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是浙江境内最长、最重要的一条河流,穿杭城而过,是浙江人民的母亲河。但当我们翻看杭州地图,在江干区钱塘江畔,可以看到标有三堡、五堡、六堡、七堡、八堡和九堡地名。“堡”究竟是指什么?它和钱塘江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堡”要以数字来表示呢?这些,还得从钱塘江大潮说起。 钱塘江以潮汐闻名中外,海潮来时,白练横江,万马奔腾,涛声震耳,有“海天浊浪排空来,翻江倒海山为摧”之势。其所以会如此壮观,是因为钱塘江口形似喇叭,由于月球和太阳引力的影响,当大量潮水涌进狭窄的河道时,水面就迅速抬高;钱塘江多沉沙,俗称“沙潭”,比较浅,对潮流有很大的磨擦作用;海盐澉浦以西,因河床迅速抬升,潮水前坡变陡,逐渐形成后浪赶前浪,一浪叠一浪,一浪高一浪的涌潮。涌潮又称“暴涨潮”,潮头如卷席,涛声轰鸣,怒涛陡立,汹涌澎湃,雄伟壮观。 被北宋大文豪苏轼称之为“壮观天下无”的钱塘江大潮,一方面使钱塘江和杭州湾一带增添了壮丽的景色,同时也使这一带长期遭受坍江、淹没之灾。千百年来,钱塘江潮吞噬了两岸无数的人畜良田,给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灾难。据近人钟毓龙所著《说杭州》一书统计,杭州自东汉至清,江潮为患,最著者约39次。因此,围堤筑塘,抗拒咸潮,与洪水作斗争,就成为钱塘江两岸人民和历代朝庭官府日益关心和亟需解决的头等大事。 早在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王钱鏐发动民工二十万,建造了当时最先进的水利设施“钱氏捍海塘”或“钱氏石塘”。海塘工程在离岸十九尺处,取椤山大木,打桩六层。每层中间交错用装满石头的竹笼和泥土充实,称为“泥塘”,泥塘之外,植“木十余行”,以析水势。泥塘之内再叠石为堤,使之坚固。沙渐积,堤益固。海塘的筑成,保护了杭州城,并使城邑向东南扩展,使老百姓在一段时间内得以安居乐业。 但钱塘江大潮能量巨大,潮头高度一般在1—2米,最高达4米,潮差可达8—9米,相当于5个多人高。速度也很快,1秒钟内,潮头跑10米左右的路。大潮带来的海水,1秒钟内可达几万吨。大潮所产生的力量是巨大的,具有惊人的破坏力。因此,钱塘江海塘多次被毁,屡建屡毁。 据明天启《海盐县图经》记载,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浙江按祭使水利佥事黄光升,创造了五纵五横的鱼鳞式大石塘,并首先在海盐县筑成鱼鳞大石塘九十余丈。鱼鳞塘,垒砌十七层,每丈用大石四百零八块。每块大石块规定宽一尺六寸,厚一尺五寸,长六尺或八尺,六面平方。并对石塘的表里、横直、上下之间的砌筑方法,都作了明确规定,既防止石塘塌倒,又防止海潮横直渗水,提岀“层表里,必须纵横,作‘十’字形,弥直渗之水也。层相架,必跨缝而置,作‘品’字形,以自横制,使无解散也。层必渐缩,而上作‘阶级’形,使川页潮势,无壁立之危也。”在石与石之间,还用铁锭联之,每丈用118个,每个重6斤,共700斤。鱼鳞大塘筑成后,“历年风潮冲塌,犹屹然如故”,才使钱塘江海塘稳固起来,站住了脚跟。 从明代嘉靖到清朝乾隆末年的二个半世纪里,历届官府先后在钱塘江河口区域共兴建鱼鳞大塘或石塘250余公里,共计耗银三千余万两。以后海塘除特大修理由政府组织外,一般的维修工作,由当地老百姓自己负责集合人力物力,或由地方官出面领个头进行的。杭州湾两岸逐步成为我国著名的“丝绸之府”“鱼米之乡”“文化之邦”。 钱塘江北岸海塘,西起杭州上泗狮子口,东经上城、江干、余杭三区及海宁市、海盐县、平湖市至金丝娘桥与上海金山境内的江南海塘相接,总长160余公里,除去沿江山体,海塘实长137公里。钱塘江南岸海塘,从萧山到曹娥江口。因河道北移,它便停留在萧山临铺到绍兴蒿坝一片冲积平原上。 钱塘江海塘以工程浩大工艺精湛、布置周密、结构科学、管理有序著称。与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同被列为我国古代文明的三大工程。清代《乾隆府志·海塘图》,标出了杭州江干乌龙庙的头堡(一堡)到海宁西尖山镇海庙的三十三堡的位置,说明钱塘江河口区域北岸诸堡与钱塘江海塘有密切关系,是钱塘江海塘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头堡(一堡)至九堡,位于江干区钱塘江海塘范围内,其余二十四堡位于余杭区、海宁市境内。 那么诸堡在何时建起的呢?原来钱塘江海塘地跨三府九县,对海塘的管理和对江潮的防御都是各县自主的,当然存在诸多漏洞和弊端。自清雍正八年(1730年)起,为了全面加强对海塘的管理,防御江潮侵袭,兴利除弊,清政府决定,先在仁和(杭州)、海宁段采用分防分汛的分级专人管理办法,建立起按部队编制的营汛组织。后逐渐形成制度,又扩展到海盐、平湖段。为了加强这种营汛组织的护塘御潮力量,各营汛队由当地驻军管辖,属浙江巡抚总管。营汛队成员也以军人为主,在沿海的附近村落设防。同时就在营汛队驻地建堡造房。起于何处,止于何处,依次编号。这种堡既是一种御潮工事,又是营汛队的驻地,所以称为堡房。初时,堡房的构筑比较简陋,有的如同当地农户居住的茅草房。有的堡房所在地原为村落,有的是在堡房建成后逐渐形成村落,于是就出现了一堡村、二堡村等地名。至清代乾隆二年(1737年),总理海塘兼总督浙江巡抚曾筠再次咨部复准,统一测编仁和(杭州)乌龙庙以东至海宁、海盐、平湖四县境内的钱塘江石塘编号,一般以20营造丈为一号。而这一次编号与此前形成的堡房定位与序号基本吻合。于是,诸堡地名就一直沿用下来,直至今日,《杭州市地名志》解释道:“为观测潮汐以防洪,沿海建堡房”。 清时,江干境内的诸堡位置,头堡(一堡),位于钱塘江险要处的乌龙庙,二、三、四堡位于彭家埠,五堡六堡位于柴家埠,七堡位于李家埠,八堡九堡位于宣家埠。另外,从三堡到八堡,分别建有青龙闸、太平闸、潮安闸、黄家闸、万善闸。 沧海桑田,时移世变,绵延二百多公里的明清钱塘江海塘,因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的大规模的钱塘江标准海塘建设,如今都退居线了。钱塘江诸堡虽然名称依旧,但堡房早已不复存在,特别是在江干(钱塘江以北)的区域内,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据杭州建设新天堂的宏伟蓝图,实施杭州东动、西静、南新、北秀、中兴的城市规划,过去的杭州菜篮子基地,现在到处高楼林立,完全是现代化的城市风貌,不久将成为杭州大都市的新中心地区。今天,这些带堡的地名在江干境内仍在继续使用,除作为一个个地理符号,还是千百年人文历史的见证。而钱塘江海塘、塘堡遗迹,以及历代杭州人民与钱塘江涌潮进行不屈不挠抗争的精神,作为杭州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份,是不会被人们忘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