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天,我到东莞的“粤晖园”游玩。这是一处很有代表性的岭南园林,园内的“五元坊”引起了我的兴趣。本来只知道“三元坊”,这里怎么会有“五元坊”呢?原来,在“解元坊”“会元坊”“状元坊”之外,还有“士元坊”和“兴元坊”。 “士元”是指殿试后在翰林院任职多年,经考核政绩政声俱佳者,回京再考国策及治国之道,得第一名者为“大学士”,简称“士元”。封大学士后而分阁,如宋朝有“龙图阁”“文渊阁”“直宝谟阁”等。在宋代杭州人沈括的墓碑上,就写着“龙图阁直学士”。“兴元”,首先得考中“大学士”,然后,再由各部自选考题,得第一名者升“尚书”。明、清两代有六部尚书,即:“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工部”“兵部”。尚书还只是“兴元”考核的初级阶段,要在岗位上经多年历练,又得皇上及亲王的考核,最优秀者去做太子师,太子师往往升至太子登基而拜为丞相。为师为相,辅国兴邦,称为“兴元”。 走到“粤晖园”内的“状元坊”时,看到柱上镌有一副楹联:“廼有秘书,博览典雅;皓尔太素,栖峙渊深”,我思量了一番,这似乎是一副集《礼记》《诗经》等古籍中名句而成的楹联,也是读书人的自勉,既要博览群书,也要藏而不露,更要纯洁光明。当看到楹联落款“吴士鉴”的名字,不免亲切。 吴士鉴是杭州人,也是近代著名金石学家、藏书家。吴士鉴书的楹联怎么会镌刻在东莞的“状元坊”呢?他与东莞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便从吴士鉴的身世查起:吴士鉴(1868—1934),光绪十八年(1892年),24岁中进士,且高居第一甲第二名(榜眼)。也是在这番查阅中,我新“认得”了一位广东东莞人陈伯陶(1855—1930),他与吴士鉴同年中进士,是第一甲第三名(探花),为东莞历史上唯一一名探花。 我又在吴士鉴的《会嘉堂日记》中发现,吴士鉴和陈伯陶参加殿试时,最终的阅卷人正是翁同龢(音为hé),翁同龢认为他俩都是难得的人才,奉卷呈送皇上,经一番评判,吴士鉴为第二名,陈伯陶为第三名。殿试后,他俩都在翰林院编修,成为皇上的近臣。吴士鉴官至侍读、江西学政;陈伯陶为文渊阁校理,武英殿协修,国史馆协修总纂,两人都曾述《起居注》。 故宫博物院《紫禁城》杂志上曾刊有一张相片——《南书房四位翰林》(1905年)(见上图),自左至右分别是吴士鉴、袁励准、张亨嘉和陈伯陶。这一年,吴士鉴37岁,陈伯陶50岁。看了照片,证实了我的猜想。杭州的吴士鉴与东莞的陈伯陶,不只是殿试时的榜眼与探花,还是一起在翰林院、南书房共事的好友。他俩之间的书诗来往,则是平常之事了。我由此推测:“廼有秘书,博览典雅;皓尔太素,栖峙渊深”的楹联,是由陈伯陶请吴士鉴书了一副,携回故里,并为乡梓所重。 人生过往,雪泥鸿爪。纵观吴士鉴、陈伯陶的一生,虽然官位不显,但都廉俭似水。吴士鉴所居住生活过的吴宅,就在靠近新华路的岳官巷,往西两公里就是西湖。1986年,吴宅被杭州市定为市文物保护单位。2020年,这里成为杭州市文史研究馆。很多年前,吴士鉴的父亲吴庆坻曾经在此书写:“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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