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初,旧屋装修,找到了以为早已遗失的47年前的毕业证书及一张去农场的喜报,喜报上写着:“亲爱的家长 :贵子弟陈夫, 党已光荣地批准他首批参加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大建设,特此报喜。 杭十二中 1958.9。”其中“首批”二字特别珍贵。看着这张久未谋面的喜报,近50年前的记忆一下涌上了脑际。 我父亲是杭州“真善美”寄售商店的股东老板,1956年公私合营前,曾任市工商联副主任。因为这一原因,在1958年那个讲究出身的年代,成绩并不差的我,没能考上高中。 1958年9月9日,杭州四所中学的20位初高中毕业生,乘坐一辆大客车,从解放路新华书店门前出发,到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地方——浙江省粮食厅大观山畜牧饲养试验场。这20位知青中,有青年中学的两位女生、开元中学的六位男生、杭四中的五男一女、十二中的五女一男,我就是十二中的男生。其中我印象较深的有位 叫区文生的新加坡归国华侨,梳着当时罕见的大包头,喜欢玩飞刀 ;另一位是著名女作家陈学昭的女儿、我十二中不同班的同学陈亚男。后来才知道其中有四位当时还不足15周岁,是杭四中的朱柏龄、肖继良,十二中的俞玲玲和我。 客车一路颠簸,十点左右到了良诸,先我们到场的几位下放干部和老场员拿着扁担和绳索来接我们,替我们挑起非常简单的行李,即一床棉被、一领席子、一个脸盆和牙具,还有一包衣服。从良诸到我们的目的地场部东莲寺,要走18里崎岖的羊肠小道,我们走得气喘吁吁。更不巧的是天公突降大雨,一路上还无处可避雨,好雨马上停了,但行李全被淋湿了。 东莲寺当时是一座远近闻名、规模颇大的庙宇,此时山门早已没有了,大殿前有一株据说是宋代的大樟树,五六人才能围抱,枝繁叶茂,其它建筑都已改造,偏殿里住着已还俗的和尚孔祥兆一家,大殿和后殿被分隔成几个大间。随后,我们每人领到两只竹马和一个竹榻,就在大殿里安下了家。第一餐午餐至今记忆犹新,黑黑的陶盆上竟停着黑黑的苍蝇,坐在稍一不留神便要跌下来的竹马上, 我这么一个从来没离开过父母的15岁少年,吃过中餐,便开始了来到农场终身难忘的一天。 第二天,有四位粮食厅下放干部来负责带我们,现在还记得其中两位叫姜祖尧、来荣庆。他们先带我们过思想关,再是生活关、体力关。当时我们连一把很轻的铁刮放上肩头都感到疼痛,收工时全身像散了架,步也迈不开。晚上还要参加政治学习到11时,瞌睡难熬。 我们这批单纯、上进的青年人,仅仅过了三个月,都已能挑100斤担子走好几里地了,人也强壮了许多,慢慢爱上杭州市郊大观山、太镤山、鸽宝山脚下苕溪河畔这块美丽的地方。 1959年9月13日,我们作为老场员,高兴地迎来了第二批200多位杭州知青。在他们中间出类拔萃的更多,有曾经在省、市数学比赛中得奖的,有在体育比赛获冠军的,还有一些艺术学校的同学。慢慢地我们告别了用墨水瓶改装成煤油灯照明看书、到河港中挑水吃的时代,农场发展了,通了电、通了路,有了自来水,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 1980 年 9 月我父亲退休,当时刚有政策下来,允许私方人员的子女顶职回杭。当时我已36 岁,顶职到有500多职工的大商店业务组工作,离开了劳动、工作、生活了 22 年的农场。 22 年的农场生活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锻炼了我的身体,更磨炼了我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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