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简介】梁毛毛,男,1935年生,1953年进入浙江 铁工厂(杭州制氧机厂前身),八级锻工。 我3岁没了爸爸,5岁没了妈妈,从小跟着姐姐住在贯桥一带。我 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那时候吃不饱饭,两个哥 哥就跑到嘉兴去给地主家看牛。小哥哥在冬天牵牛过河时,不幸给 冻死了。 12岁那年,姐姐托了要好的姐妹,把我送到一个资本家开的铁工 厂里去做帮工。白天拉拉风箱、打打下手,晚上老师傅们下班,我还 不能休息,得把烧铁的炉子清理出来,每晚都要做到半夜12点以后。 大清早我要起来给所有工人烧早点。有一回,我煮稀饭,稍微多放了 点米,老板娘劈头盖脸就打下来了。我们吃的稀饭,准确地说应该是 “稀饭汤”,薄到都看不到什么米粒。 这样做了几年,从小帮工到学徒,陆续换了好几家资本家私人开 的铁工厂,直到18岁。1953年,看到浙江铁工厂,也就是后来的杭州 制氧机厂招工,我高兴坏了,终于能脱离资本家的压迫了,我第一时 间就跑去报了名。 敲榔头通过考试 那次招工考试,成为我工人生涯最重要的起点。考试不是考知识 点,而是考实际操作。一起报名的还有两个师兄弟,我们都是同一个 私人铁工厂出来的。 招考那天,老师傅从锅炉里取出烧得通红的铁块,用钳子夹住放 在我们三个面前。车间主任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榔头。我那时候个子 最瘦小,拿的是14磅的榔头,两位师兄比较高大,一个拿18磅,一个 拿16磅。另外一位车间老师傅拿一个12磅的小榔头。就这样,四个榔 头轮流密集地敲一块铁。 说是打铁,实际上不是打,是“摔”,得挥舞起两个手臂,在空 中绕一个大圈,把榔头砸下去,这样才使得上力。四个榔头,一旦开 打,就不能停,要依次有节奏地打在铁块上。老师傅排第一个,拿最 小的榔头,他打得快,我们后面榔头落下来,也要跟得快;如果他慢 下来,那我们也要慢下来。 梁毛毛在车间打铁 不要小看这个拿榔头打铁,光这个动作,就能看出来,你打铁究 竟稳不稳。这个榔头是万万不能打空的。有一下打空,没有敲在铁块 上,就是不及格。考试的时候,车间主任、技术员、工程师,几双 眼睛都在旁边盯着的。 我们三个当时胆子也大,三把榔头抓在手里,一点都不慌,一榔 头接着一榔头下去,很快全部通过了考试。车间主任和技术员、工程 师商量讨论了下,一致同意招录,当场就通知我们,第二天就去上 班。就这样,我们敲着榔头,进了工厂,成了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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