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前章家,出了一个国学大师章太炎,不仅是余杭的骄傲、浙江的骄傲,更是中国的骄傲。长命仲家,在清朝后期出过不少著名人物,其中最重要的一位,是应征赴京给慈禧太后治病的神医仲学辂。 长命仲家先后有二个女儿嫁仓前章家,到章太炎这辈己延续四代亲戚关系。仓前章家的崛起,与仲家联姻有着较大关联。 章太炎 01 仓前章家 仓前章氏的杰出代表是章太炎。省级社科普及基地章太炎故居,位于仓前老街中心地段、余杭塘河北岸,由轿厅、正厅、内堂、书房、避弄等组成,为晚清时期建筑。 据章太炎所述,仓前章氏祖籍是分水县(今属桐庐县),明代迁居到余杭仓前。 章均(1769-1832),字安圃,号治斋,生有六子,系章太炎曾祖。 清乾隆至道光年间,作为清代廪贡生,章均对亲朋好友讲义气,慷慨好客。因善于理财,18岁时听从祖训开始掌管处理家事,经营数十年,终于发家致富。章均曾任海盐训导,辅佐地方知府,负责教育事务。在仓前章氏发展上,章均起到了很大作用,从他这代开始,成为仓前的名门望族。 章鉴(1802-1863),字聿昭,号晓湖,生有四子,系章太炎祖父。 章鉴是附贡生,援例得国子监生、诰封奉政大夫,通医术,不乐仕宦。关于章鉴精通医术,1920年《杭县志稿》中有载:“少习举业,以妻病误于医,遍购古今医学书,研究三十年”。由此可知,章鉴最初钻研医学,是为了给“误医”的妻子治病,因产生了疗效,后来扩大到为乡人医治。他“以家富不受人饷糈,时时为贫者治疗,处方不过五六味,诸难病率旬日起”的口碑,深受乡人尊敬。太平天国军占领余杭,章鉴因家产毁于战火,“不得已,以行医为活”。 章濬(1825-1890),字楞香,系章太炎父亲。 章濬为廪生时,屡次考试均列优等,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曾被举为拔贡,同治六年(1867年),章濬被荐入杭州府知府当幕僚。后在余杭,他担任县学训导,成为余杭绅士中的头面人物。他一生最大的挫折,就是被卷入“杨乃武与毕秀姑冤案”,被革去训导一职。章濬被革职后,承其父业习医,为人治病輒效。他很谦虚,据《家训》说,“吾家世授医术,然吾未能工也”,叮嘱儿孙应继承家学。 章濬共有四男二女。长子早亡,故大房为炳森,二房为炳业,三房为炳麟。 长子章炳森(1852-1928)继承了家学,光绪十四年(1888年)考中举人,追随仲学辂学医。 次子章炳业,娶仲学辂长女为妻,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中举,民国初曾主持浙江公立图书馆(今浙江图书馆)馆务。 三子章炳麟,即国学大师章太炎。 02 长命仲家 仲氏家族聚集的仲家村,以前隶属长命乡管辖,在民间一直称为“长命仲家”。 1992年5月,长命乡并入瓶窑。随着城镇建设不断扩大,位于瓶窑镇华兴路立交桥旁的仲家村,已同新城联成一片。 长命仲家是名门望族,在清朝后期,出过不少著名人物。 笔者曾走访住在仲家村的仲氏后裔仲良永。据他介绍,长命仲家形成于明嘉靖年间(1522-1566),始迁祖“耕乐公”自山东迁居钱塘长命乡仲家村居住,开长命仲氏一脉。 长命仲氏世居仲家村,一直以农商为业。到了第九世仲麟成为国学生后,长命仲氏开始业儒。 仲麟的儿子、十世祖仲大魁,也是国学生,当过议叙六品候选通判,勅赠承德郎,晋赠文林郎,加封奉直大夫,为仲氏家族打下了业儒家底。仲大魁对家族的贡献不只在功名,也在人丁兴旺。他一生先后娶了三位妻子、两位妾室,生了十个儿子、五个女儿,被称为“十房”。 仲大魁的长子仲瑚,字兰阶,号香祖,生于乾隆十三年(1748年),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以三甲三十五名中进士,是仲氏出的唯一一位进士。仲瑚历任河源县、龙川县、和平县知县,政绩卓著,曾任广东辛酉科同考试官。 仲大魁的四女儿嫁给了仓前章氏家族的章均,在四女儿的辅佐下,章氏家族在余杭家声大振。章太炎的祖父章鉴,便是章均与其生的儿子。 太学生仲有裕有四个儿子、四个女儿。次子仲学辂,字昴庭,生于道光十六年(1836年),同治四年(1865年)浙江乡试中举。光绪六年(1880年)7月,应征赴京给慈禧太后治病,恩荣备至。归来后,主持浙江医局。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10月,升宁波府教授。 仲佑长,是仲学辂的第三个儿子,跟随父亲行医。其长女嫁给了章濬第二个儿子章炳业。仓前章氏与长命仲氏的姻亲关系,到仲学辂这一代继续加强。 03 仲氏女儿嫁章家 仲大魁四女儿嫁章均时,两家均为书香门第,可谓门当户对。但仲家家境显然比章家好些,四女儿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大家闺秀,夫妻育有六子。章均曾任海盐训导,加上他又是理财能手。在夫妻俩的精心打理下,章氏迅速崛起,成为名门望族。 从仲大魁四女儿嫁章均,到仲学辂长女嫁章炳业,已是第四代。由于社会动荡,两家从书香门第变成悬壶济世的医家。 中国自古对读书人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古训。明清以降,杭州成为医学重镇,由此逐渐形成了引领时代之先的钱塘医派。 从医,到底是章家始于仲家?还是仲家受章家影响?从现有资料分析,应该是章家先于仲家。据章太炎《先曾祖训导君先祖国子君先考知县君事略》载:“先祖讳鉴……中岁好医术”,从1830年起,章鉴已习医。而仲家,直至1860年,才有仲学辂习医的记载。 其实,章家的医术也出类拔萃,后来仲家医术名声大振,是因为仲学辂上京为慈禧太后治好了疾病。 章炳森跟仲学辂学医,而仲学辂将长女嫁给其弟章炳业。至此,长命仲氏与仓前章氏的姻亲关系又更进一步密切。 按辈份来排,仲大魁四女儿是章太炎的曾祖母,仲学辂长女则是章太炎的二嫂。这也是章太炎称仲学辂“丈人行”的缘故。 章仲两家都从医,强强联手,不仅有了共同话语,也更加热络起来。章炳森跟随仲学辂学医大有长进,成为一方名医。当时,章太炎中举未果,跟长兄学习,在旁见识了医学。 04 晚清名医仲学辂 瓶窑仲家村,是晚清名医仲学辂故里所在地。他的行医生涯,有两件事最为人津津乐道。 一是清末著名学者俞曲园(现代诗人俞平伯的曾祖父,国学大师章太炎是其晚年门生),当时疾病委身,恨俗医下药辄增人病,发愤作《废医论》,卧床以待天命。他的门生不忍老师在病痛中挣扎,就请来仲学辂治病,俞曲园服药后,病情快速好转,使憎恨俗医的俞曲园发出“道未绝”的感慨。 二是慈禧太后患病,御医束手无策,召仲学辂进京诊治。据薛宝田《北行日记》载:“光绪六年(1880年)6月,慈禧皇太后圣躬违和,诏征天下医生。浙抚部谭文卿中丞钟麟保荐宝田与淳安县教谕仲昴庭学辂应命。捧檄后约同昴庭谨于七月十三日启程,往返皆航海。历九十八日差竣。” 仲学辂上京为慈禧治好了病,名声更显。归来后,因仰慕明末清初钱塘侣山堂的治学精神,主持浙江医局,治愈患者数万人,并承袭侣山堂遗风,集同道、弟子论经、讲学近二十年。 仲学辂撰、章炳森补正的《本草崇源集说》,刊印于清宣统二年(1910年),这是仲学辂留于世间的唯一一部医药著作,在江浙一带影响很大。这本书对研究中药源流、生长环境、药性药理、功效主治都有一定参考价值,尤其对临床用药有较高的指导意义。 仲学辂对侣山堂学派的另一贡献,是编印《内经集论》《黄帝素问直解》等医籍。当时此书罕有存者,大有失传之势,后广为搜集,终获完本。由浙江官医局重刊,流传至今,颇具功绩。 仲学辂不但精医,对农业、水利、蚕桑也颇有研究,著有《钱邑苕溪险塘杂记》《南北湖开浚记》《广蚕桑说辑补》等,建议当局指导农业蚕桑发展,兴修水利,造福乡里。 仲学辂卒于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葬于仲家村故里。1973年,其墓迁至窑山西山头墓地。2014年,仲学辂、仲佑长父子的墓由后辈集资,迁至河中座山陵园。 05 国学大师章太炎 “章园”是章太炎出生、成长之地,他在此生活了22个春秋,之后多次回来避难或探亲。 曾有人问章太炎:“你的学问是经学第一,还是史学第一?”太炎笑答:“都不是,我是医学第一。”许多人都不知道,除了革命家、思想家、学问家,章太炎还是一个颇有造诣的中医大家。 章太炎曾说:“吾家三世皆知医。”祖父章鉴、父亲章濬、兄长章炳森三代行医,受家庭影响,章太炎从小就爱上了医学,看过不少医书,这促使他有一个独特的爱好:喜欢给人看病。章太炎去访朋友,只要听说其头疼脑热,定会自告奋勇地给对方看病。 民国九年(1920年),章太炎得了黄疸自调医方,先是服小柴胡治愈了,后又复发,吃了加量的小柴胡,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加严重。章太炎急忙派人到仲家搬救兵,请表弟仲佑长来诊治。 仲佑长是仲学辂的儿子,从小跟父亲学医,在行医上继承父风,尤精伤寒论。他看了表兄的方子,认为是药头太强之故,指出“小柴胡汤可以用,但因去掉黄岑,增加芍药,被耽误了;应该去芍药加黄岑,减少量生姜。”在佑长的指点下,章太炎很快痊愈,叹说“增损一味神效至此!” 二十世纪20年代初,章太炎经常演讲东汉中医学家张仲景的《伤寒论》,把张仲景奉为中国医学圣人。在钻研中医学的同时,章太炎也研究泰西医学,是中西医结合之先驱,他曾被推选为上海国医院院长、苏州国医学校名誉校长等,被近代医学界公认为“国医革新之导师”,在振兴中华医学、推崇仲景学说、汇通中西医学、主张防治结合等方面有杰出贡献。 2015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章太炎全集》就有一本“医论集”,收录了章太炎158篇医学论文。 因章氏与仲氏的姻亲关系,章太炎于1920年8月著《仲氏世医记》,追述了仲学辂的生平,对他和仲佑长的医术推崇备至。 1920年8月,章太炎先生著《仲氏世医记》,追述了仲学辂的生平(见《章太炎全集·医论集》)。 录之以供同道共赏,节选如下: 杭县仲佑长,余中表弟也。父昴亭先生,清时以举人教于淳安,好明道、伊川之学,尤善医。是时,下江诸师皆宗苏州叶氏,顾忘其有禁方,习灸刺,以郛表钞撮为真。不效,则不知反求经训。观汉唐师法,天枉日众。先生独祖述仲景,旁治孙思邈、王焘之书,以近世喻、张、柯、陈四家语教人,然自有神悟。处方精微洁静,希用峻药,而病应汤即效,人以为神。上元宗源瀚知宁波府,闻先生名,设局属主之,已而就征疗清慈禧太后归,又主浙江医局,所全活无虑数万人。先师德清俞君,恨俗医不知古,下药辄增人病,发愤作《废医论》。有疾委身以待天命,后病笃,得先生方始肯服,服之病良已,乃知道未绝也。先生殁几二十年,而右长继其学,家所蓄方书甚众,右长发箧尽抽读之。尤精《伤寒论》,口占指数,条条可覆,故治病无犹豫。 民国九年春,余以中酒病胆,传为黄疽,自治得愈。逾二月,又病宿食,自调局方平胃散啜之,哺时即发热,中夜汗出止,自是往来寒热如疟,日二三度,自知阳明少阳病也。服小柴胡汤四五剂,不应,热作即愤愤,不可奈何,间以芒消窜之,微得下,表证不为衰,乃遗力延右长至。佑长视方曰:“不误。”余曰:“苟不误,何故服四五剂不效?其小柴胡加减七分,汤剂最神者也。余颇为人治疾,诸病在经府表里者,服此不过二三日而愈。今为己治,乃如啗朽木又不省也。”佑长视方良久,曰:“此病挟热,诊脉得阳微结,何乃去黄岑加芍药?此小误也。”余曰:“病自宿食起,常欲得溲便解之,以黄岑止利,故去之耳。”佑长曰:“在小柴胡汤中勿虑也。”乃去芍药,还黄岑,少减生姜分剂,服汤二刻即热作,汗随之出,神气甚清,诘旦如疟者止。余曰:“增损一味,神效至此乎?”右长犹谦让不自许。盖其识用精微,虽用恒法而奇效过于人也。方昴庭先生在时,于余为尊行,常得侍,余治经甚勤。先生曰:“厉学诚善,然更当达性命,知天人,无以经术为至。”余时少年锐进,不甚求道术,取医经视之,亦莫能辨其条理。中岁(屡)历忧患,始悲痛求大乘教典,旁通老、庄。晚更涉二程、陈、王师说,甚善之。功成屏居,岁岁逢天行疫疠,旦莫不能自保,于医经亦勤求之矣。今佑长承嗣家学,条秩审谛,善决嫌疑,比于前人,故乐而道之。抑《记》云:“医不三世,不服其药。”顾仲景又以各承家技为诮。今之称世医者岂少邪?本术已乖,后嗣转益讹陋,则误人也愈甚。必如仲氏父子者始可也。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