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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阁《四库全书》研究第一人:张崟的“四库学”贡献
来源:文澜书局微信公众号  作者:汪帆  日期:202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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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崟(1907-1965),字慕骞,浙江瑞安人,早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史学系。1931年任松江县立中学教师。1932年-1937年供职于杭州浙江省立图书馆。1937年以后,先后任教于渐江大学、浙江师范学院、杭州大学等。

其任职浙图期间,被聘为编纂组组长,负责整理编目,兼编书刊。如《善本书目甲编》《中日文普通图书总目》,都是由张崟负责组编纂的。浙图出版的《浙江图书馆馆刊》(双月刊,开始一年为月刊)《图书展望》等,也都是由编纂组负责的。以“提倡学术,导扬浙江文献”为旨趣的《文澜学报》对外影响甚大,张崟就是该报的主要编辑之一,且“任劳独多”。尤其是张崟多年潜心文澜阁《四库全书》研究,著有《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等著作多种,是文澜阁《四库全书》研究成果最多的学者。

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人们在谈论文澜阁《四库全书》时津津乐道的大多是丁氏兄弟、钱恂、张宗祥等对文澜阁《四库全书》补抄和保护的贡献,却没有人对张崟在“四库学”方面的贡献做出应有的评价。本文拟对张崟在“四库学”研究方面的贡献作一探讨。不当之处,敬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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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图书馆百年学术论文选》(中华书局,2000年出版)收入了张崟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


张崟和文澜阁《四库全书》的关系,早在1931年就发生了。那一年春天,张崟任松江县立中学教员时,就曾趁春假之机来到杭州观摩过文澜阁《四库全书》。他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是:“展卷摩挲,实惬素抱。惜行色匆匆,未悉究竟。”第二年(1932)春,浙江省教育厅报请浙江省政府批准,委任陈训慈为浙江省立图书馆馆长。陈训慈是张崟在南京中央大学时的老师,张崟应陈训慈的邀请,供职浙图,“因得常与《四库》共晨夕”,致力于《四库全书》的研究。其“四库学”著作主要有:

《文澜阁四库全书浅说》(《浙江图书馆馆刊》,民国22年第2卷第1期)《文渊阁四库全书浅说》(《浙江图书馆馆刊》,民国22年第2卷第1期)《七阁四库成书之次第及其异同》(《北平图书馆馆刊》,民国22年第7卷第5期)《最近景印四库书三种》(《浙江图书馆馆刊》,民国22年第2卷第5期)《西湖文澜阁规制征故》(《浙江图书馆馆刊》,民国23年第3卷第2期)《瓯海访书小记——四库简明目录标注之府本及钱塘罗以智遗书》(《国风》,民国23年第5卷第6、第7期)《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文澜学报》,民国24年第1集)《新收回阁本欧阳文忠公居士集(卷一至二十七)校记(《文澜学报》,民国24年第1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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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图书馆百年学术论文选》(中华书局,2000年出版)收入了张崟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

从张崟的“四库学”著作中不难看出,张崟对“四库学”的主要贡献是研究文澜阁《四库全书》。

《四库全书》是清乾隆皇帝亲自组织编撰的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部丛书。从乾隆三十七年(1772)正月诏谕天下,搜访群书开始,到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十二月第一份《四库全书》缮写告竣,历时达十年之久。乾隆四十七年(1782)七月,也就是第一份《四库全书》告成之后,乾隆皇帝“因思江浙为人文渊薮,朕翠华临莅,士子涵濡教泽,乐育渐摩,已非一日,其间力学好古之士、愿读中秘书者,自不乏人。兹《四库全书》,允宜广布流传,以光文治。”因下令四库馆再缮写全书三份,分藏扬州大观堂文汇阁、镇江金山寺文宗阁、杭州圣因寺文澜阁,“俾江浙士子得以就近观摩眷录,用昭我国家藏书美富、教思无穷之盛轨”。这就是著名的“江南三阁”的由来。

“江南三阁”建成差不多60年后,咸丰三年(1853),太平军攻入镇江、扬州,文汇阁、文宗阁被付之一炬。咸丰十年(1860)、十一年(1861)太平军又两度攻入杭州,文澜阁阁圮书散,虽经杭州地方士绅丁申、丁丙兄弟的冒死抢救,也只掇拾阁书残编八千余册,不足原书的四分之一。这残存的文澜阁《四库全书》便成了江南地区的惟一,也是宫廷之外的惟一。为延续浙江文脉,“光东南文教之传”,浙江藏书家和学者们在官府的支持下,克服重重困难,不仅重建了文澜阁,还费时数十载,“恢复”了文澜阁《四库全书》,创造了“四库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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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至右,依次为丁丙、钱恂、张宗祥像,三人先后组织了文澜库书的三次补抄工作

张崟就是在这样一个历史背景下来浙江图书馆工作的,直至1937年抗战爆发离职。在此之前,有关文澜阁《四库全书》的资料,主要有乾隆朝纂修《四库全书》的档案、《两浙盐法志》、清末民初孙峻、孙树礼编辑的《文澜阁志》以及后来丁丙、钱恂、周庆云等补抄文澜阁《四库全书》的档案等。至于有关“(文澜)阁之原址,及其失而复聚与移藏浙馆之经过,则知者寥寥。籍更叩以四库之意谊,卷帙之多少,成书之时代及其动机,则知者益寡。而如版本之递嬗,尤非所语于恒人矣”。

有鉴于此,张崟充分利用了与《四库全书》“共晨夕”机会,“参稽旧籍,核要叙次”,撰成洋洋13万余字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发表于1935年1月出版的《文澜学报》第一集上。此前发表的《文澜阁四库全书浅说》《七阁四库成书之次第及其异同》《西湖文澜阁规制征故》则附于相关章节之间。

如果说《文澜阁四库全书浅说》目的是向“远宾遐客,学子商侣”介绍文澜阁《四库全书》之今昔、价值,“旨在通晓,无取繁征”,《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以下简称《史稿》)则是一部系统研究文澜阁《四库全书》的学术著作,而且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部文澜阁《四库全书》的专著。(2004年,顾志兴先生出版了《文澜阁与四库全书》专著,2018年经增订后,再版时改名为《文澜阁四库全书史》,也是文澜阁《四库全书》研究方面的专著。——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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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丙组织的光绪补抄本内页

全稿共分《四库全书》之编纂、《四库全书》与文澜阁关系之由来、文澜阁志遭劫重建及其归并、阁书燹后之补苴、阁书规制之今昔观、浙江省立图书馆藏《四库全书》之现况、文澜阁《四库全书》之重要性、附录等八个部分。其价值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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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学报》1935年第1期收录张崟《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图为杭州古籍书店1987年影印本)

第一,详细叙述了文澜阁《四库全书》的沿革。张崟之前,关于文澜阁《四库全书》,不乏记载和介绍,但没有如是之全面且系统者。《史稿》第一次通过自己的研究,系统梳理了文澜阁《四库全书》的沿革,虽涉嫌简略,但一目了然。正如作者在《文澜阁四库全书浅说》引言中所言,“苟得使览者得闻大概,馆员稍省辞费”。

第二,对文澜阁《四库全书》历史上的有关问题进行了考证和研究,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关于文澜阁《四库全书》,有许多问题存疑或过于简略。比如,阁书入藏的时间问题,补抄的有关细节,文澜阁志之主司、管理人员,阁书的储藏、阅览的方法等,不仅一般读者无从知晓,即使专业的学者也都无从谈起。张崟在《史稿》中广征博引,尽可能详细地进行了考辨,第一次系统的对上述问题进行了研究,已经为四库学研究者所借鉴。其中,关于文澜阁《四库全书》的价值问题,张崟在是书中单列一节“文澜阁《四库全书》之重要性”,特别指出文澜阁《四库全书》“有因抄补而转较原著录为更可宝贵者在焉”,并举数例以证之,开了抄本文澜阁《四库全书》学术价值之先河。

第三,保存了有关文澜阁《四库全书》研究的珍贵史料。文澜阁《四库全书》毕竟不是原抄,且文澜阁也在1928年之后与《四库全书》脱离,有关晚清民初的关于文澜阁及《四库全书》补抄的故事也渐渐成为历史。因此,《史稿》中所保存的有关文澜阁及《四库全书》沿革的史料,为后来者研究文澜阁及文澜阁《四库全书》保存了极为珍贵的历史资料。尤其是附录中所附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大事年表》《丁氏补抄文澜阁四库全书缺简记》《文澜阁四库全书燹余原抄表》,对于我们研究文澜阁《四库全书》的历史,对于我们将来研究文澜阁《四库全书》,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据笔者所知,目前有关文澜阁《四库全书》研究的主要著作,均直接或间接使用了《史稿》所提供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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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崟《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内页(图为《文澜学报》杭州古籍书店1987年影印本)

除撰写《文澜阁四库全书史稿》,致力于文澜阁《四库全书》的研究之外,张崟还积极参与了民国间关于影印《四库全书》的讨论,是民国浙江“四库学”的一位重要代表人物。

民国间影印《四库全书》的动议,最早发端于1919年,由北洋政府倡议印行。但由于曹锟亲信利用手中的权利索取贿赂,以及直奉战事爆发等原因,未能施行。“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北平告急,古文物南迁,文渊阁《四库全书》转运至上海。为避免《四库全书》遭《永乐大典》之厄运,有识士之士遂重拾影印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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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恂组织的乙卯补抄本内页

1933年春,教育部委托当时庋藏文渊阁《四库全书》的中央图书馆馆长蒋复璁与商务印书馆签订《影印四库全书未刊本草目合同》,正式启动影印《四库全书》项目。此议一起,在教育界、文化界内部掀起了一场激烈争论。众多知名学者,如陈垣、王重民、柳诒徴、孙楷第、傅斯年、董众、郑鹤声、金梁、董康、叶恭绰、谢国祯、黄云眉、吕思勉、孟森等纷纷著文发表意见,并成为当时社会上的一个重大文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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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祥组织的癸亥补抄本内页

作为文澜阁《四库全书》研究的专家,张崟自然也不甘置身事外。该年九月末,国立北平图书馆副馆长袁守和自京城来杭州访书,赠所携油印《四库孤本丛刊拟目》一帙,张崟读后,认为此目与北平馆之《罕传本拟目》及国立中央图书馆筹备处编《景印四库全书未刊本草目》颇多异闻,遂“爰不惮烦撰,为之整齐排比,成比较表”,以“资书林掌故之谭助”。这就是发表在《浙江省立图书馆馆刊》第二卷第五册上的《最近景印四库书三种》一文。

该“表”横分六行,依次是“部”、“类”、“四库罕传本拟目”、“四库未刊本草目”、“四库孤本丛刊目”、“版本”。其中“版本”一行,又分为二,以示“所列库书之原来底本与近世所已刊行者”。表中所列书目,计北平馆拟目260种(经部24种,史部30种,子部36种,集部170种),中央图书馆筹备处草目343种(经部89种,史部29种,子部59种,集部166种),目录委员会所编之孤本丛刊拟目180种(经部35种,史部15种,子部24种,集部106种),功夫之巨,实为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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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阁《四库全书》原抄本内页

张崟作此表之目的在于欲“荟萃全国专家之主张,折衷《罕传》与《未刊》两方之意见”。从实际情况来看,表中每列一书,辄用不同的记号注明其版本,使读者对三种“拟目”优劣一目了然,从而为影印《四库全书》书目的制定提供了版本学的依据。不仅如此,他还特地标注了三目中浙江图书馆藏之文澜阁本有原抄足本者,以“可供将来互勘作校记之用”,体现了作者严谨的学术态度和高度的历史责任感。

尽管由于时局的原因,民国影印四库的工作没有如愿完成,但张崟作为一位“四库学”专家为之所做的努力,却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失去价值,即使在今天,仍然是我们进行“四库学”研究的优秀参考资料。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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