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年(1140)八月,四十九岁的张九成免去秘阁修撰贴职,谪知邵州(湖南邵阳)。宋廷屈辱求和,张九成是反对和议的代表人物,又寓居临安府畿县,朝廷有所忌惮,因此,御史中丞何铸等人便再诬以“九成矫伪之行,颇能欺俗”,用这种莫名其妙的借口,把他贬斥到更远的地方。几乎与此同时,尚书刑部员外郎凌景夏、秘书省正字樊光远等人也都从朝廷排挤出去,离开临安。次年初,张伸去世,张九成得以返回家乡,为父持服。守丧期间,他与径山寺僧宗杲(1089-1163)往来密切。张九成与宗杲,一儒一僧,在当时都享有盛誉,跟随他们相游的人很多,秦桧畏惧他们背后议论自己,便又故技重施,罗织罪名,说张九成与宗杲谤讪朝政,剥夺了宗杲僧籍,编置衡州(湖南衡阳),张九成则待三年丧满,于绍兴十三年令南安军(江西大余)居住。
南安军地处偏僻,张九成借住在僧舍中,生活艰窘,“寓居城中寺,萧然如深山。终年客不到,终日门亦关”。全家唯以疏粝自足,自己则每日以经史自娱,安贫乐道。由于他老来病目,每日只能倚立僧舍窗前,借户外光线读书,长年累月,庭前石砖竟磨出一对足印,可见其勤学自勉的精神。 当然,谪居穷处之际,张九成常常魂牵梦绕的还有千里之外的故乡,以及故乡的旧朋知友,正如他自己所说:“西湖多乐事,感慨旧山川。”看到大庾岭下池塘春水,绿柳成行,他就思绪万千,“恍如在故乡,西湖古寺里。气象极幽深,景物尽苍翠。十年劳梦想,一夕居眼底。独坐不能去,颓然起深思。”收到临安老友的诗词,他马上相和:“西湖十里山,春风一杯酒。兹兴良不浅,何日落吾手?我读君和诗,襟期一何厚。同生上下宇,共阅古今宙。死生何足云,余年付美酎……环顾天地间,四海惟三友。两老虽未死,二妙已先踣。生者岂其巧,死者亦非谬。君如悟斯契,万事可怀袖。铜钱自如山,金印自如斗。只今定何间,腐骨久巳朽。篱菊师渊明,庭草悲王胄。彼已升层霄,此犹凿户牖。浩歌君其聆,相看都皓首。”流落异乡多年,看年年冬去春来总相似,但镜中老人白发日增,“熟谙世味心如水,忽见吾人眼尚明。青镜不堪看白发,长镵何处觅黄精。只思归去西湖上,饱吃东坡玉糁羮。”在张九成对西湖的牵挂和咏叹之中,其实难掩自己寂寞不用的无奈。 张九成谪居南安十四年,直到绍兴二十六年(1156),即秦桧卒后第二年,他才恢复秘阁修撰,并起知温州(今属浙江)。那时候,张九成已届六十五岁,昔日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在岁月蹉跎中垂垂老矣。
不过,他到了温州以后,依旧敏于政事,解地方乡民之困,并以礼义廉耻引导地方士人,一时风俗敦化,百姓安乐。其后,户部派人到地方来督办军粮,永嘉百姓深以为扰,张九成移书痛陈其弊,户部置之不理,张九成知事不可为,遂再一次于绍兴二十九年(1159)以病请辞。这是他第四次辞官还乡,也是最后一次挂冠。 数月之后,六十八岁的张九成病逝于临安府盐官的家中,临死前数日,读江少虞所集《皇朝类苑》,仍不禁痛骂北宋奸臣丁谓误国,为之愤恨不已。张九成殁后,葬于盐官县净居院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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