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在毛泽东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下,我怀着“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雄心大志,奔赴祖国最北疆黑龙江省同江县插队落户。从此在那块黑土地上生话、战斗了40年,经历了无数令人难忘的往事,使我终身受益。 人生第一课 我插队的庆丰村,是一个只有十九户人家的小村庄,这里的社员全是从山东省曹县移民到同江开荒种地的,整个村庄的风俗习惯基本保持了老家那里的生活,吃的是玉米面大饼子,喝的是玉米面糊,新鲜蔬菜很少,基本上吃的是土豆、白菜、萝卜、咸菜四大样。国家为了照顾我们知青,每月每人比当地人口多供应一斤大米,平时很少吃肉,跟杭州的生活简直是二重天。开始很不习惯,只得写信回家,让家里从杭州往同江邮寄食品,以解燃眉之急。最令人吃惊的是全村看不到一个厕所,人们随意方便,人们长年不洗澡、不刷牙,卫生环境十分恶劣。刚到那时青年点还未建起来,我们知青三四个人分别被安置在老乡家一侧,晚上挤睡在一个大炕上,一时难以适应,一下子人都瘦了四五斤,这对我们这些刚跨出校门、走进社会,还不到20岁的青年学生来说确实是一个人生转折的大考验。除了过生活关外,还要过劳动关。记得下乡头一年铲地,早上天刚刚亮,还不到4点钟,队长便敲钟上班了,“当、当、当……“”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我们还在坑上睡觉,眼都睁不开,有时来不及吃早钣就上地了,这一天一干就是10多个小时,在田里蚊子、小咬围着你全身叮咬,有时几十个小咬把你眼睛都给朦住了,睁不开眼,一天下来脸上、手上都被叮起了一块块红疙瘩,又痛又痒。下工回来累得连饭都不想吃,往火炕上一躺就睡着了。 同江地处祖国高寒地带,冬季都在零下20度以上,滴水成冰,气温变化无常。1970年刚进入10月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把即将要收割的玉米、大豆等农作物都埋在雪地里。除了上交公粮外,那是全村乡亲们的口粮,收不上来明年就要饿肚子。为了把粮食从雪地里抢出来,县里马上派了工作组来督战。一场与天夺粮的战斗开始了,我与社员们每天赶早贪黑在半米深的雪地里一把把、一穗穗地把大豆、玉米抢收回来。在那冰天雪地里,脚一出汗一冻,鞋就变成了硬邦邦的冰鞋了,劳动时全身发热,一停下来又全身冻得直哆嗦,我就不停地鼓励自己:“坚持,一定要挺住,这就是考验。”就这样整整干了一个月,硬把万斤粮食从雪里抢收回来。 到同江才一年,当地老乡就成了我们的老师、朋友、亲人。他们给我们盖起了青年点大房,过年过节给我们送鱼送肉改善生[SITESERVER_PAGE] 活,秋天一打场,首先把一车车豆秸柴火送到青年点食堂,然后他们自己才一户户分,村支书、队长经常来青年点看望我们,问我们还缺什么?生活习惯不?问寒问暖,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似地关心知青。在劳动中又手把手地教我们怎样扶犁、铲地、间苗、上肥,怎样割地、打场、开车……,把我们培养成了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同时我们也在村党支部的领导下,行动起来改善农村落后环境,丰富村民文化、教育生活。我们自己创办了《北大荒人》小报,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报道村里的变化与知青生活。我们还组建了知青文艺演出队,自编文艺节目,每逢重大节目,进行专场文艺演出。为了提高农民的政治文化水平,我们夏天在地头给社员们读报,冬天农闲时就办起了农民政治夜校,教社员识字、读书及学习上级文件。一到晚上,我就去小学教室里烧起火炉,在黑板上教授农业知识。社员们一遍一遍练习写字,学习热情十分高涨,高兴就唱起那没有歌名的民歌“新盖的房,雪白的墙,墙上挂着毛主席的像,社员学习又劳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我们高兴,我们幸福……”。 为了改变农村脏乱环境,引导村民家家建起了厕所,清理门前屋后垃圾、荒草,宣讲卫生知识,改变了当时不讲卫生的习惯。我们的做法得到了村党支部的肯定和社员们的认可,在短短两年里后,不少知青就担任了生产队长、会计,赤脚医生、小学教师……等职务,成了建设新农村的骨干。 立志农村 艰苦创业 我原来是杭大附中(现学军中学)红代会主任,1968年组织上动员知识青年到反修前哨黑龙江时,我率先写了大字报,积极报名参加。当时我就立下誓言:扎根农村,在广阔天地里干出一番事业来,报效祖国。所以来到农村后,我虚心拜贫下中农为师,从一点一滴小事做起,早出晚归,处处比别人多干点,少休息点。经过一年多的锻炼,我逐步得到了社员的认可和组织上的信任,先后担任了村民兵排长、会计、生产队副队长。1974年7月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73年国家开始从基层推荐工农兵学员上大学,那年上级给同江县一名上清华大学的名额,大队党支部,贫下中家一致推荐我去,公社也批准了,上报县里也同意了,让我填表,我拿到推荐表时,心情十分激动,能上大学深造,将来肯定前途无限,也有一个好的归宿。家里得知后来信告诉我要把握好这次机遇,学成后早日回杭。但周围的知青战友却对我上大学有不同看法,有的认为这是多么难得的机遇应该去,另一种认为我应该继续留下来与他们一起在农村干。当时村里不少社员听说我要去上大学,都纷纷挽留我,村支书李训京对我说:“大家都不愿意让你走,队里工作才刚超步,我们需要你带领大家一起改变这里落后面貌”。走还是留?当时在我心里斗争十分激烈,前思后想,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留下来继续干。[SITESERVER_PAGE] 留下来主要原因是:首先想到的是,我带头领大家来黑龙江插队的,大家都没有走,我走了对不住大家,会让大伙耻笑;其次当时我还是省、地、县知青标兵,宣誓过要扎根农村一辈子,现在不能说假话骗人;最后一点,我在农村两年了,亲眼看到农村的落后,深切感受到农村需要一批有抱负、有志气的青年用科学知识去改变它,让那里的农民富起来,让那块土地为国家生产更多的粮食。想到这些自己就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一种责任感慢慢在我心里占了上风,我常常拿“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古训来激励自己,下决心在农村大干一场,把自己的青春献给祖国。于是我向公社党委提出申请说:“农村也是大学,农村需要我留下来。我更离不开农村”。我就这样放弃了上清华大学的机会,把名额让给了一位同江知青。后来又推荐我上黑龙江大学,我也放弃了;县里又调我到商业部门工作我也没去,就是铁了心留下来大干一场。我向村党支部提出了改变庆丰大队的五年规划,在村里开展绿化造林、积肥、选种、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冬季农闲时还领着社员到100多里外的深山老林伐木。 为了尽早改变庆丰村面貌,建成县里先进村。1972年底,大队搞完年终分配后,我还分到了400多元钱,我没有回杭探亲,而是自费到当时全国农业战线的“红旗”——山西省昔阳县大寨大队参观学习,亲眼看到了大寨人那种不畏艰险,知难而上,开荒建田,绿化山川的战天斗地的大寨精神。在短短几年里,他们把一个穷山恶水、吃粮靠救济的小山村,建设成了青山绿水、梯田环绕、新居成片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结束了吃粮靠国家的历史,成了全国农业战线上的一面红旗。我站在虎头山上,遥望北方,心里默默宣誓:一定要让我们的村庄像大寨一样美丽富饶。临走时我在虎头山上捧起一把黄土装进自己手巾里,带回到了庆丰村。回到队里后,我就组织社员办起了政治夜校,在夜校里我向社员们讲大寨人怎样三战狼窝掌、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宣传大寨人“先国家后自己”的大寨精神,并提出了新的奋斗目标。自从学习以后,全村上下拧成一股绳,合成一股劲,在短短3年里,购进了2台拖拉机,还新添了不少新农具,实现了农田机械化,又把电架进了村,结束了点煤油灯的历史,每年向国家上交二万余斤商品粮,被县里评为农村先进集体,我也被评为县劳动模范。 1978年5月,县委任命我为临江公社筹备领导组组长,让我领头去组建一个新的公社。临江公社位于同江县东北角,离县城120公里,境内是联成一片的原始森林、沼泽与荒草地,大小沼泽星罗棋布,荒草达一半人多高,没有一条道路可走,狼、野猪等野兽经常在这里出没。这里没有一户人家,是一个未开垦的处女地,是同江未来的粮仓。接到县里任命后的第三天,我与爱人就坐着县里派来的搬家货车到临江报到,与早期到达的同志汇合。那时从县城到临江只有一条三级沙石国防简易公路,简易的路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一到雨天,道路就不能通车,有的路段运送物资都得用拖拉机陪着,车陷住了就用拖拉机拖出来,碰到恶劣天气,物资运到临江得二三天时间,,是个憋死牛的地[SITESERVER_PAGE] 方。搬家那天正好下过一场小雨,路很滑,我们的货车就像一只小船似地一高一低颠簸前进。120公里路足足走了11个小时,早上从同江出发,天黑才到临江。先期到达的同志们早早等候在临江指挥部。临江指挥部借县公路段下属王家店道班的两间小屋暂时办公。过了一个多月在才在公社所在地盖起了两间草房。我们筹备领导小组共7人,我负责主持全面工作。来到这里建点的社员都是从省内阿成、桦南、汤原等地移民过来的,共2000多人,他们的生产、生活物资全由政府提供。我们首要任务是先让他们安下家,然后再开荒生产。上级还要求我们做到当年开荒,当年做到粮食自给,所以任务十分繁重。我坚持白天下地,晚上开会汇总情况,布置工作,做到一天的工作任务必须当天完成。在临江深山老林里行走,随时都可能碰到野兽,我向县武装部借了7支步枪,发给每个头头一支,我每天背着枪,挎着军用包来回在各开荒点行走。 建村第一件事就是解决临时住所——挖地窝棚,就是在地下挖一个5米长、3米宽、1米深的大坑,平整后用土坯搭一个火坑,上面用木棍支起架,再铺上一些毛草,压一块塑料布,留一个半米宽的出入口就成了住宅,七八个人就吃、住在里边,直到新屋盖好了才搬出。北方人叫这种房为“地隐子”。住在里面又热又闷,像蒸笼一样,进出都得弯着腰,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吃的就简单了,没有新鲜蔬菜,就用咸盐煮黄豆当菜吃,时间一长,牙都出血。喝的是泡子里的锈水,沉淀一下就用了,因此拉肚子是常事。白天忙没有时间学习,晚上就点着煤油灯学习《毛泽东选集》,看上级有关文件,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哪能再考虑其它呢?只是不时地鼓励自己:不要辜负党的重任,当好“班长”,与同志们、乡亲们一起艰苦奋战,早日把临江建成祖国的大粮仓。我经常穿着一件旧黄棉衣,腰上用绳子一捆,像普通社员似地,每天跑二三个队检查工作。有时看到队里拖拉机手翻地忙,人手不够,我把背包一放,爬上拖拉机就帮着翻地。我在庆丰下乡时就学会了开拖拉机,这下可派上用场了,乡亲们都感到惊讶地说:“书记还会开拖拉机翻地,没见过”。我就这样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白天黑夜地检查、指导工作,听取基层领导汇报,汇总开地进度向上级报告,根据村里需要及时调配各种农用物资、机械、油料等,当好社员的服务员。 我与乡亲们结下了浓厚的感情。富川是一个朝鲜族大队,主要吃大米,有一次我到他们大队检查工作,一个村民告诉我,上边给的口粮还没运到,村里快断粮了。我把村支书找来核实情况后,连夜赶回公社家里,第二天用自己的粮本买了100斤大米给他们送去。曲金科队长激动地拉着我的手说:“王书记你真好,等我们今年水稻收割后一定加倍还您。”还有一件事至今让我终身难忘。1976年8月20日上午,我正在东进村蹲点,突然公社通讯员跑来告诉我,我爱人流产了,大出血,已送往60多里路外的勤得利农场医院抢救,让我赶紧去医院。我急忙在公路边拦一辆汽车赶到医院。我爱人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双眼紧闭。[SITESERVER_PAGE] 大夫告诉我必须输血抢救,不然有生命危险。经化验,我的血型与爱人的不符(她是“O型”),怎么办?与我同来的其他公社领导二话没说,立即回公社到生产队组织血源。乡亲们听说我爱人急需输血时,马上放下手中的农活,由村领导带头,开着四轮拖拉机直奔勤得利医院。短短两个小时就来了100多人排队输血。就这样3000CC的乡亲们的血液就流进了我爱人身体,救活了我爱人一条命。看到这一幕幕感人情景我流下了热泪,心潮澎湃,真正体会到父老乡亲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决心要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人民,献给祖国,用加倍的工作来报答临江的父老乡亲。 我在临江乡工作了5年,我和我的战友们与临江人民一起头顶蓝天,脚踏荒原,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凭着钢铁般的毅力在一片片无人的荒原上开垦了688750亩田地,每年为国家上交4000余吨商品粮,组建了18个村屯,修建了一条长达200多里的环乡公路和一条引黑龙江水的临江灌渠。此外,还建立了乡供销社、粮食供应站、农机站、加油站和中、小学校、乡办企业等,把临江建成了一个功能齐全的新型乡镇。 40多年过去了,我感到最自豪的是在祖国东北边陲的大地上,在黑龙江省的地图上又新添了一个新兴乡镇—临江镇,那就是我战斗过的地方。 坚守承诺 永不止步 1978年10月粉碎“四人帮”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进入尾声,特别是1978年国务院颁布了《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若干问题的试行规定》文件后,一批又一批知青离开了同江,当年我们一同来同江的1064名知青绝大部分都返杭了(现留在同江的知青只有10人了)。那时父母年岁已大,而且还有病,特别是父亲在床上瘫痪7年了,他们都迫切希望我能回杭,并给我联系工作。又一次考验摆在我面前,留还是走?我又一次选择留下来干。我知道在我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要把自己的青春献给同江的事业!我在乐业、临江、秀山、清河乡镇工作17年后又调回县里,开始了新的工作。我先后在市物资局、市边贸公司、市委统战部、市工商联担任领导工作,直到2005年退居二线。 退下来后,我参与了口岸建设、平安建设和招商引资等工作,争取我在同江期间多为第二故乡做点事,发挥余热,站好最后一班岗。我回到浙江嵊州市引入民营企业到同江建商品粮基地,先后回杭州联系12个企业公司到同江考察做边贸,积极参与组织浙江台州、绍兴、杭州的房地产商到同江考察、开发,目前已在同江兴建了世纪花园小区、滨江花园小区两个工程,我直接参与了他们的开发工作,帮助他们解决开发中的问题。去年我又上北京邀请曾在同江插过队、现任国家科协农业技术服务中心主任的知青翟晓斌来同江指导工作,争取到了惠农资金20万元。我利用每次回杭探亲的机会,拜访杭州市政协、市农办、市科协、市工商联等单位,向他们介绍同江的资源、口岸优势、投资环境、优惠政策,邀请他们到同江考察,引导他们参与同江的开发、建设。我决心在杭州与同江之间建起一座永恒的友谊桥梁,为同江新的腾飞再立新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