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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婧宸丨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版本補考——兼述宋元詳本《廣韻》的版本源流(二)
来源:书目文献微信公众号  作者:董婧宸  日期:2021-07-28

除南宋監本《大宋重修廣韻》外,今存的宋元時期詳本系統的《廣韻》刊本,尚有真福寺藏北宋本《廣韻》、俄藏黑水城出土的北宋浙刻《廣韻》、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南宋建刻的黄三八郎本《鉅宋重修廣韻》、劉仕隆本《鉅宋重修廣韻》及元代建刻《大宋重修廣韻》。其中,筆者未能獲見真福寺本及劉仕隆本全帙[20],其他各本情况如下:

1.俄藏北宋浙刻本《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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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科学院藏北宋本《廣韻》去聲

黑水城出土的北宋刻本《廣韻》殘卷,今藏俄羅斯科學院東方研究所聖彼得堡分所(TK.7),存下平聲、上聲、去聲共68個半葉,版框高23厘米,寬15.5厘米,半葉十四行,行大字約十八字,小字雙行,行三十五至三十七字,四周雙邊,白口,單魚尾。可辨的刻工有關、李、秦、郎。避諱方面,避諱至北宋仁宗“禎”字等,南宋諱自“構”字以下皆不諱,當爲北宋刻本,從刻風來看,似爲北宋後期浙刻本。其中去聲存五十七釅、五十八陷,南宋監本韻次與之同。[21]

2.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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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圖藏南宋孝宗浙刻本《廣韻》卷端

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今藏臺圖(書號01070),五卷,卷一缺葉五、三一及五六以下;卷二缺葉一、二及五六以下;卷三缺葉三九、六一;卷四缺葉一;卷五缺葉四七以下。書前無牒文、序跋,今存的各卷卷端及卷末均題“廣韻”,“文、殷、鹽、添、咸、銜、嚴、凡”諸韻的獨用、同用、韻次及四聲相承,同南宋監本。版框高13.2厘米,寬10.1厘米,半葉十行,行十四字左右,小字雙行,行二十五字左右,四周雙邊,白口,單魚尾。刻工有李憲(憲)、李寔(寔)、沈亨、五二、徐顔(徐、顔)、余竑(余、竑)、虞道堅(道堅、堅)、虞正、卓受、李、虞、文、因。其中,宋諱缺筆至高宗“構”字,[22]刻工李憲、李寔、沈亨、徐顔、余竑、卓受,亦見於浙刻單疏本《周易正義》、兩浙東路茶鹽司本《事類賦》《尚書正義》《周禮疏》、兩淮江東轉運司刻《三史》等書,知爲南宋前期浙江刻本。從藏印看,此本經張元濟、蔣汝藻、蔣祖詒遞藏。[23]巾箱本有《四部叢刊》影印本,1921年第一次影印時,卷中缺葉即依巾箱本行款抄録澤存堂本文字,並在補入葉的版框外注明“依澤存堂本補”等字;1929年第二次重印時,書前又添入了依澤存堂本影印的牒文及序跋。[24]

3.南宋孝宗建刻黄三八郎本《鉅宋重修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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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藏南宋乾道五年黄三八郎刻本《鉅宋廣韻》卷端

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建寧黄三八郎本《鉅宋重修廣韻》,今有日本公文書館内閣文庫(重003-0003)和上海圖書館(線善828904-08)二帙,其中内閣文庫藏本爲五卷全,上圖藏本缺卷四去聲,向山榮以元刻注略多本配補[25]。卷首題“鉅宋重修廣韻”,各卷卷端及卷末,除卷三末作“廣韻”外,其餘均題“鉅宋廣韻”。與監本相比,鉅宋本無景德四年及大中祥符元年牒文,“文、殷、鹽、添、咸、銜、嚴、凡”諸韻的獨用、同用及四聲相承,與南宋監本不同,較監本爲優。序末有“己丑建寧府黄八郎書鋪印行”,版框高20.3厘米,寬14.6厘米,半葉十二行,行二十一字,小字雙行三十四字,左右雙邊,白口,雙魚尾。宋諱缺筆至高宗“構”字。周祖謨、朴貞玉、朴現圭等學者,參考吴鼒覆刻黄三八郎本《韓非子》之“乾道改元中元日”,推測此本刊刻於孝宗乾道五年(1169)己丑,是也。[26]

4.元代建刻《大宋重修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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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公文書館藏元建刻本《大宋重修廣韻》卷四首葉

元代建刻《大宋重修廣韻》(以下簡稱“元大宋本”),《廣韻版本考》稱爲“元刊白口十一行本”,今藏日本公文書館内閣文庫(别049-0002),存卷二至卷五殘卷。版框高18.9厘米,寬12.3厘米,半葉十一行,行十二字,小字雙行,行約二十四字,四周雙邊,白口,雙魚尾。宋諱皆不避,結合版刻風格看,此本爲元代建刻本。内閣文庫本中缺卷、缺葉、錯裝較多,卷一上平聲卷缺,卷二、卷三首半葉殘,卷五入聲二十陌“图片”以下全部脱去。現存部分,另脱去聲五十六㮇“兼”至六十梵“劍”、入聲十三末“萿”至“䮂”、十四黠“睰”至十六屑“㴽”、十八藥“礿”至十九鐸“爆”,計約七葉。四卷中錯裝者計二十三葉。今存的卷端卷末題名、卷次順序,各卷情况不一。卷三末、卷四前、卷四末題“大宋重修廣韻”,卷五前則題“廣韻”。“文、殷、鹽、添、咸、銜、嚴、凡”諸韻的同用、獨用和韻次,上聲部分同監本,去聲則同鉅宋本。

朴貞玉、朴現圭《廣韻版本考》中,比較了元大宋本與曹寅楝亭五種本《廣韻》的卷首末題名、注解訛字、同用獨用的異同,指出楝亭本《廣韻》之底本,前四卷爲元大宋本《廣韻》,末卷爲元注略多本《廣韻》。[27]今案,道光元年(1821),顧廣圻曾從洪瑩(鈐庵)處,獲見了鈐有曹寅印章的《廣韻》舊槧,並撰寫跋文,指出曹寅藏本爲拼配本,卷一至卷四爲詳本,其中去聲序目及正文韻次,與澤存堂本不同;卷五入聲爲略本,然與注略本系統的顧炎武刻本不同。同時,顧廣圻也指出,楝亭本《廣韻》在依曹寅舊藏本刊刻時,又曾據澤存堂本校改。今曹寅舊藏本雖下落不知,但考察元大宋本與曹氏楝亭本獨合的異文,結合顧廣圻所述的曹寅舊藏本《廣韻》的去聲韻次及同用獨用情况,可知朴氏所論信然。[28]

(二)南宋監本《廣韻》和其他宋元詳本《廣韻》的版本關係

宋元詳本《廣韻》中,俄藏北宋本、高宗監本、寧宗監本、巾箱本、鉅宋本、元大宋本各本,皆有一些僅見的刊刻誤字。[29]與此同時,排除個别的版刻誤字,各本之間的版本異文,又反映出浙刻《廣韻》與建刻《廣韻》各自的版本源流。兹依南宋監本之卷葉,將各本的主要異文列表如下:

表六:宋元詳本《廣韻》的版本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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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述及,在韻次和同用、獨用方面,浙刻的俄藏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巾箱本爲一系,與鉅宋本有别,而元大宋本則間於監本、鉅宋本之間。但在字頭、注文和反切方面,各本異文錯綜複雜。據表格統計,有如下幾種情况:北宋本、高宗本與他本不同,凡8例;北宋本、高宗本、巾箱本與他本不同,凡7例;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與他本不同,凡8例;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巾箱本與他本不同,凡20例;高宗本、寧宗本、巾箱本與他本不同,凡16例;高宗本、巾箱本與他本不同,凡3例;高宗本、寧宗本與他本不同,凡6例。[30]

梳理各本的異文層次,結合版刻年代、版面狀况可知,浙刻的俄藏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巾箱本實爲一系,而建刻的黄三八郎本、元大宋本則另爲一系。浙刻本中,俄藏北宋本當爲高宗監本的祖本,寧宗監本自高宗監本翻刻,在基本承襲底本的同時,校改了部分誤字。浙刻巾箱本也自高宗監本而出,又曾參考過鉅宋本系統的異文做過校改,刊刻當在孝宗年間。

首先,俄藏北宋本當爲南宋高宗監本的祖本。一方面,表中“网、駔、鮦、對、耒”等44例下,高宗本的誤字或異文,能在北宋本中找到來源。如“對”下北宋本作“漢文責對而而言多”,誤衍一“而”字,高宗本校改下“而”爲“面”字,爲巾箱本、寧宗本所本。另一方面,高宗本仙韻“便,辯也”誤作“偏,不正”,諫韻“士諫切”小韻下奪“虥、图片、䗃”三字,又誤入“初鴈切”小韻下的“羼”字,在俄藏北宋本中,適在鄰行相應位置。高宗本的訛脱,當自北宋本鄰行竄入。這些極爲特殊的行款訛誤表明,高宗監本《廣韻》刊刻所據底本當即今存的俄藏北宋本《廣韻》。[31]根據《玉海》關於南宋初年國子監刻本的記載,結合北宋時國子監書版屢屢下杭州刊刻的情形看,俄藏北宋本或即北宋後期在杭州開版的國子監本。

其次,南宋高宗年間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在依俄藏北宋本《廣韻》重刻時,行款改爲半葉十行,每韻單獨另起。在基本繼承俄藏北宋本《廣韻》面貌的同時,高宗本既校改了一些北宋本的誤字,又産生了新的誤字,見“廛、墮、廠、网、昉、髈、缶、受、壽、羑、藪、图片、券、佃、崋、亮、抗”等字下。自高宗本而出的巾箱本和寧宗監本,也部分承襲了高宗本的誤字。高宗監本的文字錯訛,反映出南渡之初經籍刊刻的校勘未克盡善。此後,寧宗監本《廣韻》自高宗監本翻刻,避諱承襲高宗本,初刻時曾對高宗本的訛誤做了校改,至元明時期,寧宗本有兩次補版,新增訛誤甚多,形成了有别於各本的異文,但元明時期通行的《廣韻》,並非詳本《廣韻》,而是注略本和注略多本系統的《廣韻》,這也是寧宗遞修本補版葉中出現了注略多本系統及《玉篇》異文的主要原因。需要指出的是,寧宗本之重修本和遞修本流通不廣,異文未被其他版本繼承。

最後,從版本異文和版面情况來看,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的主要底本,爲高宗本《廣韻》。一方面,巾箱本刻工中,徐顔、余竑二人,同見於高宗本《廣韻》。同時,巾箱本的韻次、字頭、説解,大多與高宗監本《廣韻》一致,其中,除了同見於北宋本、高宗本的異文外,“廛、廠、网、昉、髈、受、藪、券、崋、抗”諸例的訛誤,僅見於高宗本,説明巾箱本並非從高宗本的祖本(即北宋浙本)而出,而是直接自高宗本而出。另一方面,巾箱本的部分異文,與俄藏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不合,而與鉅宋本一致。如高宗本去聲諫韻“士諫切”下有誤,巾箱本則與鉅宋本相合,甚至“㬄”下的小韻數,也與鉅宋本同誤作“三”。又“滇”下“大水皃”,巾箱本作“次水皃”,亦與鉅宋本同誤。另外,在版刻面貌方面,巾箱本“鴳”下作“郭璞云”,“射”下作“漢末有大鴻臚”,“图片”下作“不蒔田也”,與鉅宋本一致。這些文字,高宗本適有奪文或衍文,巾箱本上,則有擠版和空字,反映出巾箱本以高宗本爲主要底本,又曾據鉅宋本校改。從年代來看,高宗本與巾箱本有同見刻工,刊刻時間相去不遠;鉅宋本《廣韻》中,黄三八郎本適刻於孝宗乾道五年。不妨推測,浙刻巾箱本的刊行,當在南宋孝宗年間,並略晚於乾道五年,其主底本即高宗本《廣韻》,參校本則爲黄三八郎本。[32]浙刻巾箱本的異文,在時代稍後的寧宗監本《廣韻》中大多未有體現,知寧宗監本刊刻時,或未參考巾箱本。


四、浙刻寧宗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的翻刻本


元明以來,詳本《廣韻》刊刻漸少,略本《廣韻》包括注略本、注略多本二系,各有傳刻。降及清世,隨着康熙年間張士俊、曹寅先後依不同的詳本《廣韻》刊成澤存堂本和楝亭五種本,詳本《廣韻》始復通行。其中,尤以自寧宗本而出的澤存堂本影響最巨,清代多見翻刻。至光緒年間,黎庶昌、楊守敬又倩木邨嘉平依楊守敬所藏寧宗本翻刻,刊入古逸叢書。然二本刊刻時,各有校改,文字面貌不一。

(一)張士俊澤存堂本《廣韻》及其校改來源

據張士俊澤存堂本《廣韻》書前朱彝尊序、潘耒序及書後張士俊跋,澤存堂本《廣韻》(以下簡稱“張本”)開雕於康熙四十二年(1703)夏,康熙四十三年秋孟刻成,底本主要爲毛扆所藏宋刻《大宋重修廣韻》及潘耒自徐元文藏宋刻本録副的抄本。寫樣工作,由毛扆之甥王爲玉擔任,“摹寫舊本字畫,校讎再四而後鏤諸版”。

就底本而言,張本卷一至卷四、卷五葉一至葉三二,其行款及刻工,除個别出入外,基本與寧宗本原刻一致,未見補版刻工。由此可知,張士俊自毛扆處“得舊刻於毛氏而缺其一帙”的底本,既不是毛晋、毛表遞藏的高宗監本,也不是有些學者推測的寧宗遞修本,而是寧宗初刻本。[33]張本中有個别刻工訛誤,或因毛扆舊藏本書口破損難辨、填以其他刻工所致。張本卷五自葉三三起至葉五三,刻工多作墨釘,知此二十一葉的底本,當即潘耒“見宋鋟本於崑山徐相國家,借録以歸”的抄本。從行款來看,張本這一部分的行款,也基本與南宋監本一致,可知潘抄本亦自南宋監本而出。余廼永根據巾箱本影印時配補抄録的澤存堂本文字,推測潘耒抄本自巾箱本而出,與事實不符。[34]不過,由於這二十一葉中,高宗本、寧宗本基本一致,且不能排除潘耒抄録訛誤及張本校改等因素,因此暫時無法判斷潘耒抄本的底本,究竟爲高宗本還是寧宗本。

就校改而言,比較張本和寧宗本原刻可知,張本在刊刻時校改來源較爲複雜。其中,張本參校的《廣韻》版本,前四卷爲元大宋本,卷五爲注略多本,這與曹寅舊藏本(即楝亭五種本《廣韻》底本)的拼配情况一致:卷二至卷四,張本據以校改的文字,與鉅宋本、元大宋本兩者皆合者甚夥,但在蕭韻“蟰,長蚑”、尤韻“蹂,踐蹂”、講韻“缿,又火口切”、霰韻“霰,積雪也”、范韻“图片????足望”等例下,張本與其他詳本、注略本、注略多本《廣韻》有殊,僅與元大宋本一致,這説明張本刊刻時的參校本中,有元大宋本《廣韻》。[35]至卷五部分,張本“揖,揖遜”“䤶,田器”“劫,人欲劫以力脅止”等例下的異文,又僅與注略多本《廣韻》異文相合。由此可知,張氏澤存堂本的參校本,或即曹氏楝亭五種本《廣韻》的底本。從藏書和交游情况看,曹寅康熙四十三年出任兩淮鹽運使,並於康熙四十五年(1706)依所藏《廣韻》拼配本刻成楝亭五種本。曹寅到任時,澤存堂本已基本刻成。儘管目前没有更多的材料説明曹寅舊藏本的遞藏情况,但曹寅與毛扆、朱彝尊間曾互通書籍。明確張氏澤存堂本的校改來源,也有助於探討張本與楝亭本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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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而言,張氏澤存堂本的主要底本,是毛扆舊藏的寧宗初刻本及潘耒録自徐元文舊藏的南宋監本的抄本,但張士俊、毛扆在刊刻澤存堂本時,又據元大宋本、元注略多本《廣韻》及《説文》《玉篇》《集韻》《類篇》等文獻,改動字頭、説解及反切,故與底本面貌不盡相合。

(二)黎庶昌古逸叢書本《廣韻》及其校改來源

光緒年間,黎庶昌、楊守敬出使日本,刊刻《古逸叢書》。楊守敬多購《廣韻》《玉篇》宋元舊本,古逸叢書中的《覆宋本重修廣韻》(以下簡稱“黎本”),係以楊守敬購得的寧宗本爲底本,由日本木邨嘉平刊刻,末附黎庶昌《宋本廣韻校札》。

古逸叢書本的底本,今藏上海圖書館。細審該本,間有墨筆校改。如“駕”下小韻數“十一”,描改作“十二”,“讓”下小韻數“三”,描改作“四”,漾韻“涼”下“蒲也”,描改作“薄也”,黎本悉依楊氏藏本。此外,楊守敬舊藏本的漫漶訛誤,黎本亦有沿襲。如蜼,“又音柚”,楊氏藏本似“袖”,黎本作“袖”。楊守敬舊藏本書口破損模糊處,黎本多妄填刻工,其中,卷一葉八“蔣志”,爲新化鄧顯鶴道光三十年(1850)翻刻張本之刻工;卷五葉三三以下,張本底本出自潘耒抄本,刻工多作墨釘,而楊氏藏本則刻工清楚,今黎本多合張本,反而與底本多有不同。

就校改情况而言,黎庶昌《宋本廣韻校札》言“從張本十之八,從原本十之二”,書中校改,多有取資張氏澤存堂本者。從版面來看,古逸叢書本有刊刻寫樣時即校改者,亦有刻成後校改者。然《宋本廣韻校札》所言“原本”之面貌,多與楊守敬舊藏本不合,而張本之校改來源又頗爲複雜。最終,除手民之誤外,黎氏刻本之面貌,主體爲楊守敬舊藏本上的版刻文字,又融入了楊氏藏本上的墨筆校改及黎庶昌據張本而出的有意校改,形成了複雜的文字面貌。

表七:《廣韻》寧宗本與澤存堂本、

古逸叢書本刻工異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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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 語


《切韻》系韻書中,經過北宋官修和歷代傳刻的《廣韻》,有着複雜的版本流變。整體看來,宋元時期的詳本《廣韻》,其各紐下的反切、小韻下的韻字排序,是基本穩定的,而今存的真福寺藏北宋本和俄藏北宋本在韻次、説解上的不同,又反映出《廣韻》在北宋時期的版本差異。《廣韻》詳本之中,浙刻《廣韻》與建刻《廣韻》在韻目次序、四聲相承、字頭説解上有所不同,形成了若隱若現、秩然有别的兩大系統。在各自系統内,從俄藏北宋本到高宗本、寧宗本,從高宗本到巾箱本,從黄三八郎本到劉仕隆本,各本之間又因校勘、翻刻、遞修,産生了不同的文本流動。元代以來,爲便於查檢,形成了反切在前、删改説解、改動小韻下字序的略本《廣韻》,成爲明代以迄清初的主流刊本。至康熙年間,張士俊澤存堂本和曹寅楝亭五種本,分别以浙刻和建刻不同版本的詳本《廣韻》爲主要底本刊行。然而,張本固以寧宗監本《廣韻》爲底本,但又取資元大宋本、元注略多本乃至《説文》《玉篇》加以校改;楝亭本刊刻時,復又參考張本臆改者加以校勘。由此,在《廣韻》版本的融合與發展中,産生了版本系統中讓人耳目一新又無可奈何的變奏曲。其中,尤以自寧宗本而出的張士俊澤存堂本影響最大,是清代通行最廣、影響最大的《廣韻》刊本。

梳理詳本《廣韻》的版本流變,既關涉到國子監本從北宋到南宋、從南宋前期到南宋中期、從南宋中期到元代西湖書院、明代南京國子監之間的重刻、翻刻與修補版的情况,又涉及到南宋浙刻、建刻版本之間的版本互動。將詳本《廣韻》的版本源流梳理清楚,對今後研究宋元書籍的刊刻及流通情况,或有借鑒意義。


圖二:《廣韻》詳本系統版本源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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