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其骧的《杭州都市发展之经过》,开篇就将杭州史做了一个大历史的纵览: 杭州自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始见于记载,迄今凡二千一百五十七年,依其都市发展的经过而言,约可分为六个时期。
隋唐三百年为一期(起隋文帝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是(二):江干大郡时代; 五代北宋二百四十年为一期(起唐昭宗乾宁三年,公元896年),是(三):吴越国都及两浙路路治时代; 南宋一百四十年为一期(起宋高宗绍兴八年,公元1138年),是(四):首都时代; 元代八十年为一期(起元世祖至元十三年,公元1276年),是(五):江浙行省省会时代;自明至今五百九十年为一期(起元顺帝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是(六):浙江省省会时代。
谭其骧的给杭州做的这六个历史分期,基于史实,无可置疑。不过,我们也还是可以试着从另外一个思路,给杭州地区的历史来做另外一种分期:四起四落。
谭其骧的这个六分期,是基于杭州本身的发展来做的分期,是比较“绝对化”的;而四起四落说,则是根据杭州在整个国家中的地位来做的分期,是比较“相对化”的。
是吴越时期。吴国、越国都曾经称霸,那就是全国的政治盟主。在本地文化史上,吴越也是一个非常关键和灿烂的时期。 是秦汉时期。从地理位置上,会稽郡就远离政治中心,再加上人口稀少,经济不发达,这些都使得会稽郡完全被边缘化。这一时期青史留名的会稽郡人,多是文化人。即使如严助、朱买臣等太守,也是以文学进身的。 是六朝时期。杭州地区再次处于政治中心位置,是京畿之地。地位明显上升。本土人物也多有在政治中崭露头角。举一个钱唐令的例子就可以说明问题。六朝时期文献所见的钱唐令数量,就远比隋唐时期的多。这说明,六朝时,钱唐县受到很大重视,其县令也前途很好,多有机会入正史。 是隋唐时期。再次因为统一时代,东南之地再次被边缘化。以钱唐县为例,在隋唐时期就根本排不上号,实际上,在《唐六典》中,整个杭州只有余杭是望县。而杭州也仅是上州。如果还是用人物来观察的话,会发现此时进入正史的杭州人,与秦汉时一样,多是文化人。即使如许敬宗、褚遂良等曾进入政治漩涡的人物,最初还是以文学进身的,而且在政治上,无疑都有很强的依附性。 是钱氏吴越国时期。虽说此前在唐代时期,杭州的经济地位已经有了长足发展,但毕竟没有惊人高度,其地位的突破,还是需要一个政治机遇。而成为吴越国首都的杭州,虽然是一个境土并不太广阔的首都,但能成为首都的机遇绝对是它最佳的突破口。这种绝对政治中心的地位,终于使杭州有了质的飞跃。这个飞跃的意义在于,杭州打破了地方均衡,从此成了东南第一州,可以傲视周围州郡。 是北宋时期。虽然杭州仍很重要,是一个地区中心,但这地区中心,完全没法和吴越国时的相比。因为吴越国时,整个地区的资源都会源源不断地输往杭州,而到了北宋时,这些资源只是经过这里,然后再流向北方的首都,或者别的地方。 是南宋时期。这是杭州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以杭州为全国政治中心的南宋,虽然已经是偏安王朝,但疆域依然广大,尤其是经济的繁荣发达,使得国家资源空前丰富。这同样也使得杭州空前繁荣,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绝后的。 是元明清时期。杭州一直稳定地保持了省会的地位,是一个地区中心。但相对前一时期来说,毕竟落了一等。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可以发现,这个四起四落的分期,几乎完全是和政治因素挂钩的。一旦靠近或成为政治中心的时候,就是起;而一旦远离政治中心时,就是落。这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在古代中国,政治绝对是所有影响中最最重要最活跃的关键因素。杭州的起起落落,伴随着政治的风云变幻,正是亦步亦趋的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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