽一比,一切都明明白白。红票是一等,绿票二等,黄票三等,自家的货物属于几等,对号入座,真是煞煞清爽。 络麻生产又衍生出农家的一项副业——织麻布,其实就是进行二度加工,从中赚取加工费。每到冬季农闲,孩子和老人接嫁、男人绕杅子,而妇女则在麻布机上手持梭子日夜忙碌。一个冬天忙下来,全家也能赚到一笔辛苦钱。 而在集体经济年代,有很长一段时期推行“精洗麻” ,把新鲜剝出来的络麻皮浸到池塘或河港里,让其在水里发酵腐烂,洗去腐质,使麻皮成为精细纤维,老百姓称之为“洗麻精” 。虽然这样一来提高了络麻的附加值,但却汚染了水质,影响了环境,归根到底有点得不偿失。 七堡地区的棉花生产大多在东南角的八堡、九堡、四格桥等村坊。这里的土质疏松、光照充足,非席适宜于棉花种植,农户选种的改良种棉花普遍植株高大、枝椏茂盛、长势良好,不但棉桃挂果率多,而且棉桃饱满,产量也高。正常年景下一亩地能收一百五、六十斤。收购站将收上来的棉花轧成皮棉打包,据说因为纤维长、质地白,直发上海外销。 另外,蚕桑也是传统农业,备塘路外侧一带农户,大多栽桑养蚕,差不多人家总要养一季头蚕和一季二蚕,每到采茧子的季节,七堡茧站门口歇满了一担担白团团的茧子,等着收购过秤。桑树地空间大,正好用来套种药材,白芷、地黄、元参是最常见的品种。自打公路开通之后,七堡开起了“地货行” ,收购韭莱、毛豆、鞭笋、芋艿等蔬菜地货,做成“地货件头” 发往上海、苏州等地,这无疑也为农户增加了一条财路。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才促使七堡的集市和贸易能如此鲜龙活跳。即使到了计划经济年代,七堡的市面照样十分兴旺。(文章来自《民国历史遗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