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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韵流觞】临安城考古│李蜀蕾:南宋御街古今地望考析
来源:杭州考古 发现杭州微信公众号  作者:  日期:2024-05-31

杭州地处东南沿海,浙江省会所在地,不仅是我国七大古都之一,也是国务院首批公布的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自隋开皇十一年(591年)杨素迁州治于柳浦以西、凤凰山以东,营建杭州城以来,杭州城市建设虽历千年变迁,空间范围此消彼长,但城市与湖山相依、一轴纵贯南北的基本格局被代代沿用与发展,直至改革开放前。而作为南宋都城临安的一百余年,在杭州城建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宋高宗升杭州为临安府,称“行在所”。绍兴八年(1138年)定为行都。有别于都城“坐北朝南”的传统布局,南宋临安继承了前朝的杭州城市发展思路,在西湖以东因地制宜地形成了“南宫北城”的独特格局。城市内分布着宫阙、宗庙、寺观、衙署、府第、坊市、学校、园囿等不同功能建筑,并着重强化了商业经济功能。一时之间,“杭城之外城,南西东北各数十里,人烟生聚,民物阜蕃,市井坊陌,铺席骈盛,数日经行不尽,各可比外路一州郡,足见杭城繁盛矣”[1]。

在临安城中有一条特殊的街道,被时人冠以“御街”、“大街”、“天街”、“禁街”等名。它南起皇城北门(即和宁门),北达景灵宫,纵贯临安城南北。御街之于临安城意义非常重要,它不仅是城市规划、空间布局的中轴线,杭州方志文献中对于临安城布局的介绍无不以御街为主线展开;也是皇家重要礼仪活动场所,无论是元旦和冬至大朝会,还是“四孟”驾出朝献景灵宫,很多重要的皇家祭祀与巡游活动,御街都是必经之路,尤以靠近皇城、三省六部、玉牒所、五府、太庙的御街南段为甚;御街沿线密集分布的商铺,也形成了临安城最为繁华的商业核心区,御街“自和宁门杈子外至观桥下,无一家不买卖者” ,“自大街及诸坊巷,大小铺席,连门俱是,即无虚空之屋”[2];御街一带也是南宋京城市井生活、社会风貌的最集中体现者,元宵赏灯、中秋赏月、八月观潮等旧时临安风俗无不与御街密切相关,例如中秋,“此夜天街卖买,直至五鼓,玩月游人,婆娑于市,至晓不绝”[3]。


从南宋潜说友撰写的《咸淳临安志》所附《京城图》中可以看到,“四孟”驾出的起点——和宁门,位于临安城的南部,而目的地——景灵宫,以及东太乙宫、万寿观等,均位于临安城的西北角(东侧有清湖河由南而北流经)。学界通常认为,自和宁门直北经朝天门、众安桥至观桥的这段大街为四孟驾出仪仗的必经之路,即为御街的一部分,有《京城图》上对该路段所标识的“御街”二字为证。

对于御街北行至观桥后的走向,《京城图》交待得不甚明朗。明代田汝成关于御街的记述对学界观点产生了重要影响,他写道:“中正桥,俗称斜桥,自此而南,至正阳门,为宋时御街”[4]。据《京城图》所绘,斜桥横跨清湖河两侧,与景灵宫的距离较近,因此有学者认为,御街过观桥后应继续北行,经万岁桥转西至斜桥,桥对岸即为景灵宫等。

相对于明人记述,成书年代更早的文献、特别是宋人撰志具有更高的可信度。据南宋晚期临安知府潜说友主修的《咸淳临安志》记载:“同德坊,祥符寺西,俗呼灯芯巷,在御街北”[5]。从《京城图》上可以看到,同德坊在由万岁桥西通斜桥这条道路以南。根据同德坊“在御街北”,由观桥直北、经万岁桥折西至斜桥的这条道路显然不是御街。关于御街走向可在宋人吴自牧撰《梦梁录》中找到更直接的证据。吴自牧在提及市河(即小河)上的桥梁及附近道路时写道:“其众安与观桥皆平坦,与御街同,盖四孟车驾经由此两桥转西礼部贡院路,一直过新庄桥,诣景灵宫行孟飨礼也”[6],明确地指出御街过观桥北后应折西,沿市河西支流以北道路西行,经新庄桥到达景灵宫。这也与同德坊“在御街北”的说法相吻合。新庄桥位于观桥以西,斜桥以南,横跨清湖河东西。正因为新庄桥的特殊性,宋人撰志中关于景灵宫等重要建置方位的表述多以该桥为参照物。如《梦梁录》记载:“景灵宫在新庄桥”、万寿观“在新庄桥西”、东太乙宫“在新庄桥南。……车驾遇四孟朝飨,尝亲诣焉”[7];《乾道临安志》记载:“景灵宫,在新庄桥之西”,“太一宫,在新庄桥之南”,“万寿观,在新庄桥之西”[8]。

综上所述,御街在南宋临安城中的具体走向为:南起和宁门,直北经朝天门,略转西直北经众安桥、观桥,过观桥北后折西,一路西行,经新庄桥到达景灵宫(图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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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南宋临安城一直是杭州考古工作的重点。特别是南宋临安城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亟待考古工作者摸清遗址的保护范围、平面布局,并据以编制保护规划,推进临安城大遗址保护工作。鉴于南宋御街所包涵的特殊政治、经济、社会意义,更重要的是它在临安城空间布局中所起到的中轴线作用,围绕御街开展考察研究、摸清御街与现代城市的相对位置关系就成为临安城考古工作的重要突破口。

由于杭州是一座典型的古今重叠型城市,南宋临安城被现代杭州完全叠压,御街宽度有限,走向略有曲折,线路较为绵长,所涉及地段现在均为交通主干道、繁华商业区,使得相关考古工作无法通过大面积揭露或考古钻探的传统手段展开。因此,我们采取了“考察分析现代城市中所遗留的古代城市痕迹”[9]来复原御街的方法,通过方志文献记载、古今地名变迁、古今地图对照等,寻找和辨识现代城市中所遗留的与南宋御街相关的痕迹,如河桥、街巷、大型建置等,局部结合考古实证,来梳理南宋御街发展演变轨迹,大致框定出南宋御街在现代杭州城市中所处的位置。

自南宋以来的历朝历代都有官家、私家著书,专门记述杭州城市改扩建、街巷河渠湖桥变迁等情况,较具代表性的如宋代潜说友撰《咸淳临安志》、吴自牧撰《梦梁录》、周密撰《武林旧事》、周淙撰《乾道临安志》、施谔撰《淳祐临安志》,明代田汝成撰《西湖游览志》,清代丁丙撰《武林坊巷志》,以及明清不同时期撰修的《杭州府志》等等。现今保留下了大量记录杭州城市发展演变轨迹的古旧地图,较具代表性的有南宋《咸淳临安志》附《京城图》、《皇城图》,明代《西湖游览志》附《今朝郡城图》,清末民国时期《浙江省城图》、《浙江省城全图》、《最近实测杭州市街图》、《杭州西湖地图》,解放初期《杭州西湖图》等,一并收录在《杭州古旧地图集》中[10]。另有《杭州都图地图集(1931~1934)》[11],书中收录了大量民国时期的地图,集中展示了当时杭州的城市状况。而1982年由杭州地名委员会编制的《杭州市地名志附图》中,有不少大幅面的现代杭州城区街巷地名图,从中可以发现不少街道巷陌、河流桥梁仍保留着旧时的地名。这些都为摸清南宋御街与现代城市的相对位置关系提供了重要资料。

临安城道路体系的特点之一就是河路并行,以南宋御街表现最为突出,这在《京城图》上有清楚的反映。从和宁门到朝天门的这段南北向御街,其东有盐桥河与之并行;从鼓楼经众安桥至观桥的这段南北向御街,其东有市河与之并行;而从观桥折西、经新庄桥的这段东西向御街,其南也有市河与之相依。因此,河流就成为寻找御街的线索之一。

南宋临安城内的盐桥河、市河、清湖河虽长期受官民侵占、河道淤塞之困,但历朝疏浚不歇、治理不止,直至清代晚期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走向未有大的变更,只是换了名称。在据光绪十八年(1892年)浙江舆图局《浙江省城图》再版的清宣统二年(1910年)《浙江省城图》(以下简称《浙省图》)上,清楚地标示出了中河、小河、满营河等三条清末杭城主要河流的走向。据该图编者称,“图内中河即盐桥河,以居城之中得名,又名大河”。中河上有多座桥梁,不少仍保留着南宋盐桥河时名称,如六部桥、通江桥、望仙桥等;有的虽名称有变,但仍可依据文献记载找出它们与南宋盐桥河的联系,如嵇接骨桥即南宋盐桥河上的州桥。编者又称,在图中中河之西有“市河,名小河”。小河上的祥符桥、观桥、北桥、李博士桥、日新桥、钟公桥等多座桥梁沿用了南宋市河时旧称;另有部分桥梁虽名称有变,但其历史也可追溯到南宋,如小河西端的回龙桥即南宋市河西端的小新庄桥,阔板桥即南宋酒库桥,宝带桥即南宋贡院桥,和合桥即南宋鹅鸭桥。同时,编者还指出“清湖河即今之满营河”。对照该图与《京城图》可以发现,该河上的众安桥、车桥、斜桥等名也保留了南宋清湖河时旧称;有的桥梁在南宋就存在,只是名称有变,如教场桥即南宋新庄桥,狮虎桥即南宋师姑桥,长寿桥即杨四姑桥。简而言之,清末杭城的中河、小河、满营河的前身分别就是南宋临安城的盐桥河、市河、清湖河。

在《浙省图》上可以看到,凤山水门至望仙桥的中河西侧有一条与之大致平行的南北向道路,它南起凤山门、北至鼓楼,路西有东西向的严官巷、白马庙巷、太庙巷等与之垂直相交。其中,严官巷之名在南宋时已有,因巷中有“金杵臼严防御家”而得名,“宋之玉牒所、封桩所故址”也在巷中[12];白马庙巷因南宋时巷中有白马庙而得名;太庙巷因南宋太庙在此而得名。据《京城图》,南宋玉牒所、封桩所、白马庙、太庙并在御街西侧。鼓楼初名朝天门,为吴越国钱弘俶所建,南宋时曾扩建,沿用朝天门之名,是南宋御街的重要节点之一,后曾经数次损毁又原址重建,几易其名。因此,根据与中河、西侧巷道的相对位置关系,这条南起凤山门、北至鼓楼的南北向道路,其前身可追溯到与盐桥河平行的南宋御街南段。

在熙春桥至清远桥的小河西侧,也有一条与之大致平行且距离非常近的南北向道路,它南起鼓楼,北过观桥,路西有太平坊巷、积善坊巷、东平巷、孩儿巷等与之垂直相交。太平坊巷在宋时为太平坊所在地;积善坊巷为南宋积善坊;东平巷为南宋秀义坊所在地,东平巷之名始于明代;孩儿巷一带为宋保和坊。据《京城图》,太平坊、积善坊、秀义坊、保和坊等均沿御街西侧分布。因此,这条南起鼓楼、北过观桥的南北向道路,正是由位于南北向市河西侧的南宋御街一段发展而来。

在观桥至回龙桥的小河北侧,有一条与之大致平行且距离非常近的东西向道路,它东起观桥北,西至教场桥,北有灯芯巷、祥符寺等。教场桥的前身即为南宋新庄桥。灯芯巷之名早在南宋有之,也名同德坊,“在御街北”[13]。祥符寺在《京城图》上就标注,位于御街之北。因此,这条东起观桥北、西至教场桥的东西向道路应该就是《京城图》上位于市河西支流北侧的南宋御街西段发展而来。

可见,直至清末的杭城仍有道路沿着南宋御街的走向行进,该路南起凤山门,北经鼓楼、众安桥、观桥后折西达教场桥(图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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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该路的走向依旧没变,只是被分段赋予了不同的名称(表Ⅰ-1)。如凤山门至鼓楼段,自南而北被分段命名为大学士牌楼、仓桥直街、太庙巷直街、察院前直街、水师前直街;鼓楼至众安桥段,自南而北被分段命名为清河坊、太平坊、保佑坊、三元坊、寿安坊、里仁坊、弼教坊;众安桥至观桥北段,自南而北被分段命名为同春坊、小学前、贯桥街;观桥北至教场桥段,自东向西被称为宝极观巷、龙兴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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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初期,凤山门至鼓楼段被统称为中山南路,鼓楼至众安桥段被统称为中山中路,而众安桥至观桥北段成为了中山北路的南段,只有观桥北至教场桥段名称基本未变。

改革开放后,中山路南延至万松岭路东端,中山路的众安桥处已建成了东西向庆春路,原宝极观巷与龙兴寺街也已更名为凤起路并西延至环城西路。

由于南宋皇宫在元灭南宋后遭到毁灭性破坏,城墙被毁,而元末张士诚重筑杭州城墙,凤山门是其南门,南宋皇宫被彻底隔绝在城市之外,长期荒废,因此,关于南宋皇城的具体范围、宫殿、宫门与宫内道路等,均缺乏详细可靠的文献记载,而南宋御街的南端——和宁门的踪迹自然也无从找寻。20世纪80年代以来,临安城考古工作队开展了一系列的南宋皇城遗址调查工作。其调查成果表明,皇城北墙位于万松岭路南,东墙位于馒头山东麓[14]。由此可以推测,和宁门的位置约在今万松岭路以南的凤凰山脚路北段附近。

这样,通过对数百年间南宋御街相关路段地理沿革的由早及晚层层梳理,我们大致摸清了南宋御街与现代城市相对位置关系:南宋御街南起于今万松岭路以南的凤凰山脚路北段附近,北经严官巷前、太庙巷前中山路,过鼓楼,沿中山中路,经中山北路,至凤起路口折西,沿凤起路至凤起桥河下南口(原凤起桥所在)。简言之,御街与今天的中山路、凤起路有着密切关系(图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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