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春,铁力农场正式组建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生 产建设兵团独立二团”。全国各地知青相继汇聚到这里。我们来之前已有上海、佳木斯、哈尔滨及北京(66 届高中毕业生,多数为高干子女,时称“老北京”)知青来到这里,4 月 23 日我被分配在 11 连(距团部 105 里,为团最北片 ),之后晚到的天津、北京(69、70 届,未毕业,时称“小北京”)知青相继分配进来。包括当地老职工子女应届毕业参加工作的,我连共有知青 300 余人,加上原农场职工,在团里属于大连队。当时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基础设施尚在完善中。 我连以种植大豆、小麦为主。8月初,地里的庄稼快成熟了,长势十分喜人,眼前是一望无际的丰收景象。团长齐炳臻(沈阳军区某团现役军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决定亲自对北片连队进行现场踏看考察。齐团长一身戎装,腰间别支五四式手枪,他高大魁梧,看上去精神抖擞、威风凛凛,就像视察前线阵地一样。他首先来到我连,由杜振林指导员、翟连长陪同前往麦田和大豆地视察。团长对地里的小麦、大豆赞不绝口,对今年的丰收信心大增,用唐山话与指导员、连长亲切交谈着,盘划着我连的丰收成果,运筹着独二团的美好前景。 8月20日,是我连小麦开割的日子。这天,晴空万里,一排、机务排早已把“康拜因”联合收割机调试好,机车上插着数面彩旗,3台“康拜因”收割机在“东方红”拖拉机的牵动下徐徐驶向麦田,机车上彩旗飘飘,伴随着欢快的气氛开始秋收。“康拜因”收割机驶进麦田,随着机组的前进,留下齐刷刷的一片麦秸,机械化的收割机上吐着金灿灿的麦粒,后面吐出麦秸,既省力又干净。运输车队穿梭在3台“康拜因”收割机与场园之间,一幅繁忙的丰收景象。生平第一次见识到机械化大面积作业情景,看到一片片麦田被我们亲自收割,感到无比自豪。这毕竟是我们自己建设边疆、保卫边疆 这一美好理想的具体实施啊! 两天后,场园已堆不下收割下来的麦子,三排、农工排被迅速调派到场园,协助场园小麦的推晒、扬场、灌装工作。场园工作顿时繁忙起来,这些十七八岁的小伙虽然不怎么壮实,却十分卖力,照样背着不扎口的满袋小麦上二级跳板,甚至三级跳板。农技员李德伦仔细地从灌装好的袋里抽取样品测试水分含量。秋收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天有不测风云。第四天,天突然阴沉并下起大雨,田间“康拜因”收割机只得暂停工作。那时候,气象部门的预报尚未达到十分准确的程度,尤其在这节骨眼上,预报工作不准确会给连队的工作安排造成失误。为争取时间,机组成员不敢怠慢,精心维护着“康拜因”和拖拉机等机械。但天气依旧阴雨为主,“康拜因”收割机还是无法工作,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由于雨水的浸泡,麦田已成悬泥,拖拉机已经无法牵动“康拜因”收割机作业了,甚至用两台拖拉机牵引都无济于事。拖拉机手小耿(佳木斯知青)是技术十分过硬的机手,他想办法从排长王刚(哈尔滨知青)处调用“斯大林80”拖拉机(当时全国最牛、功率最大的拖拉机)来牵引,仍无法使“康拜因”收割机正常运作,轮子已深陷麦地。其他收割机也出现同样状况。在这阴雨连绵的麦收季节,翟连长心急如焚,如不抓紧这几天完成麦收,麦子将全部烂在地里(麦子遇水易倒伏甚至出芽),他当即决定人工收割。 杜指导员召开大会,紧急动员全连干部、战士、家属、学校学生、商店员工,除食堂员工留守外一律参加麦收。团部为此紧急增援2000余人。一场雨天夺粮的战斗打响了。 人工麦收的第一天,我的一双新雨靴就被镰刀割了一个10多厘米长的大口子,绑一绑,继续完成人均一天一亩的麦收任务。后来每天都穿着湿漉漉的农田鞋,脚泡胀了,皮肤过敏,双脚长满水疱。北大荒的蚊子、小虫也趁火打劫,向我们扑着咬着。开始我们用避蚊剂来对付它,但避蚊剂只能让蚊子、小虫暂时停止攻击,过会儿就不起作用了。割麦的艰辛和虫咬的困扰,加之身上的水疱,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真想当逃兵。 大会战中,文书李永贵为了振奋我们的精神,在田间大声地鼓动着:“同志们啊!加油干啊!齐心协力!尽早拿下四号地啊!” 顿时大家一个班一个班地一字排开,铆足劲干开了,你追我赶,谁掉队一看一个准,哪个还敢偷懒?学生、家属也都齐刷刷地上去了,麦地成了战场。 9月底,黑龙江天气转凉,早上已有霜冻,人工与机组共同奋战,终于使秋收工作接近尾声。紧接着要在地里进行24小时人停机不停地连续脱谷。整个秋收耗时44天。 那年,除了极少部分小麦、大豆符合标准送交国库,其他小麦因水分含量高,大豆因泥花粒指标超标由连队自行处理。我连的亏损拖了整个团的后腿。 44天的秋收大会战,是我所经历的人生中最艰苦最难忘的岁月,它磨炼了我的意志,为我将来的人生轨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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