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瑜在《宋史》中无传,画史中记载:“武臣吴元瑜,字公器,京师人。初为吴王府直省官,换右班殿直。善画,师崔白,能变世俗之气所谓院体者。而素为院体之人,亦因元瑜革去故态,稍稍放笔墨以出胸臆。画手之盛,追踪前辈,盖元瑜之力也。故其画特出众工之上,自成一家,以此专门,传于世者甚多,而求元瑜之笔者,踵相蹑也。”(《宣和画谱》卷十九)从中可知吴元瑜在端王府邸任知客,徽宗跟随他学习绘画。吴元瑜的绘画源自神宗朝宫廷画院,师承崔白,并能自成一家,这与蔡絛的记载相一致。
可以确定徽宗早期的花鸟画观念和实践来自于崔白、吴元瑜。崔白作为神宗朝宫廷画院中最受重视的花鸟画家,御府中藏有其画作两百四十一件。因此,徽宗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亲自观赏、临摹崔白的作品。在吴元瑜的亲自指导下,加之崔白的影响,徽宗的花鸟画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笔墨天成,妙体众形,兼备六法。独于翎毛尤为注意,多以生漆点睛,隐然豆许,高出纸素,几欲活动。”(《画继》卷一)引文中的“生漆点睛”的例子说明了徽宗的花鸟画注重形似,专注法度。
山水画学韩拙。徽宗早年与驸马王诜、宗室赵令穰交往密切,其山水画风格可以追溯到王诜的《烟江叠嶂图》《渔村小雪图》和赵令穰《湖庄清夏图》《柳亭行旅图》。虽然徽宗的山水画受王诜、赵令穰的影响,但是其山水画具体接受韩拙的指导。至于韩拙成为徽宗艺术老师的缘由,张邦美在宣和辛丑年(1121)写到:“公(韩拙)自绍圣间担簦之都下进艺,为都尉王晋卿所惬,荐于今圣藩邸。继而上登宝位,授翰林书艺局祗候,累迁为直长秘书待诏,今已授忠训郎。”(《山水纯全集·后序》)从中可知,韩拙是王诜推荐进入徽宗藩邸,并成为徽宗的山水画老师。因此,韩拙与吴元瑜一样,在徽宗的藩邸负责指导徽宗的艺术教育。
韩拙的山水画艺术,张邦美评价为:“(韩拙)每临笔砚,多戏以窠石。既冠,从南北宦游,常于江山胜概为所乐者,图其所至之景,宛然而旋踵于前。继而工画于山水,则落笔惊世,不苟名于时,但游艺于心术精神之间,至于烂额焦头,穷年皓首,过于书籍传癖,未尝一日舍乎笔墨,犹恐学之不及也。”(《山水纯全集·后序》)韩拙的绘画作品今已不传,但是留给了世人一部山水画理论著作《山水纯全集》。通过《山水纯全集》,韩拙对师法造化、对景写生、“六远”、皴法等问题都有详细论述。这些山水画的理论和技法同样是徽宗所接受的艺术教育内容。
在韩拙的指导下,徽宗的山水画也呈现出北宋晚期的风格面貌,即注重山水画中的诗意表达,充分运用韩拙所说的阔远、迷远、幽远方式进行空间构图和树石造型结构,营造出一种平静、悠远、诗意的山水风格。徽宗的这种山水画风格可在其《奇峰散绮图》中得到很好的印证,邓椿对此论述到:“已而又制《奇峰散绮图》,意匠天成,工夺造化,妙外之趣,咫尺千里。其晴峦叠秀,则阆风群玉也;明霞纾彩,则天汉银潢也;飞观倚空,则仙人楼居也。至于祥光瑞气,浮动于缥缈之间,使览之者欲跨汗漫,登蓬瀛,飘飘焉,飘飘焉,若投六合而隘九州也。”(《画继》卷一)此外,徽宗的山水画还受到宋迪的影响。宋迪被韩拙认为是北宋第一流的山水画家,并首创了“潇湘八景”图式。据张瀓记载:“(徽宗)作朝云弄日、晚雨昏江、渔市晨烟、江村晚霭、遥山骤雨、叠嶂残霞、雾锁松溪、雪迷山路,澄江印月、晴麓横云、春谷冰销、秋山雨霁、官桥雨柏、野渡风松,每景御题其目,印以‘御画之宝’。宝纵广五寸,泱泱哉天人之极趣也。回视宋迪之《八景》何足道哉。又有八胜横看,无朝云晚雨、春谷秋山、官桥野渡六段景,题云:因阅宋迪《八景》戏笔作此,名之《八胜图》云。”(《画录广遗》)从张瀓的论述中可知,徽宗显然认同宋迪的山水画风格,并进行过细致的临摹,还据此创作了《八胜图》。
徽宗接受的艺术教育最为成功,其在就藩期间全面提升了自己的艺术学习,自主选择了黄庭坚、吴元瑜、韩拙等人作为其书画老师,并且通过临摹从薛曜、宋迪等前人的作品进一步坚实了自己的艺术根基,塑造了自己的文艺观念。徽宗的文艺观念和绘画实践在其继位后推动了皇室绘画的发展,促进了两宋之际宫廷绘画风格的转变,为中国绘画风格史上的“宋元之变”提供了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