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研究工作最大的难点,事非经过不知难啊。不知道哪个难点更大,只感觉一个困难接着一个困难,一个挑战接着一个挑战。学术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嘛。19世纪中叶以降中文、英文、日文三种原始文献的解读,难。涉及到众多大思想家,了解他们的生平、著作和思想,以及关于他们的研究史,难。在纷繁的多国史料中摸索出历史的线索,写成逻辑紧致、读来有味的文章,一稿、二稿、三稿……在自我否定里不断重新出发,难。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戴震讲过的“淹博难、识断难、精审难”,学问中人都有体会。面对困难,只能是迎难而上。学者需要不断直面自身的局限性,终生进行学习。不会就学,不懂就问。我的师友们从事各个领域的专门研究,都非常厉害,当我遇到自己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会请求他们的帮助。有的老师和朋友应该都被我问烦了,但还是耐心地帮我找答案。在此也向他们表达我的歉意和感谢。
澎湃新闻:您认为,翻译史研究有着怎样的前景和意义?
彭春凌:我从事的主要还是思想史的研究;书中涉及到翻译史,也是为了解决思想史问题所做的必要的基础工作。翻译史,针对的应该是围绕翻译行为方方面面的研究,属于史学门类中一个专门的行当。为了回答这一问题,我还专门请教了在香港中文大学翻译系任教的叶嘉老师。据她介绍,翻译史研究的问题意识相当广泛,有单一译者的历史研究、单一文献的译介研究、期刊翻译的研究、语料库为基础的笔译和口译研究等。我看了一些翻译系硕士论文的题目,有的和思想史有交集,比如《社会改造的可能:郑振铎早期文学翻译研究(1917-1927)》、《自由主义与忧国情怀:〈天下〉月刊对中国文化的译介(1935-1941)》;有的离思想史就比较远,比如《科学论文摘要的机器翻译:基于Applied optics的词汇定制个案研究》、《电脑辅助翻译的多元进路研究:以香港译员训练为例》等。这么看来,思想史和翻译史有交集,但也有旨趣的差别。西学东渐,中外思想文化的碰撞,是中国近代思想发生和演变的大背景。从新语汇的创制到新观念的产生,可以说,中国近代思想史背后有一整部翻译史。对于中国近代思想史的从业者来说,我想,不管做不做关于翻译史的具体研究、或文章里处不处理关于翻译的问题,在做研究的时候胸中是不是装着这部翻译史,会影响到研究的眼界和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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