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萧山花边和蕾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清朝末年，欧洲蕾丝传入萧山地区，早期萧山花边，其材质、技艺、纹样题材、种类功用等方面均和蕾丝一脉相承。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山花边深入本土扎根，汲取了蕾丝的优点，同时结合中国传统刺绣技法和审美，发展出了极具东方美学特征的表现手法，可谓是异地生花。本文通过两件中国丝绸博物馆的藏品，对萧山花边和蕾丝进行比较型研究，同时引申出在中西文化碰撞下产生的蕾丝旗袍，一窥蕾丝旗袍的独特魅力。

关键词：萧山花边；蕾丝；蕾丝旗袍；对比研究

萧山花边制作技艺于2021年6月成功入选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近年来，社会各界不断加大对萧山花边非遗传承的保护力度，同时勇于创新，萧山花边在品种开发、材质运用等方面均取得突破性进展。此次被列入国遗，也是对萧山花边非遗保护与传承的肯定。但也应看到问题，萧山花边的活化设计挖掘得还不够充分，怎样结合现代审美需求，重新融入当下生活，是值得深思的课题。

蕾丝作为萧山花边的前身，传入中国后直接采用了英文lace的音译，是以线的相互打结、交错、编织，形成的一种以繁复镂空花纹为特点的透孔纺织品。萧山花边和蕾丝共同的也是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透孔状，这种品类的纺织品虽起源古老，但真正意义上的蕾丝直到15世纪才出现，16世纪起在西欧广泛流行，并逐渐传遍欧洲各国。在巴洛克和洛可可风格的影响下，蕾丝无论是技术还是样式种类方面都进入了最盛期（图1、图2）。

图2 《花边女工》，瓦西里·特罗平宁，1823年

一、发展历史

早期手工蕾丝在欧洲的生产中心主要有三个，分别是比利时、意大利及法国。比利时手工蕾丝起步最早，布鲁日可以说是蕾丝诞生的摇篮，大约从16世纪中叶开始，当地生产的花边就开始供应欧洲各国宫廷的需要。由于供不应求，当时的法兰德斯地区还特意兴办学校教授传统手工蕾丝技艺，这也是世界上第一所专门的蕾丝学校。

为了谋取更好的发展及赚取更高的利润，比利时的一些蕾丝制作者开始南迁到意大利威尼斯，在这里可以远离制度束缚和疾病的困扰，环境相对更加自由。蕾丝一传到威尼斯变迅速发展起来，无论是技艺手法还是纹样题材，都有了质的飞跃，蕾丝开始走向了精美奢华的艺术取向。在威尼斯东北方外海的布拉诺岛，成立了蕾丝作坊，从而使这项技艺在小岛落地生根。布拉诺岛制造的蕾丝以编织花边为主，号称全世界最精致的蕾丝，布拉诺岛也被誉为“蕾丝岛”。除威尼斯外，米兰生产的蕾丝也十分出名，意大利也因此成为与比利时并驾齐驱的蕾丝生产国（图3）。

图3 蕾丝围领，意大利威尼斯，17世纪

法国的蕾丝盛行时间虽晚于比利时和意大利，但在路易十四的引领下，其生产规模和艺术价值都达到了鼎盛。路易十四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对服饰审美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酷爱那些被冠以奢华矫饰之名的缎带、蕾丝、织锦、刺绣等织物，因此大力扶持本国的纺织产业。由于当时的蕾丝大多需要从意大利进口，这让路易十四大为不满，在他的大力扶持下，法兰西成立了自己的纺织厂，不断扩大蕾丝的生产规模，提高蕾丝的编织技艺，专为王室及贵族生产华美的饰带和蕾丝，他还花重金培养生产高级蕾丝和饰带的工匠。直到17世纪40年代，路易十四在阿朗松设立皇家花边制造所后，才生产出了法国独特风格的蕾丝。到了50年代，法国蕾丝的设计及生产均已超越意大利，“法国阿朗松针刺蕾丝”被公认为是当时最精细、最雅致的蕾丝产品，成为蕾丝的顶级代表，这种风格一致延续到18世纪初期（图4）。在路易十四执政的年代，在其肖像画中也常见他佩戴精致的蕾丝作为服装的点缀和装饰（图5）。

图4 花卉纹蕾丝桌帷，法国，18世纪早期，V&A博物馆藏

图5 路易十四肖像画，领结及袖口处均装饰有大量精美的蕾丝

萧山花边最初被称为“万缕丝”，即“威尼斯”（Venice）的谐音，是因为其针绣花边技术源于意大利威尼斯。意大利作为欧洲传统盛产蕾丝的大国，传教士将手工针绣蕾丝技法传入萧山后，聪慧勤劳的萧山花边女工将其发扬光大，结合本土的审美特征，探寻出了真正属于中国的萧山花边。

清朝末年，欧洲蕾丝的制作技艺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开始传入我国，最早由意大利籍传教士传到山东烟台地区，以棒槌蕾丝技艺为主。随着大量西方传教士登陆沿海通商口岸，1893年，英国传教士马茂兰夫妇在山东烟台开设了仁德洋行，专门负责花边贸易，并创办了培真女校传授蕾丝编织技术，直到辛亥革命前，这所学校培养了数量众多的花边编织人员。随着市场的需求不断提高，花边生产工艺逐渐沿海岸线向江苏无锡、常熟，上海，浙江台州、萧山，广东潮汕等地传播。蕾丝编织技艺传到萧山的时间是20世纪初。

民国三年（1914），萧山本地商人高德良在瓜沥同善社组织花边练习所，聘请教师免费向本乡妇女传艺，同时又成立了沪越花边厂，花边技艺流传渐广，周边的衙前、钱清、柯桥、义蓬等地的妇女都学会了挑花边（图6）。

图6 萧山花边女工

在民俗学研究领域，实物的收藏显得尤为重要，以民俗文物暨民间物质文化为具体对象而进行的调查与征集，便是民俗文物暨民间物质文化研究所必须进行的基础工作。a本文具体分析的这两件藏品均为中国丝绸博物馆藏，一件是花卉纹蕾丝桌帷，另一件是花卉纹萧山花边台布，通过对这两件实物的纹样、审美、技艺等特点的分析研究，可以更好地论证萧山花边和蕾丝的传承关系。

中国丝绸博物馆藏的这件花卉纹蕾丝桌帷，产地为法国，质地为棉，本白色。通体编织出繁密华美的二方连续大洋花卉纹，充满曲线及S形的艺术风格，空隙处点缀的小朵花卉纹清新自然。桌帷长367厘米，宽77厘米，纯手工编织，先分别编好独立的花卉纹蕾丝，然后拼接合成，极费工时，代表了18世纪法国蕾丝艺术的高超技艺。整块蕾丝面料充满精致、细腻、繁复的艺术美学特征，再现了18世纪洛可可艺术风格的辉煌。这件馆藏花卉纹蕾丝面料继承了17世纪法国阿朗松蕾丝的优良品质和生产技艺，可谓是当时法国蕾丝的精品之作（图7）。

图7 花卉纹蕾丝桌帷，长367厘米，宽77厘米，中国丝绸博物馆藏

另一件中国丝绸博物馆藏的花卉纹萧山花边台布，制作时间为20世纪80至90年代，集萧山花边各种工艺技法于一体，图案素材以植物花卉为主题，其中部分精工针法己濒临失传。作品的设计者是工艺美术大师、省级非遗传承人赵锡祥，他为了还原传承这些复杂的针法技艺，寻访了两个镇、五个村庄，挑选了50余位60岁以上的挑花能手，耗时四个月千余工完成。作品达到纹式新颖、构图严谨、技艺精湛、素雅华贵的艺术效果（图8）。

图8 花卉纹萧山花边台布，长265厘米，宽177厘米，中国丝绸博物馆藏

通过对比我们可以发现，萧山花边台布与这件18世纪早期的花卉纹蕾丝桌帷同属于透孔纺织品，这是萧山花边和蕾丝的最显著属性。两件藏品虽相差200多年，但许多特征仍颇为相似，体现了萧山花边对欧洲蕾丝的传承与改良。藏品材质均为棉质，颜色本白色，纹样也是最常见的植物花卉题材。下文将具体分析两件藏品纹样题材、美学价值及技艺特征，从中归纳萧山花边和欧洲蕾丝的异同。

二、纹样分析

这件18世纪花卉纹蕾丝桌帷深受洛可可艺术风格的影响，其纹样形制、审美取向极具这个时期的特征。洛可可艺术大多呈现一种精美、柔和、充满曲线的优雅艺术风格，主张享乐主义，认为生活轻松、愉悦是对生命的礼赞。纹样特征充满曲线趣味，常用C形、S形、旋涡形等曲线塑造主体的装饰效果，给人甜美轻快、精巧华丽的浪漫艺术感受（图9）。

图9 花卉纹蕾丝桌帷细节（1）（2）

萧山花边台布其纹样特征，以牡丹、玫瑰、月季、桃花、菊花、梅花等花卉为主题，有娇艳盛开的，亦有含苞待放的，同时配以形态各异的枝叶、藤蔓等。这些纹样均经过了变形处理，从大自然中提取植物元素，进行抽象变形再创造。同时花卉纹有规律地框在各种几何纹框架中，由中心纹样的椭圆形为核心，并向外一圈圈扩展开来，形成对称之美（图10）。

图10 花卉纹萧山花边台布细节（1）（2）

通过两件藏品纹样特征分析，我们可以发现，虽然两者主体纹样均是植物花卉纹，但受时代、地域、艺术风格的不同影响，各具特色。18世纪花卉纹蕾丝桌帷的花卉纹极具洛可可风格，植物扭曲婀娜，S形造型明显，大朵弯曲花卉独立成组又相互衬托，虽繁复华丽，却又整体连贯，给人一气呵成的视觉冲击力。反观这件萧山花边台布，通幅采用了各式中国传统的植物花卉纹，每个花卉都包含了吉祥寓意，造型小巧玲珑，洋溢着浓郁的东方审美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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