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钱塘江畔的浙大之江校区,迄今已有百余年历史。其山水交融,人文荟萃,是理想的治学场所。2015年,人文高等研究院选址于此,数年间,会聚了众多学人来此访学交流,产生了诸多珍贵印迹。这些印迹一方面创造着这座百年校园新的空间历史,另一方面也接续着它曾经的文脉底蕴。高研院微信公众号特开设“访学记”栏目,与大家分享学者们在此空间的“印迹”。 浙大高研院2015年秋冬至2016年春夏学期驻访学者
2015年9月至2016年6月,我作为浙江大学人文高等研究院驻访学者居留杭州,经历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两个学期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我都想把它记录下来,留给自己,也留给后人。因为在我看来,这段生活确实具有令人魂牵梦萦的独特魅力。让我难以忘怀的第一点,是浙大高研院独特的驻访机制。罗卫东教授在驻访学者见面会上的讲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浙大高研院采用斯坦福模式,提供较长的一段时间,给学者一个完全没有功利压力的宽松自由、尊严体面的学术环境,让学者在淡泊、轻松的氛围中自由地思考。应该承认,浙大校方的考虑确实切中了当代中国高校的痼疾。在学位、职称、项目、课题、经费、奖项、SSCI等一系列量化考核指标的挤压下,学者乃至院系、大学显得疲惫不堪,创造性思维所必需的自由、宽松的学术环境逐渐恶化。在这种条件下希望大学出成果、出人才,无异于南辕北辙、缘木求鱼。何况多年的无序竞争恶化了大学的生态环境。为了获取有限的资源,同专业内部、不同专业之间;不同院系、不同学校,各方面关系的紧张,绝不仅仅来自人为,而应该从体制的角度寻找原因。浙大高研院设计的驻访模式能够从减压的角度思考问题,确实是切中了要害。将近一年的驻访经历给我的感受,可以证实浙大高研院驻访机制设计的高瞻远瞩。让我难以忘怀的第二点,是在这样的机制下学者自身释放出来的开放的思维境界和开朗的精神面貌。驻访学者来自海内外不同地区,具有不同的专业背景,40多场不同领域的专题学术报告,碰撞交融,火花四溅。不过,我从他们那里得到的,不仅限于报告本身。更多的收获,来自玉泉校区大校门候车亭、往来玉泉之江的班车、之江小食堂以及咖啡馆的闲聊。除了学术启迪与思想闪光之外,推心置腹、毫无保留的情感交流,更让人神清气爽、内外澄澈。20世纪80年代中期,重庆沙坪坝图书馆曾经有一个公共讲演平台,来自不同高校不同专业的师生们畅所欲言、零距离交流。这样的场景,已经违别几十年了。在我看来,浙大高研院驻访机制设计的成功,或许主要体现在这些地方。短短两个学期的访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我的某种自信:一旦摆脱了课题、经费、职称、权势的困扰,每一个中国的知识分子,都还保有一颗追求真理、向往自由、坦荡真诚、无欲无求的赤子之心。除此之外,高研院的各种活动,诸如每天工间休息的茶叙、友朋之间的赠答唱和、赵声良老师主持的书法班、李玉珉老师主持的佛经阅读班,都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温馨。把这些零星琐屑的生活细节记录下来,也是蛮有回味的。 让我难以忘怀的第三点,是高研院办公团队热情周到的服务。一到杭州,我就感受到了他们的真情。接站的专车刚到求是村,当时负责接待的两位年轻老师就开始忙前忙后,帮我们搬行李,为我们办各种手续,耐心细致,不厌其烦。十一长假,仍有接待任务,他们照常上班。半夜打电话,依然是有问必答。此后的一年间里,高研院的办公团队生活上多方关照,工作上辛勤操劳,他们始终如一,无怨无悔。据罗卫东教授介绍,他们对行政服务的要求,是老师站着,你就不能坐着,看来似乎不是一句空话。混迹高校三十多年,见惯了小辫子训斥老教授的镜头,对这样的行政风范,确实有云里雾里的感觉。近些年来,有关如何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讨论不绝于耳。我不是大学管理人员,对此无缘置喙。作为一个普通教师,我倒是觉得,真正能够做到上面的三点,虽不至,不远矣。浙江大学的访学令我难以忘怀,不单是因为高研院独特的驻访机制和学术、人文环境给我以前所未有的独特感受,还因为我与杭州有一段38年的不了情缘。对其他驻访学者而言,或许这不过是科研人员习以为常的一次普普通通的访学;对我而言,这段杭州之游就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圆梦之旅。1977年12月恢复高考,1978年5月恢复研究生考试,到1978年7月再次高考,半年时间内,我参加了三场考试。幸运的是,三次考试成绩上线;不幸的是,三次录取全部落榜。当时曾有诗自嘲云:“山路崎岖费奔走,途穷焉敢放初心。来来去去一抔土,去去来来两橐经。一岁三登龙虎榜,半生长恋鹿麋群。柳郎不见见应笑,忍将诗酒换浮名!”不过,三次挫折,也换回了不少甜蜜的回忆。为了阻止我参加考试,我当时的工作单位奉节机械厂安排我长期出差,到偏远的农村安装水轮机组;即便回厂上班期间,也每天安排一个加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那些日子里从我的小伙伴那里得到的帮助:每当我需要时间回城参加考试和体检,张定福就会自告奋勇,跋山涉水为我顶班;在那些深夜加班的日子里,郑登本等人都会为我打掩护,帮我完成工作定额,让我躲在车间狭窄的夹壁墙里偷偷看书。最令人感动的,则是研究生招生单位杭州大学派人来厂调取档案。虽然未能成功,但杭州大学的认同,给了我继续奋斗的信心和勇气,所以我对杭州大学始终抱有一份感恩之心。1979年我再次报考研究生且成绩上线,当时奉节机械厂打算转产电冰箱,组织了一个技术考察小组赴杭州西泠冰箱厂考察,我本人也列名其中。不过行前我已经得到考试上线的信息,所以没有参加。等到书记一行离厂之后,时任厂党委副书记的朱照林放走了我的档案。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除了小伙伴们的帮助之外,是杭州成全了我下半生的学术生涯。所以三十八年来,这段情缘在我心中始终挥之不去。没想到时隔38年,我能有机会受聘为浙大高研院驻访学者。年近七十,终于圆梦,天道循环,感慨万端。于是再成一律,以纪念这段难得的因缘:“三十八年一梦消,心魂犹系浙江潮。秋风秋雨秋娘墓,断壁断垣段家桥。天目云霞东海浪,南屏钟磬九天萧。晚来得遂平生愿,负笈杭城问九招。”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