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简介】孙祖安,男,1934年出生,1950年当学徒,1958年进入杭州轴承厂,七级钳工,技师。 我是杭州人,小时候住在回龙庙前57号。父亲是杭州锦丰绸厂的挡车工,母亲是家庭妇女。家里兄弟姐妹5人,我排行第二,上面还有 一个姐姐。一家7口人,仅靠父亲每月一石半米的工资过活,所以日子 过得比较艰难。 尽管家里条件不好,但父母亲还是尽可能地创造条件让我读书识字。10岁左右,我被送到庆春路的一个叫天真观的道院里读小学。那时候杭州正规的小学很少,很多学校都办在寺庙道观里。我在那里读了2年半,后来因为家里实在支付不起学费而辍学。后来,父亲所在的锦丰绸厂在王马巷办了一所子弟学校,叫集成小学,我就在那里又读了1年。辍学的原因,依然是没有学费。我至今仍记得学校的校长一大早站在校门口,把拖欠学费的学生一个一个拎到一边,不许进校门。 我那时已经16岁,比旁边同学高出一个头,站在门口感觉很难为情,只能低着头回家了。 一心只想学技术 既然书读不成,我就决定出去工作。那时我家一带有不少织布作坊,我就去作坊里打线(把多股线捻成一股),一天大约能赚1元钱。 但小作坊的织布工作受季节影响很大,春夏活比较多,冬天基本就没 活干了,收入很不稳定。所以我在做打线工的同时,作为待业青年在 居民区登记找工作。1952年登记,一直到1954年才有回音。 1954年初,衢州机场翻修扩建,需要大量劳动力,杭州市劳动局组织适龄待业、失业青年赴衢州“以工代赈”。我从居民区收到了参加机场建设劳动的通知后非常激动。衢州机场是军用机场,去那里工作就是参加国防建设啊!1954年2月,我们近千人组成杭州第四大队出 发去衢州。在衢州干了8个月,我做得最多的就是挑泥土。修建跑道、 机堡都需要开出大量的土方。我们上万工人就像一只只蚂蚁一样,在 初春寒冷的田畈里,依靠肩挑手扛,一点一点把机场建设起来。我还因为出勤率高、工作表现好,获得了个人二等功。回到杭州后,因为在衢州的优秀表现,劳动局安排我到军区后勤部上班,负责接待工 作,不过是临时工。 1956年,锦丰绸厂招工,我兴冲冲地就去报名了,很顺利地就进 厂了。去军区后勤部辞行的时候,领导还挽留我,说通过1年多的工作,觉得我这个人责任心很强,工作非常勤恳也很用心,从不偷懒耍滑,让我不要去工厂,就留在军区,他已经向军区申请到正式编制给我了。但是我一口就回绝了他,因为我当时一门心思想学技术,在后 勤部做接待工作,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而且我文化程度又不高,更需要一门技术傍身。就这样,我进入锦丰绸厂工作,当时给我定的工资是38.5元一个月。 赴哈尔滨学习冲压技术 1958年,国家“大炼钢铁”“大办工厂”,杭州许多大型工厂就在这时建了起来。由国家机械工业部出资建造的杭州轴承厂也开始筹备建设了。当时有个政策是“轻工业支援重工业”,我被厂里选中抽调到轴承厂。6月,我到位于湖滨八弄的杭州轴承厂筹建处报到。因为还在筹建阶段,轴承厂一无厂房(只向在艮山门的杭州市手工业合作社借了一个车间),二无机器设备,三无生产技术。报到的工人无处可去,筹建处就组织工人学习文化知识,分组读报,开会学习机械工业部的文件通知,学了几个月。 1958年10月,厂里决定选送工人到外地轴承厂学习技术。当时全国有三大轴承厂,分别是哈尔滨轴承厂、瓦房店轴承厂和洛阳轴承 厂。经国家机械工业部协调,杭州轴承厂的工人安排到哈尔滨轴承厂学习培训。于是我就坐上了去哈尔滨的火车,一同出发的有七八十人,学各个工种,我是学做冲压工。 到哈尔滨后,我们就按工种跟随各自的师傅学习,我跟的是一个 冲压工老师傅。冲压工,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冲床和工装模具,对金属材料落料加工,进行初步定型。冲床操作的时候节奏快、压力大,很容易出安全事故。所以,学习的第一个月,师傅不允许我动手,只能在一旁看。我一边看着师傅操作,一边就把他的各个动作和要注意的 地方都牢牢记在心里。第二个月以后,师傅才在下班以后留出15分钟到半个小时,允许我尝试操作冲床。 当时我就对加工技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在旁边看师傅操作冲 床,手就“痒”得很,一心就想自己操作。另外,我一直研究冲床的 操作工艺、机械原理和冲压的流程,有时候甚至觉得某些流程和操作可以做得更好。我就问师傅,为什么要这样操作,为什么模具要这样安排。很多时候师傅都回答不出,只是告诉我他的师傅就是这样教他的,按照经验做就可以。这样的回答根本满足不了我,所以一有空我就在车间里到处转,观察各个工种操作,还向工具车间的工友请教模具制造等。 1959年1月,通过3个月的学习,我基本掌握了冲床的操作技巧和各个注意事项,就跟随大部队按照计划返回杭州。那时轴承厂的新厂房在石桥地区建设得如火如荼,我们培训回来后就加入到基建工作中。一直到1959年的下半年,轴承厂崭新的厂房矗立起来了,机器设备也陆续到位,各项生产工作慢慢走上正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