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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志丨揽景会心:明清西湖游观指南诠论
来源:书目文献微信公众号  作者:  日期:2024-01-24

注:本文发表于《地域文化研究》2023年第6期,此为作者Word版,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彭志老师授权发布!
揽景会心:明清西湖游观指南诠论
彭 志
摘 要:明清时期,游观风尚蔚然兴起,集中表现为旅行家群体不断扩大,游观类书籍接续出版,以及关涉游观的论说逐渐增多。作为景观的西湖是个综合体,其指涉可析分成自然构成、文化内涵及心理期待三个方面,层累性是西湖较为显著的特征。西湖是明清两朝颇为重要的游观景点,具有指南色彩的西湖游观书多有出版。以《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西湖手镜》等为代表的明代游观指南全方位介绍了西湖的自然景观与历史人文,是具有游观专书性质的史志。以《西湖览胜诗志》《湖山便览》《自杭州行宫游西湖道里图说》等为代表的清代游观指南正逐步走向定型,其卷次结构、行文风格、主旨表达趋向固定,应是具有现代意义的西湖专题游观之书。就研究意义来说,明清两朝关涉西湖的游观指南至少可以挖掘出文学、史学、旅游学等多学科的价值。关键词:明清时期 游观风尚 西湖 游观指南
明清时期,走出书斋、沉浸山水的好游风尚蔚然兴起。邹迪光《游吴门诸山记》“余故孱弱,少所济胜,不能游而独好游。当余蹄属之未解,拮据鞅掌,蒿目焦心,一食而停匕箸者再,而所过佳山水未尝不游,盖尚平之于五岳,其天性然”[1],自幼身体羸弱的邹迪光年少时便志在攀登各处胜景,当因囊中羞涩、案牍劳形而无法出行时表现得愈发焦急忧虑,邹迪光将其归因于天性好游的秉性使然。谭元春《退谷先生墓志铭》叙述了挚友钟惺喜好游览山水的特性,“所至名山必游,游必足目渊渺,极升降萦缭之美。使巴蜀,历三峡;入东鲁,观日出;较闽士,陟武夷。东南之久客如家,吴越之一游忘返”[2],钟惺生性喜好游览名山大川,足迹遍布巴蜀、东鲁、闽西北、吴越等地。明万历八年(1580)腊月,钱塘人高濂在为《四时幽赏录》撰写的自序中谈到“余雅好幽赏,四时境趣虽异,而真则不异也。即武林一隅,幽境幽趣供人赏玩者,亦复何限?……况赏心幽事,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跬步可得,日夕可观,真如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也”[3],高濂酷嗜幽赏,从四季不同景致中提取“真”的共通之处,就杭州来说,优美胜境让人目不暇接,幽雅趣味令人心旷神怡,以胜景雅事娱悦心志,在时空二维中都没有太多的限囿。在蔚然兴起的游观风尚助推下,西湖成为明清两朝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都心仪的游观之地。有不断增长的市场需求,有不断提高的心理预期,以西湖为聚焦点的具有游观指南色彩的书籍便不断地被出版,诸如《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西湖手镜》《西湖览胜诗志》《湖山便览》《自杭州行宫游西湖道里图说》等书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细读诠论上述数种明清西湖游观指南,于学术价值而言,应不无裨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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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累中的西湖与游观风尚蔚起

作为景观的西湖具有逐渐层累的特征,其过程可分成不断深化的三个层面:其一是自然构成上的西湖,指的是西湖整体及其各个组成部分的逐渐生成;其二是文化内涵上的西湖,指的是历朝历代文人墨客对西湖接续不断地书写;其三是心理期待上的西湖,指的是古与今、内与外、身与心等不同因素的交互合力作用。先看第一层面,东汉时,复置钱唐县,从宝石山至万松岭修筑了海塘,西湖始与海隔开而成内湖;中唐及北宋时,白居易、苏轼先后任杭州刺史时勉力治理西湖,白堤、苏堤的命名即是对两人的致敬。接着看第二层面,南宋定都临安后,杭州迎来了高速发展的契机,西湖也成了被文人墨客反复书写的对象,文献类型有文字、有图画,有史志、有诗文,文献来源有域内的、有海外的,如耐得翁《都城纪胜》、高濂《四时幽赏录》、黎遂球《西湖杂记》、陈璨《西湖竹枝词》、陈树基《西湖拾遗》、宫崎法子《关于西湖的绘画:南宋绘画史初探》等。最后看第三层面,古与今强调历时嬗递,突显长时段线性视角下西湖的演进过程;内与外注重共时情形,观察西风东渐之下欧美、日韩等域外地区关涉西湖的著述情形;身与心注目意识论域,聚焦身游与卧游两者间的分离与和谐。由自然西湖到文化西湖再到心理西湖,这即是西湖两千多年来的演进嬗递过程,亦是构成其独一无二的要义之所在。

游观是人类的重要活动方式之一,其与现代意义上的旅游有一定的相似性。而何为旅游?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学科对其内涵及外延的界定并不一致,无论持守的标准是宽是严,其中较具共识性的认知主要包括两点,即旅游“一是人们的空间循环移动行为,即由出发点到途中景点再返回出发点的空间移动行为;二是人们满足精神审美需求的文化体验与文化交流行为。”[4]以此为判断依据,则古代中国的游观活动起源甚早,应劭《风俗通义》祀典第八“共工之子曰脩,好远游,舟车所至,足迹所达,靡不穷览,故祀以为祖神”[5],部落首领共工的儿子脩喜好漫游各地,观览山水名胜,被尊为路神,可视为原始社会末期的旅行体验。其后,秦汉时期的帝王常有巡狩行为,如秦始皇五次巡游全国、汉武帝十三次巡视东南,应是帝王游览活动的组成部分。士人层面,至圣孔子亲率众弟子周游列国,西汉史家司马迁游历长江中下游蒐集文献,也应看作是不同类型的游观活动。发展至明代,尤其是明中后期,游观活动迎来了发展的巅峰,“明朝中后期旅游活动空前普及化、大众化,形成了全国性的旅游热潮”[6]。相较于明代,清朝的游观活动虽有一定程度的降温,但玄烨、弘历两位帝王先后六巡江南,顾炎武、魏禧等名士心恋故阙的遗民之旅,李渔、袁枚等闻人沉醉林泉的文士之旅,以及吴兆骞、洪亮吉等谪官放逐边疆的流人之旅共同构成了颇具特色的清朝游观文化。而古代游观之所以能在明清时期逐步走向炽盛,应与彼时较为富庶的经济水平、越礼逾制的社会风尚、相对安逸的社会局势、优质一流的游观环境及放意山水的传统习尚密切相关[7]。

对蔚然兴起的明清游观风尚的考察可析分成三个方面,即旅行家群体不断扩大,游观类书籍接续出版,以及关涉游观的论说逐渐增多。先看明清时期较有代表性的旅行家,举徐霞客为例。徐霞客年少时即怀抱“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自限耶”[8]之志“穷九州内外,探奇测幽,至废寝食,穷下上,高而为鸟,险而为猿,下而为鱼,不惮以身命殉”[9]。在三十多年的游历、考察生涯之中,徐霞客遍览各处的名山胜迹、释道圣地,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历齐、鲁、燕、冀间,上泰岱,拜孔林,谒孟庙三迁故里,峄山吊枯桐”[10];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春初即为黄山、白岳游;夏入武夷九曲;秋还五泄、兰亭,一观禹陵窆石;系缆西子湖”[11];明崇祯九年(1636)九月十九日,开始“万里遐征”的西南壮举,直至四年多后游程途中病重,徐霞客将毕生精力投入到艰难险阻的游历之中,可谓是古代中国最伟大的旅行家。接着看明清时期较具代表性的游观类书籍,举王士性著述为例。王士性一生喜好游历,不少名山大川皆有他的足迹,凡所到之处“穷幽极险,凡一岩一洞、一草一木,无不精订”[12],正是具有这种对各地山水风物的搜访考证精神,才能够完成诸如《五岳游草》《广游志》《广志绎》等优秀的旅游地理学著述。《五岳游草》十二卷,包括图记七卷、诗三卷、杂志二卷,涉及到五岳、大河南北、吴、越、蜀、楚、粤、滇等广袤区域。《广游志》二卷,系对旅途诗纪的补充。《广志绎》成书于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共六卷,依次为方舆崖略、两都、江北四省、江南诸省、西南诸省、四夷辑。上述所列三种皆为具有楷范意义的古代旅游地理学著述,可堪与《徐霞客游记》相媲美。最后看明清时期关涉游观活动的相关论说,表现出逐渐增多的趋势,枚举数例以见其大概。明代文坛“后七子”重要成员之一的卓明卿在《东天目记》里阐说“性癖好名山大川,两浙形胜,车辙马迹且遍”[13];袁宏道甫辞吴县令,在写给吴敦之的尺牍中谈及近况“自春徂夏,游殆三月,由越返吴,山行殆二千余里”[14];强调作文应抒发性灵的袁中道在《游青溪记》里发抒“生平有山水癖,梦魂常在吴越间”[15],可见游历四方是明代众多士人的爱好。《(嘉庆)直隶太仓州志》卷三十八记载“陈登明,字荆瑜,神宇清逸,善诗古文词,游武夷、豫章,所过佳山水多吟咏”[16];《(道光)广东通志》卷二百八十二“姚文宽,字裕夫,别号东皋,南海人,父经有隐德,文宽幼颖悟强记,壮从父游广右,所过佳山水多题咏”[17];《温州经籍志》卷三十集部载“天气渐寒,木叶未脱,迫于官程,未及遍探奇奥,所过佳山水,未尝不停车流览,见寿藤古树,杈枒蟠结于幽岩绝壑中”[18],清代各地方志对喜好游览之士的事迹多有记载。基于上述阐论,足见游观风尚在明清两朝的蔚起之势。

兼具自然构成、文化内涵、心理期待三重意义的西湖,在明清两朝蔚然兴起的游观风尚的强有力助推下,成为众多人士心向往之的热门游观目的地之一。张岱《西湖七月半》“人声鼓吹,如沸如撼,如魇如呓,如聋如哑”[19],人流攒动,络绎不绝,可见一斑。王士性《广志绎》卷四“西湖业已为游地,则细民所藉为利,日不止千金”[20],叙说游观收入之高,旨在侧面说明西湖游客人群的庞大。从个体来说,曾游览过太湖、鉴湖、五泄山、天目山等名山大川的袁宏道尤被西湖景色吸引,“掷却进贤冠,作西湖荡子”[21]便是其心志的最直接表达。在明清两朝的各类游观文献之中,西湖是被提及较多的著名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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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具有游观专书性质的明代史志

进行游观活动时,游观指南尤其重要,因其关涉到路线规划等重要事项。游观指南的出现至晚可追溯到两宋时期,宋室南渡定都临安后,城内出现了具有指南性质的早期游观书籍,如吴自牧《梦粱录》一书介绍了南宋都城临安由郊庙、宫殿、山川、人物、市肆、物产、风俗等组成的城市风貌;再如《朝京里程图》详细标明了通往临安的线路、里程、凉亭、旅舍,有按图索骥的导游效果。聚焦到明代具有游观指南性质的书籍,可分成两类,一类是主要用于记载水陆交通线路的程图路引,如黄汴编著《天下水陆路程》《一统路程图记》,时有对沿途景点的标示;另一类是名胜志与游记,如曹学佺《四川名胜志》、杨慎《游点苍山记》[22]。从两宋的笔记到明清的游记,从地志到路程书,具有游观指南性质的书籍类型愈发丰富、指向愈发明确、论述愈发深入,这其中尤具代表性的西湖游观指南当推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高应科的《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及季婴的《西湖手镜》等。

先看田汝成。田汝成(1503-1557),字叔禾,号药洲先生,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明嘉靖五年(1526)进士,官至福建提学副使,晚年告病返杭,寄情湖山之间,游历浙西名胜,工诗古文,著有《炎徼纪闻》《田叔禾集》等。《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两书是田汝成最为人激赏的著述,一定程度上开了西湖游观指南类书籍的先河。两书现存版本主要有明嘉靖二十六年(1547)严宽刻本、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季鲁东刻本、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商濬刻本、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重刻本等。《西湖游览志》共二十四卷,卷一为西湖总叙,卷二为孤山三堤胜迹,卷三至卷七为南山胜迹,卷八至卷十一为北山胜迹,卷十二为南山城内胜迹,卷十三至卷十八为南山分脉城内胜迹,卷十九为南山分脉城外胜迹,卷二十至二十一为北山分脉城内胜迹,卷二十二至卷二十三为北山分脉城外胜迹,卷二十四为浙江胜迹,除末卷外,其余卷次皆聚焦西湖及其周边胜迹。各卷体例或先就景点、胜迹展开介绍,接着著录相关诗文,如卷十一“灵鹫峰,即飞来峰之别名也。灵隐、天竺,皆慧理道场,而桂子天香之景,两寺共之。乐天诗所谓:‘两寺元从一寺分,一山分作两山门’者是也”[23];或者先就关涉景点的历史掌故、奇闻轶事展开阐说,然后引用相关诗文,如卷三“藕花居者,洪武中,净慈僧广衍建。衍以博学征修大典,归老于此。林亭幽雅,开傍湖滨,长夏荷舒,清馥满室。塔畔有东退居者,亦衍别业也。王伯安诗:‘掩映红妆莫谩猜,隔林知是藕花开。共君醉卧不须扇,自有香风拂面来。’”[24]《西湖游览志馀》共二十六卷,卷一、卷二为帝王都会,卷三为偏安佚豫,卷四、卷五为佞倖盘荒,卷六为版荡凄凉,卷七至卷九为贤达高风,卷十至卷十三为才情雅致,卷十四、卷十五为方外玄踪,卷十六为香奁艳语,卷十七、十八为艺文赏鉴,卷十九为术技名家,卷二十为熙朝乐事,卷二十一至卷二十五为委巷丛谈,卷二十六为幽怪传疑。不同于《西湖游览志》专记山川名胜、坊巷衙署,《西湖游览志馀》以杂采史实佚闻及介绍风俗物产为主,枚举一例窥斑见豹,卷一帝王都会谈及杭州称谓的由来,“杭州之名,相传神禹治水,会诸侯于会稽,至此舍杭登陆,因名禹杭。至少康,封庶子无馀于越,以主禹祀,又名馀杭。秦置馀杭县,隋置杭州。窃谓当神禹治水时,吴越之区,皆怀山襄陵之势,纵有平陆,非浮桥缘延,不可径渡,不得于此顾云舍杭登陆也。《说文》:‘杭者,方舟也。方舟者,并舟也。’《礼》:‘大夫方舟,士特舟。’所谓方舟,殆今浮桥是也。盖神禹至此,溪壑萦回,造杭以渡,越人思之,且传其制,遂名禹杭耳。”[25]田汝成针对既有杭州称谓来源的陈说提出疑问,并从地理形势、语源学、礼制等方面进行相关考辨,最后提出了让人信服的见解。

接着看高应科。高应科,字志贤,号玉阳,又号武林山人,浙江武林人,嘉乐山水,雅好纂述。《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一书主要版本有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刻本、明万历三十二年(1604)刻本。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明万历二十九年武林在兹堂本,题武林高应科摘略、东嘉陈有孚校正,书前存留一完整牌记,右上题“高玉阳先生辑”,左下有“武林在兹堂主人漫识”,另有朱印“画图便览”“寰宇奇观”“内附名贤题咏”三种,识语云“西湖名胜甲于天下,向有学宪叔禾田公志书,世远事殊,名实多舛。仁邑玉阳高先生性持风教,情娱山水,历涉之暇,考校详明,辑成《便览》一书。展卷而观,了如指掌,诚胜游之一助云。”牌记之上的文字至少表明了三重信息:其一,该书承继了田汝成《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的精神,并订正讹舛;其二,该书是编撰者高应科结合自身游览山水的经历编撰而成,具有一定的实践意义;其三,该书围绕西湖,有文字,有画图,是有助于观赏西湖的游观指南。是书卷首有朱敬循《西湖便览叙》、高应科《西湖便览自叙》、宋应昌《西湖便览引》、凡例十则及浙江省城图、湖山一览图、孤山六桥图、昭庆大佛图、灵隐天竺图、烟霞龙井图、净慈虎跑图、浙江看潮图、吴山十庙图。卷一为西湖总叙略、名贤题咏,卷二为孤山胜迹,卷三至卷六为北山胜迹,卷七至卷十为南山胜迹,卷十一、卷十二为吴山胜迹。作为一部西湖游观指南类型的书,体例上多是先介绍景点地理位置,接着引用历代关涉此景点的诗词,如卷九在叙述九溪十八涧时“九溪在烟霞岭西南,路通徐村,水出江干,北达龙井”“十八涧在龙井之西,路通六和塔”,其后分别有张光弼“春山缥缈白云低,万壑争流下九溪。拟溯落花寻曲径,桃源无路草凄凄”诗及张可儒“古代梅园岁月赊,但存芳草更无花。寻幽若到伤情处,却把闲愁付酒家”[26]诗,说明景点位置指向的是自然意义上的西湖,著录关涉景点的诗词则指向文化意义上的西湖,两者合力,催化出历代文士心理意义上的西湖。

最后看季婴。季婴,字宣赤,自号破龙山樵,古虞人,弱冠时即耽嗜西湖山水。《西湖手镜》一书主要版本有清嘉庆十四年(1809)刻本、清道光四年(1824)陈璜据嘉庆张海鹏刻借月山房汇钞重编补刻本、清梁溪兰亭抄本、式古居汇钞本、借月山房汇钞本、泽古斋重钞本等。举清梁溪兰亭抄本为例,该版本不分卷,卷前有王维宁《题西湖手镜》、季婴《西湖手镜叙》、志款六则、湖山一览图、湖山叙略、浙江省城图、杭城叙略、小引,其后为湖堤孤山叙胜、北山叙胜、南山叙胜、吴山叙胜及古今名人游览诗词选胜。不同于田汝成、高应科,季婴在介绍西湖各处胜迹时,有意将地理位置和题咏诗文分开,如“浮山去城南四十里,峙于江中,与渔浦诸山相望,其险自古为然。盖潮入海门,分为两泒,东泒沿捍江塘而富春,西泒直射此怒激而回,俗称回头是也”[27],在寥寥数语中介绍清楚了浮山的地理位置,以及叙述俗话“回头”的形成缘由。再如古今名人游览西湖诗词里著录了王世贞的《夜访紫阳庵即事》“吴峰顶畔市烟霏,裁脱红尘便紫微。城外春山城里色,树根流水树头飞。逶迤踏月宜沾屐,䆗窱藏云暗湿衣。解道丁家留鹤蜕,至今华表未闻归”[28],紫阳庵位于瑞石山,元至元年间,道士徐洞阳改称今名,“其庵久废,明正统甲子,道士范应虚重建”[29]。作为一处著名的道教景观,历代文士多有题咏,如李流芳《题紫阳庵画》、袁宏道《紫阳宫小记》、王稚登《紫阳庵丁真人祠》等。当王世贞深夜踏访紫阳庵时,月色藏云、山峦烟霏,城外春光、城里人声交相辉映,加之映入眼帘的题跋,不禁想起了丁令威得道成仙后驾鹤飞升的故事。既有关涉西湖景观的详细介绍,又有附录古今名人题咏诗词,自然与人文兼具,应能吸引更多文士生起对游览西湖的浓厚兴趣,这也就是称《西湖手镜》为游观指南的因由。

不同于既往,从体例上来说,田汝成《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高应科《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及季婴《西湖手镜》仍属于史志类,但其却具有游观专书的性质。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序》“客有病予此书多述游冶之事、歌舞之谈,导欲宣奢,非以长化也。予则以为志者,史家之一体也。史不实录,则观者何稽焉?”[30]有人批评该书记述了太多游荡娱乐、歌舞升平的情景,将不利于教化人们节制欲望、崇尚节俭,田汝成并不认同这种意见,他持守史书实录原则,以便游览西湖者能够从该书中获取真实信息。高应科《西湖便览自叙》“余幼业儒,中道弃去,私心窃响慕焉。家故邻湖山而乐之,时与骚人墨士穷睐极盼,吊古访今,备录士大夫撰记。因念学宪田公志西湖以来,屡梓汗漫,新迹愈增,若钱武肃、朱紫阳、洪忠宣、孙忠烈、陈方伯、阮中丞、庞侍御、王彭两公之并建,前此皆未悉,而暨诸增饰,不可无识。遂忘其固陋,摘取前要,采集后遗,厘为一十二卷,俟同志者览焉。”[31]从高应科的自叙可知著录西湖胜迹,目的在为游览者提供方便,基于此,可将其视为具有游观指南性质的专书,是书凡例第八则“湖志旧图虽备,似亦紊乱无序,使游览者罔知次第。予今按地为图,则湖山诸胜一览辄尽,即踪迹未遍者,而目中恍然已得湖山趣矣”更是佐证了上述的判断。季婴《西湖手镜》志款第一则“西湖旧图舆志,真境影响。此编按境绘图,履地定志,为西子写照,如握秦铜在掌,一览跃然会真”,第五则“旧志帙大者,不便携游,楮短难当快读。此编体裁适中,以便奚囊简阅”,《手镜小引》“西湖游览手镜皆足履目击,为武林全副湖山实录,不欲秘诸笈中,因付枣氏,以公同志,且为探奇者指南云”[32],西子写照、奚囊简阅、探奇指南云云,足可见该书的游观指南性质。要之,全方位介绍西湖自然景观与历史人文的《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西湖手镜》等书旨在为游览西湖者提供指南,是具有游观专书性质的明代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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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走向定型的清代西湖游观指南

由明入清,游观风气不再如晚明那般炽盛,但仍有一些亮点值得提及。清人如明人一样,对游览活动也多有论说,且时常能够后出转精,如顾禄《游春玩景》引《吴县志》“吴人好游,以有游地、有游具、有游伴也。游地则山水园亭多于他郡;游具则旨酒嘉肴、画船箫鼓,咄嗟而办;游伴,则选伎声歌,尽态极妍,富室朱门,相引而入,花晨月夕,竞为胜会,见者移情”[33],分析吴地好游风气的形成与游地、游具、游伴等因素密切相关,将游观活动细化,具有一定的识见。再如刘献廷《广阳杂记》卷二“余自幼有五岳之志,自壬申之春,始登衡山,上祝融,望七十二峰,纪游览当自此始。虽然,昔人五岳之游,所以开扩其胸襟眼界,以增其识力,实与读书、学道、交友、历事相为表里,而有显秘之殊,为益于语言心思之表,故其益益大”[34],结合自身游览名山大川的经历,谈论游观的具体作用,即可以开拓胸襟和眼界、增长见识,对读书、学道、交友、历事也很有好处。除了上述关涉游观的只言片语外,清人还编纂一些以西湖为主题的游观指南,以夏基辑《西湖览胜诗志》,翟灏、翟瀚兄弟合辑《湖山便览》及《自杭州行宫游西湖道里图说》等书为代表。

先看夏基。夏基,字乐只,杭州人(一说徽州人),工书画,亦能诗,编著有《西湖览胜诗志》等。《西湖览胜诗志》一书主要版本有清顺治十二年(1655)刻本、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陈恺重修本、清映雪斋抄本等。举清顺治十二年刻本为例阐析,依次为夏基《西湖览胜志序》、宋维藩《西湖览胜志小引》、《西湖志总序》、诗选凡例十三则、西湖图说及景观图十九幅,正文则分钱塘门、涌金门、清波门、吴山展开叙述。夏基《西湖览胜志序》“若西湖者,帝王之所都会,贤达之所遨游,又若仙佛缁黄、才子佳人之所毕集。或买山而隐,或结庐而居;或属意寻止,蓝舆日至;或耽情问水,野艇常通。苟有可观,辄有题咏。故吾谓西湖之志,胜志也”[35],西湖吸引了不同人群前来游玩、居住,每有所感便多有题咏,在这个意义上,夏基认为西湖志实际上应是胜迹志。《西湖志总序》“基不敏,细阅田《志》,见其序事浩繁,因略而修之,以为游览者快观焉”[36],一方面说明《西湖览胜诗志》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的承继关系,另一方面阐明是书有西湖游观指南的效用。正文体例多是先扼要介绍景点,然后枚举关涉该景点的诗词,如卷一孤山寺“介湖中。碧波环绕,胜绝诸山。唐宋以来,楼阁参差,林麓蓊蔚,散步其上,飘然欲仙矣。向南直上为四贤祠”[37],例举的诗歌则有张祜、白居易、林逋等三人五首诗,有此“览胜诗志”在手,则西湖各个主要景点的地理位置、演进情形、风景特色及历代题咏便皆可了然于心。

接着看翟灏、翟瀚。翟灏(?-1788),字大川,改字晴江,仁和(今浙江杭州)人,清乾隆十九年(1754)进士,授知县,改衡州府学教授,以忧去官,起补金华府学教授,以老乞归,编著有《四书考异》《尔雅补郭》《通俗编》《山海经道常》《平皋小隐诗话》《无不宜斋文稿》等。翟瀚,字莼江,仁和(今浙江杭州)人,好藏书,所收多善本,著有《棠村诗集》等。《湖山便览》一书主要版本有清乾隆三十年(1765)刻本、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刻本、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刻本、清光绪元年(1875)王氏槐荫堂刻本、小方壶斋舆地丛钞本等。在乾隆年间短短的二十余年里,《湖山便览》三次刊刻,足见作为西湖游观指南的该书在市场上的受欢迎程度之高。以王氏槐荫堂刻本《湖山便览》为例阐析该书,卷前有王维翰《重刻湖山便览序》、钱维城《原序》、凡例十三则、卷一纪盛、卷二及卷三孤山路、卷四至卷六北山路、卷七至卷十南山路、卷十一江干路、卷十二吴山路,此外卷前还有平湖秋月、苏堤春晓、断桥残雪、雷峰夕照、南屏晚钟、曲院荷风、花港观鱼、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双峰插云十景图。《湖山便览》的主要内容即是对西湖胜景史迹的记载,体例上模仿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依孤山路、北山路、南山路、江干路、吴山路等共十二卷展开分叙。《湖山便览》对西湖景点的描述多详古略今,较为重视元明之前的故迹,著录的诗文常有其它西湖史志未及者。是书卷二“平湖秋月亭,在孤山路,康熙三十八年圣祖御书四字,为十景之一,勒石建亭,前为高台,旁构重轩,曲栏画槛,直挹波际”,言简意赅的交代了平湖秋月亭的地理位置,以及其被敕令为西湖十景之一,其后,枚举关涉平湖秋月的诗歌,如孙锐《平湖秋月》“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处泛归舟。白苹红蓼西风里,一色湖光万顷秋”,又如汤焕《平湖秋月》“千山暮霭秋溟濛,湖心月上开冲融。微波沦涟水仙府,静影荡漾鲛人宫。瑶林灏气湛处碧,金塘沆瀣浮轻红。孤篷短笛冰雪里,安得元鹤凌刚风”[38],一七绝一七律,韵味悠长,加之卷首平湖秋月图,自然引人入胜。

最后看《自杭州行宫游西湖道里图说》,该图说为清乾隆十六年(1751)彩绘绢本,当为弘历第一次行幸杭州时所绘制的路线图。出发地点或为杭州府内行宫,或为孤山圣因寺行宫,弘历所到之处均以黄色点线标注道路,并注明了里程。全册五幅,第一幅“城内行宫出候潮门由望江楼开化寺六和塔至云栖道里图说”,第二幅“圣因寺行宫由水路至柳浪闻莺三潭印月湖心亭苏堤春晓一天山道里图说”,第三幅“杭州省城行宫至教场出钱塘门由白堤平湖秋月梅林归鹤圣因寺行宫道里图说”,第四幅“圣因寺行宫由曲院风荷花神庙玉泉双峰插云云林韬光至上天竺道里图说”,第五幅“圣因寺行宫由苏堤花港观鱼净慈寺敷文书院进凤山门上吴山回城内行宫道里图说”。里程标示上如“三潭印月至湖心亭苏堤春晓二里”“平湖秋月至梅林归鹤圣因寺行宫一里”“敷文书院进凤山门至吴山六里”。作为帝王巡幸西湖的指南,图说简明扼要、图文并茂,已是一份具有典范性的游观路线图了。

前述内容重点剖析了清代的三种西湖游观指南,从受众群体上来说,既有帝王巡幸江南的西湖道里图说,又有士人日常出游西湖的便览手册;从体例编排上来说,既有历代题咏西湖景点的诗词汇编,又有绘制精美的西湖十景图;从嬗递情形上来说,清代西湖游观指南在继承田汝成《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的基础上,亦有所进步,突出表现为删汰旧闻和补充新知。一定程度上来说,以《西湖览胜诗志》《湖山便览》《自杭州行宫游西湖道里图说》等书为代表的清代西湖游观指南正逐步走向定型,其卷次结构、行文风格、主旨表达等得以固定,应可将其视作具有现代意义的专题游观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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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上文共从三个方面阐述了明清时期西湖游观指南的相关情况。西湖是动态发展的,其层累性一方面表现为自然意义上西湖整体及各个部分的逐渐成形,一方面表现为文化意义上历代关涉西湖的题咏诗文对西湖的不断书写,一方面表现为心理意义上古与今、内与外、身与心交互作用下的期待视野。明清游观风尚的兴起,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即:旅行家群体不断扩大,如徐霞客、王士性、屈大均、袁枚等;游观类书籍接续出版,如路程书、游观手册、游记汇编、地志专书等;关涉游观的深入论说逐渐增多,如李濂《乙巳春游稿序》、谢肇淛《近游草自序》、沈恺《奇游漫记序》、魏文焲《桂林杂纪序》等。游观风气的不断高涨,直接推动了西湖成为明清时期颇为重要的游观景点。在明代,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览志馀》、高应科的《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及季婴的《西湖手镜》等书是较具代表性的西湖游观指南;在清代,夏基的《西湖览胜诗志》,翟灏、翟瀚兄弟的《湖山便览》及《自杭州行宫游西湖道里图说》等书是较为典型的西湖游观指南。具有游观专书性质的明代史志,以及走向定型的清代游观之书是由明到清的西湖游观指南的发展趋向。

经过明清两朝五百余年,关涉西湖主题的游观指南蔚为大观,其后民国时期此类书籍更是井喷式发展,如闲闲居士《西湖指南》、徐珂《增订西湖游览指南》、陆费执《实地步行杭州西湖游览指南》、周润寰《游西湖的向导》、赵君豪《杭州导游》等。细读民国时期的西湖游览指南,可发现其对明清时期的同类书籍多有借鉴,体现在内容材料的引用、编排体例的借用及叙事风格的袭用。研究意义上来说,明清两朝关涉西湖的游观指南至少可以挖掘出文学、史学、旅游学等多学科的价值。文学层面,历代题咏西湖的诗词及书写西湖的游记是编纂游观指南所要收录的重点内容,不同于文人别集、选集及总集,明清史志中著录的西湖诗词、游记在主题上更为聚焦,能够掘发的向度亦更为多元;史学层面,明清时期的西湖游观指南在体裁上多属史志,其卷次结构、行文风格、主旨表达具有较为突出的特点,是展开专门史研究的上佳对象;旅游学方面,明清两朝的游观情形是古代旅游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断出现的西湖游观指南亦是明清游观活动迎来发展的标志之一,而细读其中的每种,多能发现蕴含其间的别有洞天之处。综之,明清时期的西湖游观指南是一座值得不断被挖掘的宝藏,取径不同,能够观览到的景致自会存在差异,而揽景会心,方得堂奥所在。


注释:[1] (明)邹迪光:《郁仪楼集》卷36,《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158册,齐鲁书社,1997年,第707页。[2] (明)谭元春撰,张国光点校《鹄湾文草》,岳麓书社,1988年,第125页。[3] (明)高濂撰,(日)野间三竹绘图《四时幽赏录》,浙江古籍出版社,2018年,自序。[4]  魏向东:《晚明旅游地理研究(1567-1644):以江南地区为中心》,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9页。[5] (东汉)应劭著,赵泓译注《风俗通义全译》祀典第八,贵州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326页。[6]  滕新才:《明朝中后期旅游文化论》,《旅游学刊》2001年第6期,第64页。

[7]  陈建勤:《明清旅游活动研究:以长江三角洲为中心》,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第273-301页。

[8](明)陈函辉:《徐霞客墓志铭》,丁文江编《徐霞客游记》卷20,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46页。

[9](明)吴国华:《圹志铭》,(明)徐霞客著,朱惠荣整理《徐霞客滇游日记》,云南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469页。

[10](明)陈函辉:《霞客徐先生墓志铭》,(明)徐弘祖著,褚绍唐、吴应寿整理《徐霞客游记》卷10(下)《附编·传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192页。

[11](明)徐弘祖著,朱惠荣校注《徐霞客游记校注》下册,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287页。

[12](清)嵇曾筠等监修,(清)沈翼机等编纂《(雍正)浙江通志》卷181,《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524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68页。

[13](明)卓明卿:《卓光禄集》卷3,《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158册,齐鲁书社,1997年,第151页。

[14](明)袁宏道:《袁中郎全集》卷22,沈乃文主编《明别集丛刊》第四辑第96册,黄山书社,2015年,第394页。

[15](明)袁中道:《珂雪斋近集》卷5,《四库禁燬书丛刊》集部第103册,北京出版社,2000年,第585页。

[16](清)王昶纂修《(嘉庆)直隶太仓州志》卷38人物“国朝”,清嘉庆七年(1802)刻本,北京大学图书馆藏。

[17](清)阮元修,(清)陈昌齐等纂《(道光)广东通志》卷282,《续修四库全书》第674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760页。

[18](清)孙诒让撰,潘猛补校补《温州经籍志》下册,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年,第1375页。

[19](明)张岱撰,马兴荣点校《陶庵梦忆》卷7,中华书局,2015年,第84页。

[20](明)王士性撰,周振鹤点校《广志绎》卷4,中华书局,2006年,第265页。

[21](明)袁宏道:《袁中郎全集》卷22,沈乃文主编《明别集丛刊》第四辑第96册,黄山书社,2015年,第388页。

[22]  任唤麟:《明代旅游地理研究》,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110-113页。

[23](明)田汝成辑撰《西湖游览志》卷11,中华书局,1958年,第140页。

[24](明)田汝成辑撰《西湖游览志》卷3,中华书局,1958年,第34页。

[25](明)田汝成辑撰《西湖游览志馀》卷1,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1页。

[26](明)高应科摘略,(明)陈有孚校正《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卷9,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刻本,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

[27](清)季婴辑补《西湖手镜》,清梁溪兰亭抄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

[28](清)季婴辑补《西湖手镜》,清梁溪兰亭抄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

[29]  俞琼颖评注《西湖梦寻评注》卷5,上海三联书店,2018年,第272页。

[30](明)田汝成:《田叔禾小集》卷1,《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88册,齐鲁书社,1997年,第418页。

[31](明)高应科摘略,(明)陈有孚校正《西湖志摘粹补遗奚囊便览》,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刻本,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

[32](清)季婴辑补《西湖手镜》,清梁溪兰亭抄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

[33](清)顾禄撰,来新夏校点《清嘉录》卷3,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58页。

[34](清)刘献廷:《广阳杂记》卷2,王云五主编《丛书集成初编》第2958册,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88页。

[35](清)夏基:《西湖览胜诗志》卷首,《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243册,齐鲁书社,1997年,第1-2页。

[36](清)夏基:《西湖览胜诗志》卷首,《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243册,齐鲁书社,1997年,第7页。

[37](清)夏基:《西湖览胜诗志》卷1,《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243册,齐鲁书社,1997年,第21页。

[38](清)翟灏,(清)翟瀚辑《湖山便览》卷2,清光绪元年(1875)王氏槐荫堂刻本,天津图书馆藏。

【作者简介】

彭志,安徽寿县人,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国文化》杂志社编辑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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