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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景区“顺庵颜公”墓主究竟是谁?
来源:新京报书评周刊微信公众号  作者:花福堂  日期:2018-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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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春,有读者夏庆在西湖天马山、吉庆山一带晨练时发现一处明墓,墓志铭上刻着三朝名臣,旁边还有石像生。石像生是帝王、达官显贵墓前安设的石人、石兽,其作用主要是显示墓主的身份等级地位,也有驱邪、镇墓之义。倒卧在地的石人、石马足以显示这是一座规格较高的墓葬。按明代惯例,此人官职当在二品以上。墓志铭书曰:明通奉大夫太常侍卿顺庵颜公之墓,下面的碑文有上千字,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墓主人的生平事迹。除了墓志铭的下部有些风化,上面大部分的文字依稀可见:“进士出身,为兵部左侍郎,三朝名臣也,加一品服。“兵部左侍郎就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副部长,当时是正三品官;而通奉大夫就是二品官。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顺庵颜公究竟是谁,有关史学专家也无言以对。

  那么这位顺庵颜公究竟何人?我在百度上搜“顺庵颜公”四字,得到信息少之又少不说,而且都来自民间文字。


作者原文


  读《钱江晚报》知,今年春天有人在吉庆山“史量才墓”附近发现了一座古墓,有墓碑、神道石像生等。但经杭州市历史协会及杭州市考古研究所工作人员现场踏察和文史稽考,都不得“顺庵严公”,不知墓主人为何许人也。有人猜测:该大官无甚作为,所以不见《明史》等文献记载。而也有专家认为:因为墓主姓“严”,与明朝大奸臣严嵩生活在同一时期,为避嫌,所以文献不记载此人。根据报道的有限线索,笔者也试着查找了一些资料,未获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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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卧的石人

  暑假了,笔者才得空前往实地察看墓碑。8月8日,台风“莫拉克”即将来临,又雨。笔者再往吉庆山,结果在吉庆山隧道南出口上方找到了墓地。墓已被盗,但除赑屃的头被砍外,石像生、石兽都较完整地倒卧墓前。由于已有考古人员勘查之故,墓碑已被清洗一新,在丝丝飘拂的雨中显得格外阴森、惨白。碑文相对完好,但下半部已不能辩认,只能猜读。现场是绝无可能判断墓主为何人了。没带纸笔和相机,只好强记一些关键词。如碑文题目为:“明通奉大夫太常寺卿顺庵严公墓志铭”,表示皇帝决定谕祭经过的“尚在髫稚莫为请恤典于朝,自丁亥至乙未,逾九载而论始定”,以及墓主字“汝肃”,其祖父名“耔,号凤山”等等字样。也就是说,此人不仅自己声名显赫,是从二品的“部级”官员,而且祖上是望族,大概是由于其子女幼小不懂事,没有向朝廷请求封谥,所以对他“恤典”(封赏)的论争一直持续了九年,才得以谕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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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裂的石马

  台风来了,雨越下越大。雨天好读书,终于顺藤摸瓜,揭开了“顺庵严公”墓主之迷。重大发现!!此墓不仅重要,而且现在杭州市的一些地名与此墓主有关。

  据墓志铭载,领头祭礼并撰写碑文的是其后辈亲戚宋应昌,书写碑文篆书标题的是其门生吴撝谦,书写碑文正文的是其长辈亲戚胡孝。此三人都是进士出身,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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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砍了头的赑屃

  不像专家所云,文献无载墓主,或者此墓不很重要。错矣!他们之所以没查得史料,是因为被墓主之号“顺庵”所误导,加之没能读通墓碑古文,当然无从着手了。其实,此人不仅《西湖志》、《余杭县志》、《杭州府志》、《浙江通志》等地方文献有载,而且《明实录》等朝廷官方档案都有记录,由于他又是位书画家,杭州一些寺庙有他撰写的经文石刻;又由于他家几代都任太医,所以医书典籍也载有此人。此人究竟何人?请看笔者综合以上正野史以及墓志铭简介如下:

  顺庵严公(153?-1587),姓严,名大纪,字汝肃,号顺庵,余杭县(即今杭州)人;生前家住杭州双茶坊巷,此巷后因他和他儿子严武顺、孙子严沆的名望而改名“严衙弄”(在吴山脚下、杭州市第三医院附近);官至“通奉大夫太常寺卿”。据《浙江通志》、《西湖志》载,死后葬于陆家坳(即今鸡笼山、吉庆山一带)。祖上望族,祖父严耔,号凤山,广东大使;父亲严元(1500-?),字宗仁,号朝阳,嘉靖年赴京被选中吏部太医院,编成《袖珍诸方录》,后成皇帝贴身医官,并常赴东宫、后宫诊疗疑难病症。严大纪子承父业,从小随父亲在太医院学医、从医,逐渐也得皇帝赏识。1558年,考取顺天府乡试成为举人,次年进士及第。当时,严嵩当权,因严大纪才华出众,相貌伟岸,又加上同姓严,所以严嵩欲拉拢重用。然而,严大纪不卑不亢,始终与严嵩保持距离,周围众人以为他肯定有被迫害的危险。后来,严嵩父子倒台,严大纪因而得到赏赐,历任礼曹郎擢江西佥事、江西左参政等职,在江西、河南、湖南等地屡建平乱、捕盗、治水利之奇功,后迁任山东按察司、山东左参政,并奉旨勘察山西、任山西左参政、山西右布政使,从山西、河南回京升任光禄卿、太常卿。后因修寿陵之事,不附言趋势,秉义持重而失意官场。万历丁亥年(1587)三月再三辞官后归故里。不久,于九月十五日病故。《余杭县志》(卷25)评价曰:“生死利害不能动摇,任职不辞艰巨,所至辄著伟烈,仕不竞其才,然出处风烈,已足以表式天下。居家孝,友淳至,遇亲旧邻里谦和,周恤为德,不责报,人称长者。卒九年,朝论始定赐谕祭葬焉。”他死后九年,朝廷赐封其子严武顺为“赠侍郎”,成一代名儒。其孙严沆为清朝顺治十二年进士,官至户部侍郎;能诗,善画,藏书万卷。其曾孙严曾渠,康熙三年进士,官至兵部侍郎而卒。由于其生性豪放,常以诗酒会友,入不敷出,以至死后无钱移柩故里。严家从此衰落,无人看守杭州祖坟。严大纪著有《大节志》等书。另据《龙兴祥符戒坛寺志》,他为崇圣院书写有石刻经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也就是这本《龙兴祥符戒坛寺志》,帮笔者证实了严大纪的号为“顺庵”。“顺庵严公”者,严大纪是也。他不仅自己是三朝名臣,而且上下六代多为进士出身,皆是朝廷命官,绝非无名之辈。看来,清人翟灏《湖山便览》、民国胡祥翰《西湖新志》等文献没有记载“顺庵严公”墓,是因为他们与今人一样,不识墓主“顺庵”乃严大纪之号。也或许如当今专家所猜,将墓主严大纪误作与奸臣严嵩有关而回避了。此有待方家进一步考证,笔者就此搁笔,仅为抛砖引玉。

  追记:今天,8月15日,先雨后晴。为进一步核对墓志铭文字,并补拍照片,又一次赴吉庆山。发现笔者挖据的文献史料与墓志铭内容基本一致,墓主顺庵严公肯定就是严大纪无误了。进一步的新发现补充如下:

  一、宋应昌是《墓志铭》的撰写者,而吴撝谦只是铭文标题篆书的书写者,正文小楷由胡孝书写没错。

  二、根据碑文,严大纪死于丁亥年(1587)九月十五日,享年52(虚)岁,万历二十四年(1596)祭葬。以此推算,笔者手头的文献记录有误,他实际应该生于1537年,或1536年,1537年的可能性最大。

  三、陆家坳实际就是现在的杭州里鸡笼山最靠山脚的山坞,即雷迪森龙井庄园一带,门牌虽然写成了“里鸡笼山”,但当地村民还习惯于叫“陆家凹”,村民大多姓陆。此处离严公墓地大约一里路。笔者根据《定乡小识》推测的地点准确无误。

  四、严公墓地实际就在史量才墓的东北方约50米处树林中,在严公墓南侧有两个也已被盗的墓,一大一小,大的除没有石像生、石兽以外,规格尺寸基本与严公墓相同。笔者猜测这应该是严大纪父母亲之墓。从还未腐烂长青苔的棺木板材判断,坟墓被盗挖的时间至多不会超过十年。

  五、碑文中,“(子)尚在髫稚,莫为请恤典于朝”一句,笔者认为是有所指的。那就是严大纪生有三子,长子严调御(字印持),脾气秉性如父,决不附言趋势,刚正不阿,父亲死后,皇上曾经赏封其官号,但被其拒绝了,这在古代被称为“徵君”。后来,朝廷才论争拖延了九年,决定谕祭严大纪,并赐封其次子严武顺为“赠侍郎”。

  有人曾写诗赞美严大纪,曰:

  严武声名薄斗南,一时风采动朝端;

  晓趋天阙星辰近,春到人间雨露宽。

  长佐衮衣调玉烛,或分仙掌醉金盘;

  功成图画麒麟阁,他日令人仔细看。

  真的,我侪学人现在不是一遍又一遍地去看了吗?有趣!

  特此追记,并已相应修正上文内容。

编后  

文末赞美严大纪诗为:余杭蒋灼之侄蒋国威之《寄太常卿严公》。

在百度上至今都不能搜索到专家关于“顺庵严公”为何人的说法,这实在是杭州史学界的一大缺憾。

民间有高手。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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