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珂是岳飞的孙子,著有《鄂国金佗粹编》与《鄂国金佗续编》两书,岳飞与朝廷的往来信札、奏折,多收纳在内。尤其岳飞守孝时,所述与《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的“绍兴六年”行事,大致相符。枢密院发给岳飞的“起复令”共五道,第三道与第五道,特地写明:“奉圣旨”。 (岳飞乞终制札子) 不晓得是岳飞真伤心到了极点,还是真想弃官,他完全没拿枢密院这“中央军委”当一回事。你来一札请“起复”下山,他回一札要“终制”三年。
(枢密院第二道“起复令”) 高宗赵构急了,赶紧,亲自写“起复诏”。派遣“东头供奉官”大太监邓琮,持诏书,又赐岳飞“银帛千匹两”,即一千两白银、一千匹锦帛,上路,赶往庐山。有关赵构抚谕这段,《宋史·高宗本纪五》说得极为简略:“岳飞以母丧去官,丙午诏飞起复”。看来,元人写《宋史》,还是很“隐”,比较扬善。
邓琮来到庐山东林寺,岳飞“衰服谢恩”,坚持“再辞”。按照接圣旨的规矩,要“品服”在身,也就是几品官员,要以几品官员的穿戴,恭接圣旨。岳飞是“衰服”,披麻戴孝。史书简略,含义极大,表明岳飞自以为与仕途无关了,坚持“再辞”,定要“守制”三年。邓琮怏怏而归。 (岳飞第三次乞终制札子) 赵构不死心,又命令岳军的“官属将佐”,以及岳飞所辖的京西(指汴京以西)路、湖北路的“监司”、“守臣”上山,敦促岳飞回营。这意思就是,你们的官职是岳飞提拔,我都认了,这回,应该为谁说话,玩一把真的了。
赵构的第二道《起复诏》也跟着“官属将佐”上了庐山,这诏书,《鄂国金佗粹编》有收录。赵构的措辞相当诚恳,他要岳飞“移孝为忠”,“体幾事之重,略常礼之烦”。岳爱卿啊,请以国事社稷为重,忽略守孝三年的常礼吧。“趁吏士锐气,念家国世仇,建立殊勋,以遂扬名显亲之美”,那才是真正的为母亲扬名哦。结尾强调:“故兹亲笔,谅悉至怀”。这是我的亲笔啊,爱卿,你也该体谅我的挚意! (赵构的第二道“起复诏”) “官属将佐”、“监司”、“守臣”们到了东林寺,围了岳飞一圈,等他听完诏书,又唧唧歪歪说了一大通。估计,有几位嘴唇都磨破了,岳飞还是“外甥打灯笼”,坚持照旧“守制”。搞得众部下大眼瞪小眼,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可以想象,那几天去往庐山的路上,车马滚滚,罗伞连连,要比连续几天的庙会都热闹,但张张脸孔都是苦的。赵构得知“官属将佐”无功而返,又写下给岳飞的第三道《起复诏》: (赵构第三道“起复诏”原件) “卿□终天年,连请守制者,经也。然国事多艰之秋,正人臣幹蛊之日,反经行权,以墨縗视事,古人亦尝行之,不独卿始,何必过奏之耶?□□练兵襄阳,以窥中原,乃卿素志。诸将正在矢师效力,卿不可一日离军。当以恢复为□,尽孝于忠,更为所难。卿其勉之。绍兴六年五月二十八日,帝书赐岳飞”。
以上诏书中的“□”,是原文字的模糊。全文意思大致如下:岳飞爱卿,你接二连三的请求守制三年,是天经地义的。但你要晓得,国家正是千艰万难的多事之秋。“人臣幹蛊”,本意是子嗣贤明,能掩盖父母的过失。也就是说,如今正需要我们做那些前人因失去机会而没有做的事情。“反经行权,墨縗视事,古人亦尝行之”,我们违背一下所谓的“天经地义”,戴孝出来做事,古人也曾有过啊。岳爱卿,你千万不要墨守成规,“诸将正在矢师效力,卿不可一日离军”。 第三道《起复诏》一发出,赵构传令岳部:岳飞“如依前迁延,致再有辞免,其属官等并当远窜”(见岳珂《金佗续编》卷七《辞免起复不允省札》)。他岳飞倘若再固执己见,仍不起复,你们这些将佐都各自卷铺盖,愿上哪去,就去哪吧。国难危亡,赵构却发狠说这解散军队的“破话”,也算急火攻心,伤心透顶。 南宋初时的四大主力军,相对张俊、刘光世、韩世忠,岳飞的部队更接近“民营官助”。是他自己从几百号人马拉扯大的,比较听从个人号令。这也是赵构要岳飞的部将们做好“远窜”准备的原因。 这道《起复诏》,一直被岳飞后代珍藏。清乾隆六十年(1795),浙江布政使汪志伊从岳氏后人的手中见到这诏书,立即命令工匠将它刻为石碑,立在岳祠。如今,在岳庙的碑廊中,仍可看到这道诏书。 (如今岳庙仍有此碑) 这《起复诏》的原件,在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攻入杭城时失落。2008年,它居然从海外回到杭城,轰动一时。当然,有关真伪的争议,本文不作评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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