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 年 6 月 5 日早上,桐庐县东门头轮船码头人头攒动。两辆大客车停在一边,等待着我县 96 名去黑龙江林区落户的支边知青。我们这批支边青年是我县多批支边知青的最后一批,当时的年龄大多是十七八岁,最小的才十五岁(刚初中毕业)。县有关部门领导前来送行,县革委会常委冯汉忠同志和黑龙江方面派来的两名同志担任领队。 9 时整,汽车缓缓驶出桐庐县城,两个多小时后到达杭州闸口火车站。此时,那里已是人山人海,这些都是从杭州各区、县赶来,将乘坐同一列火车奔赴同一个目的地的知青及前来送行的亲属。我们桐庐的 96 名知青,被集中安排在知青专列中的一节车厢。上火车前每人还收到了一枚支边光荣证,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将它们佩带在胸前。下午 3 时,列车启动,顿时车上车下一片喧哗。车下的人中有哭泣的、有叮嘱的、也有不舍的,而我们车上的这些知青却几乎顾不上这样伤感,因为当时我们对小家的留恋已经被报效祖国、支援边疆的激昂情绪所代替。挥别了我们的亲人,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我们出发了…… 火车经过了四天四夜的长途跋涉,于 6 月 9 日中午到达牡丹江,我们桐庐的 96 名知青被分配在海林县,县林业局的领导接见了我们。简要的欢迎仪式结束后,我们被安排到食堂就餐。那顿饭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一张能容纳十人坐下的大桌子中间摆着一盘摞得高高的面包,每人面前放着一碗菜汤,上面仅漂浮着几片菜叶。咬一口面包,酸酸的,真不是滋味,这样的饭菜委实给来自南方的我们一个“下马威”。带队领导解释说,这还算是细粮。以后你们每月定粮 30 斤, 其中大米白面只有 5 斤,其余都是玉米面等粗粮。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啊! 随后,我们分别被分配到海林县所属的海林、新海、柴河、德家、火龙沟、海南等六大林场。林场的基层管理人员基本都是从部队退伍的,他们大都在抗日战争时期入伍,个个作风强硬,颇有军人风范。因此,整个林区系统的管理也呈半军事化,以连、排、班为建制。 每天开工前要列队、点名、报数,然后排队出发。我们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春季植树造林,夏秋季整地育苗,冬季伐木。黑龙江省幅员辽阔,光是一个海林县,其六大林场相距,远的也有数百公里。但那里交通方便,特别是大小火车遍及各个林场,所以知青们之间的联系也比较频繁。 战斗在大兴安岭密林中的女伐木工。 最让人兴奋的“聚会”是冬季伐木“大会战”。因为当时海林县林业系统中采伐量最大的是海林林场,大家在冬季大会战时都要聚集到那里一起劳作,这也给了我们这帮知青一个在一起并肩战斗的好机会。有意思的是,海林林场正好地处《林海雪原》中的威虎山上,而我们的冬季伐木活动也就在威虎山上展开。东北的大树大都高达几十米,高耸入云。那时伐木已经实现了半机械化,每个班都配有油锯、斧头等工具。大家根据分工,锯的锯、抬的抬。为了给自己鼓劲,大家在工段长带着山东口音的吆喝声中齐声喊着号子,六七个人“嘿哟嘿哟”的抬着上千斤重的木头,将它们一根根归集到一起,由拖拉机运往储木场,再通过火车运往全国各地。干活之余,我们就到所谓的“威虎厅”(其实就是一个在平坦地面上用木头和泥浆建成的小屋)休息,附近有在零下 40 度的天气下也能冒水的温泉,杨子荣的殉难地也在那里。收工下山后,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学习时事政治,演唱革命歌曲。那时即使屋外冰天雪地,屋内也是温暖如春,这既是“火炕热墙”的作用,也是由大家热情带动下的氛围所导致。“上山窝窝头,下山热炕头”是当时生活的真实写照。 桐庐知青从 1972 年 6 月到 1979 年 8 月,在黑龙江地区整整“战天斗地”了七年多,而在这七年时间里,我们也逐步融入了当地的生活,习惯了当地的风俗。我们当中的一些人有的被提了干,有的被送往干部学校学习,还有的与当地青年结为连理,从此扎根在了 广袤的黑土地。后来,随着形势的发展和政策的变化,国家开始允许知青返城。从 1979 年 8 月起,我们桐庐 96 名知青绝大部分陆续返乡,并被分配在全县各个系统。现在我们这批人中的女同志大部分已经退休,另外的一些则继续在各行各业为社会的发展贡献着余热。 返城后的我们,已把支边地区看作是第二故乡,和当地的亲朋好友常有书信往来,部分知青已多次去那里探亲访友。为了巩固支边时建立的友谊,我们在支边 20 周年纪念日还成立了联谊会,至今已举行过多次活动。近年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有的还与当地建立了商贸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