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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肃王遗训:吴越国宗室家风的系统总结
来源:临安钱镠研究微信公众号  作者:  日期:2021-10-26

《武肃王八训》《武肃王遗训》(又称“武肃王十训”)及《钱氏家训》,是目前探究吴越钱氏一门家风的主要文献依据,从“三训”形成年代看,应是《武肃王八训》为先、《武肃王遗训》居中,《钱氏家训》形成最晚。目前,《钱氏家训》知名度最高。这部文献是由清末、民国时期,安徽广德钱氏后裔、近代外交家钱文选根据众多钱氏家训版本整理的。全文532字,分成个人、家庭、社会、国家四篇。其中尤以“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一句最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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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武肃王八训》《武肃王遗训》知名度不是很高,但从文字表述、内容内涵来说,它们实际上更接近于钱镠本人的作品。它们多次提到唐末以来的乱世背景,特别是《武肃王遗训》,还涉及钱镠膝下诸子的情况,因此,这份文献同样也是我们探究吴越国时期钱氏宗室成员家风情况的有力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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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沐唐恩,目击人情乖忤,心忧时事艰危,变报络绎,社稷将倾。


钱镠将“人情乖忤”和“时事艰危”“社稷将倾”相提并论,说明在他看来,两者之间、也就是“人心”和“国事”存在关联。统治危机的同时也一定是社会危机、道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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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于二十四得功,由石镜镇百总枕甲提戈,一心杀贼,每战必克……故由副使迁至吴越国王,垂五十余年,身经数百战。其间叛贼诛而神人快,国宪立而忠义彰。


钱镠回顾自己一生的奋斗历程,“由副使迁吴越国王,垂五十余年”,不乏自豪。但这段话关键在最后一句“叛贼诛而神人快,国宪立而忠义彰”——这实际上是钱镠对自己一生的奋斗的定性总结:为国家彰显道德伦理,治国当以道治乱。

值得注意的是,《武肃王遗训》中有多处引用了《论语》原文——“圣人有言: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出自《论语·学而》;“又云: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出自《论语·阳货》;“又云:惟孝友于兄弟”则出自《论语·八佾》。“圣人云:顺天者存”则出自《孟子·离娄上》。

通过《武肃王遗训》,我们可以看到钱镠的一大治国目标与理想:重建伦理道德秩序

钱镠在遗训中提到了“余之化家为国”,并提到“家道和则国治平矣”,并要求在世的几个儿子,对钱元璲(钱镠第4子)、钱元璛(钱镠第14子)等已过世兄弟孩子的抚养,“视若己子,勿分彼此”。可见,钱镠在重建伦理道德的过程中,高度重视钱氏宗室的和睦团结。

接下去,钱镠在遗训中又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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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自主军以来,见天下多少兴亡成败,孝于亲者十无一二,忠于君者百无一人。


他鉴于同时代后梁、后唐因帝王醉生梦死、百姓挣扎在死亡线上导致政权频繁更替;毗邻的福建闽国因子孙争位而国破家亡;江西钟氏军阀因父子内讧而自相残杀等深刻教训,希望病榻亲聆听训诫的子孙要牢记“忠”“孝”二字。

在结尾,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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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有子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便是坏我家风,须当鸣鼓而攻。



这段更有约束子孙的意味,同时也点明了吴越国钱氏宗室家风的核心:忠、孝、仁、义

通览全篇《武肃王遗训》,不难发现,虽然钱镠对子孙提出了10条训诫,附上这样那样的要求,但总体上对小辈们的家风表现是满意的,因为毕竟没有列举钱氏宗室自己内部的反面例子。相反,钱镠对于子孙家风的肯定赞扬以及家风对宗室成员内部影响在其他文献中也多次得到印证:

武肃寝疾,一日命出玉带五,赐王(钱元瓘)兄弟,命王先择之,王乃取其狭小者。武肃王大悦,谓王曰:吾有汝,瞑目无恨矣。 

钱镠卧病在床,有一天命人拿出五条玉带(清代以前,贵族、官员腰间所配的玉饰带子),赐给几个儿子,同时又让钱元瓘先选。让他没想到的是,元瓘选了最小的一条,因此钱镠高兴的说:我有你这个儿子,死而无憾矣——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最著名的一则故事,莫过于钱元瓘主动和钱元璙谈起钱镠让自己继承国君之位的故事:

后唐长兴三年(932),丁亥,赐(钱)元瓘爵吴王。元瓘于兄弟甚厚,其兄中吴、建武节度元璙自苏州入见,元瓘以家人礼事之,奉觞为寿,曰:“此兄之位也,而小子居之,兄之赐也。”元璙曰:“先王择贤而立之,君臣位定,元璙知忠顺而已。”因相与对泣。(《资治通鉴·第二百七十八卷》)

钱元璙是钱镠第六子,生母为庄穆夫人吴氏(即《吴越备史》)《十国春秋》中记载“陌上花开”的女主角),而钱元瓘则为钱镠第七子,生母为昭懿夫人陈氏。当时,吴氏地位远在陈氏之上,因此无论是“立嫡”“立长”,王位也应该是钱元璙来继承。钱镠考虑在军中影响、军功等因素,最终传位钱元瓘。但钱元瓘能主动提及此事,钱元璙平静应对,可见他们两人的胸怀豁达。

钱镠将重建伦理道德秩序作为平生一大治国理想,并巧妙运用家风解决继承人问题,避免宗室内部自相屠戮,是他高于同时代统治者执政智慧的显著特点。他注重将钱氏宗室凝聚成为“一家之体”,强调“化家为国”,不仅改变了吴越国时期的整个社会,更是推动吴越钱氏家族卓立于历史,功不可没。

综上所述,《武肃王遗训》实际上是对吴越国时期钱氏宗室关系和睦的一次总结,我们在关注《钱氏家训》的同时,也要加强对《武肃王遗训》的重视与研究。纵观整个吴越国时,宗室利益与王权利益一致,这在当时殊为难得。这样一来,钱氏宗室成为支撑王权的重要支柱,除“胡进思之变”外,极少有内耗现象发生,吴越国成为当时享国最久的一个国家也就不难理解了。




注释

[1] 钱文选:《钱氏家乘》,第141页。本文所引《武肃王遗训》原文,皆引自民国二十八年(1939)版《钱氏家乘》。



来源:《吴越国论坛会议书稿》作者:陶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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