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两浙海外贸易的兴盛 作者:周 膺 浙东运河和钱塘江出海口是重要的海外贸易通道。由于陆上丝绸之路被辽和西夏阻断,宋代大部分对外贸易改由海路进行,乃有《宋史》卷一八六《志第一百三十六·食货下八》所谓“东南之利,舶商居其一”。宋代海外贸易兴盛与东南沿海发达的造船业和航海技术的发展有关,特别是季风规律的熟练掌握、海洋潮汐研究的深化、航海图的绘制、指南针的应用、用马尾松建造坚固的大海船。1987年广东省台山市阳江海域发现“南海一号”木质古沉船,年代为南宋初期。它是迄今发现的年代最早、船体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中国远洋贸易沉船。“南海一号”就是以马尾松为主材的。马尾松多见于南中国地区,如福建、广东、广西等地。而十字军东征和突厥塞尔丘克(Selcuk)人的兴起也使活跃的阿拉伯商人将视线转移到东方,促进了中国的海外贸易。舶货在流通中的征税及政府对抽买所得的经营获息十分可观。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载,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香药库使张逊建议“出官库香药、宝货,稍增其价,许商人入金帛买之”,当年获利30万缗。北宋中期以后,海外贸易收入一直相当高。当时的主要贸易港口自北京东路至海南岛有10多个,大致可以分为广南、福建和两浙3个相对自成体系的区域。唐代设市舶使管理贸易事务,仍只是使职差遣,没有专门的固定机构。北宋设立了专门管理海外贸易的市舶司。杭州港位处海路交通和运河航运的枢纽,贸易条件十分便利,是宋代仅次于广州较早设立市舶司的贸易港。《宋会要辑稿·职官四十四》云:“端拱二年五月,诏自今商旅出海外蕃国贩易者须于两浙市舶司陈牒,请官给券以行。违者没入其宝货。”据此可知杭州设立两浙路提举市舶司至迟在端拱二年(980年)。淳化三年(992年)四月移两浙路提举市舶司于明州定海县,次年又回迁杭州。咸平二年(999年)九月为方便管理分置杭州和明州二州市舶务。熙宁九年(1076年)罢二州市舶务,崇宁元年(1102年)复置。后又增设秀州、温州、江阴军市舶务。苏轼《乞禁商旅过外国状》云,元丰五年(1082年)又规定“诸非杭、明、广州而辄发过南海船舶者,以违制论”,可见此时杭州港位于全国三大港之列,地位十分重要。 “南海一号”沉船及其遗物 相较于北宋,南宋依赖外贸、面向海洋的发展倾向表现得更为强烈,进入中国海外贸易大发展时期。这种发展倾向既是南宋朝廷的自觉决断,同时也是战时状态的必由选择。由于对立政权的阻隔,传统的陆上丝绸之路阻滞,所以不得不加紧建造海上陶瓷之路。战争迫使南宋“头枕东南”,也逼迫南宋“面向海洋”。《宋史》卷一八五《志第一百三十八·食货下七》载,南宋政府采取一系列有效政策发展海外贸易,乃至凡市舶纲首能招诱舶货使政府增加税收的,可以补官或转官。与南宋发展贸易关系的国家和地区达到50多个。东起日本、高丽,西到阿拉伯半岛、非洲东海岸,都有中国商船出没。南宋初曾将两浙路提举市舶司并入转运司,建炎二年(1128年)又复旧制。绍兴二年(1132年)两浙路提举市舶司移至华亭,但临安作为都城置临安府市舶务。乾道二年(1166年)罢废两浙路提举市舶司。后为防止金兵奸细冒充商人进入临安,绍熙元年(1190年)又罢废临安府市舶场,只许外国商船停靠临安城东25里的外港海盐县澉浦镇,但临安仍设有市舶务。《西湖老人繁胜录》载,临安府市舶务设在“保安门外瓶场河下。凡海商自外至杭,受其券而考验之。又有新务,在梅家桥北”。《淳祐临安志》卷七《城府三》又载,淳祐八年(1248年)临安府市舶务“拨归户部,于浙江清水闸河岸新建,牌曰行在市舶务”。常棠《澉水志》卷上《坊场门》云,澉浦“市舶场在镇东海岸。淳祐六年创市舶官,十年置场”。王樵《方麓集》卷七《槜李记》称,澉浦镇虽只有数千人,却是“通番舶之处”。当地居民不事田产,唯招接诸货贩运诸邦。临安府、绍兴府、明州、温州、台州等地的商船云集于此,往来于日本、高丽、印度等国。当时山东半岛被金人占领,与日本、高丽等国的贸易全部移至明州。输入的货物以木材、黄金、宝刀、硫磺、人参、药材为多,其次是布匹、漆、铜器、虎皮、折扇、纸、墨和工艺品;输出的货物主要有瓷器、丝绸、腊茶、书籍、文具等。而这些商品许多发往临安,或通过临安发往内地。 贸易方式主要有朝贡贸易和民间贸易两种。朝贡贸易具有非经济性,为政治需要。朝贡时,对贡物“估价酬值”,回偿金、银、钱、丝织品等。高丽和交趾与宋朝有较为重要的依存关系,北宋通过朝贡贸易使高丽“掎角契丹”,牵制辽及后来的金,对高丽常“赏以万缣”。《宋史》卷一五《本纪第十五·神宗(赵顼)二》载,元丰二年(1079年)神宗下诏“立高丽交易法”。《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二又载,规定“高丽国王每朝贡回赐浙绢万匹,须下有司估准贡物乃给,有伤事体。宜自今国王贡物不估值回赐,永为定数”。但宋朝对朝贡贸易也不是来者不拒,为了减少这种厚往薄来的贸易损失也设定了一系列限制政策。南宋时朝贡贸易减少,但官方贸易仍十分频繁。同时,宋朝希望通过海外贸易增加财政收入,对民间贸易实行一系列鼓励政策,使沿海居民从事海外贸易的积极性日增,中国海商由此成为对外贸易的主力军,打破了几乎由外国商人一统天下的局面。洪迈《夷坚丁志》卷六《泉州杨客》载:“泉州杨客为海贾十余年,致资二万万……(绍兴十年)举所赍沉香、龙脑、珠琲珍异纳于土库中,他香布、苏木不减十余万缗,皆委之库外。”许多官僚也经商。罗大经《鹤林玉露》丙编卷二《老卒回易》载:“张循王之兄保尝怨循王不相援引,循王曰:‘今以钱十万缗、卒五千付兄,要使钱与人流转不息,兄能之乎?’保默然久之,曰:‘不能。’循王曰:‘宜弟之不敢轻相援引也。’王尝春日游后圃,见一老卒卧日中,王蹴之曰:‘何慵眠如是?’卒起声喏对曰:‘无事可做,只得慵眠。’王曰:‘汝会做甚事?’对曰:‘诸事薄晓,如回易之类亦粗能之。’王曰:‘汝能回易,吾以万缗付汝,何如?’对曰:‘不足为也。’王曰:‘付汝五万。’对曰:‘亦不足为也。’王曰:‘汝需几何?’对曰:‘不能百万,亦五十万乃可耳。’王壮之,予五十万,恣其所为。其人乃造巨舰,极其华丽。市美女能歌舞、音乐者百余人,广收绫锦奇玩、珍馐佳果及黄白之器,募紫衣吏轩昂闲雅若书司、客将者十数辈,卒徒百人。乐饮逾月,忽飘然浮海去。逾岁而归,珠犀香药之外且得骏马,获利几十倍。时诸将皆缺马,唯循王得此马,军容独壮。大喜,问其何以致此。曰:‘到海外诸国,称大宋回易使,谒戎王,馈以绫锦奇玩。为具招其贵近,珍馐毕陈,女乐迭奏。其君臣大悦,以名马易美女。且为治舟载马,以犀珠、香药易绫锦等物,馈遗甚厚。是以获利如此。’王咨嗟褒赏,赐予优渥,问:‘能再往乎?’对曰:‘此幻戏也,再往则败矣。愿仍为退卒老园中。’”南宋时日本、高丽、交趾、占城、三佛齐、阇婆、渤泥以及大食、波斯的商旅纷至沓来,有的还侨居临安。临安城内形成各种“蕃坊”,来自不同国家或地区的人按信仰聚居一地,形成许多新的社区。尽管后来港口外移至澉浦,留居临安的外商特别是大食、波斯蕃商仍不少。时人周去非《岭外代答》卷三《外国二·航海外夷》云:“诸蕃国入贡中国,一岁可以往返,唯大食必二年而后可。大抵蕃舶风便而行,一日千里。以遇朔风,为祸不测。幸舶吾境,犹有保甲之法;苟舶外国,则人货俱没。若夫默伽国(今沙特阿拉伯麦加)、勿斯里(今埃及)等国,其远也,不知其几万里矣。” 宋代税收较大幅度上升,除税负有所加重外,国内外贸易发展也是重要原因。临安设有数个税务机构。《梦粱录》卷一〇《本州仓场库务》载:临安“税务凡五处,名曰都税务、浙江税务、龙山税务、北郭税务、江涨税务。但州府虽有税务之名,则朝家多有除放,以便商贾”。都税务为都商税务或都商税院的简称,在坝头市东、大和桥北,是临安府的商税征收机构,由唐代的市署令发展而来。《宋史》卷一六五《志第一百一十八·职官五》云:“掌收京城商旅之算,以输于左藏。”又卷三八五《列传第一百四十四·葛邲》载:“辇下都税务绍兴间所趋茶盐,岁以一千三百万缗为额。乾道六年后增至二千四百万缗。”浙江税务在钱塘江岸边的跨浦桥南,龙山税务在嘉会门外钱塘江岸边的龙山之东,北郭税务在余杭门外,江涨桥税务在江涨桥镇市,红亭税务在崇新门外。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一四《景祐庆历绍兴盐酒税绢数》载,淳熙年间(1174—1189年)临安府在城及诸县岁入商税102万余贯,与方勺《泊宅编》卷一〇载北宋开封地区熙宁十年(1077年)49.8511万贯、元丰八年(1085年)55.2万余贯相比,足足增加了1倍左右。据《咸淳临安志》卷五九《商税》记载,临安府“五税预原额自赵安抚与 申请减放外,一岁共收四十二万贯文为额”,是北宋熙宁十年的2.26倍。《咸淳临安志》卷五九《贡赋》载,其中“都税务一十五万五千三百一十三贯一百五十八文,浙江税务八万一千八百一十贯二文,北郭税务一十万八百九十贯四百四十三文,龙山税务三万六千九百六十八贯九百一文,江涨税务四万五千一十七贯六百四十七文”。从记载来看,商税比过去有了惊人增长。仅浙江场的税额就十分接近熙宁十年杭州在城的税额,而北关(郭)镇则以10万余贯的巨额税远超之。按行商过税2%和坐贾住税3%的平均值即2.5%计,临安府在城及诸县年贸易总额约为4080万贯。其中临安府级贸易总额约1680万贯。又王应麟《玉海》一八六《唐市舶使》载:“海舶岁入……皇祐中五十三万有余,治平中增十万,中兴以后岁入二百万缗。”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