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笕桥航校,谈起那个年代的杭州,谈起空军军歌,肯定是离不开一首叫《西子姑娘》的流行歌曲,在当时,流行歌曲又叫“时代曲”,它由傅清石作词,刘雪庵作曲,演唱有三个版本,唱片就有周小燕版、姚莉版和周璇版,红极一时。 由《西子姑娘》我们可以想到不少发生在杭州的故事,如许希麟和刘粹刚之恋,好像“英雄+美人”才是一个好故事的标配。前面我们引过赖名汤将军(笕桥一期生)的回忆,他说“女学生亦以交空军朋友为荣;因此,后来许多二期同学都与杭州姑娘结婚。”赖名汤将军所讲的二期同学,即刘粹刚、李桂丹这一期,他讲“许多”显然不只是刘粹刚一个,也不只是二期这一期。这在当时算是一个普遍现象,正如他也讲到高志航,说他每逢周末必飞往上海,因为要与女友在周六约会,这个女友就是后来成为妻子的叶蓉然。 现在我们先来看《西子姑娘》的歌词—— 柳线摇风晓气清 频频吹送几声 春光旖旎不胜情 我如小燕 君便似飞鹰 轻渡关山千万里 一朝际会风云 至高无上是飞行 殷情期盼莫负好青春 铁鸟威鸣震大荒 为君亲换征裳 叮咛无限记心房 柔情千缕摇曳白云乡 天马行空声势壮 逍遥山色湖光 鹏程万里任飞扬 人间天上比翼羡鸳鸯 春水粼粼春意浓, 浣纱溪映花红。 相思不断笕桥东, 几番期待凝望碧天空。 一瞥飞鸿云阵动, 归程争趁长风。 万花丛里接英雄, 六桥三竺笼罩凯歌中。 这首歌的词作者傅清石是军中文官,湖南浏阳人。他先后毕业于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北京大学,1926年春入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抗日战争爆发后,任空军总指挥部第三大队少校政训主任,1947年任空军总司令部政治部少将主任。1949年到台湾,1966年退役。后任辅仁大学、文化大学、铭传商业专科学校教授,著有《楚辞阐微》《中国历代政治制度》《中国文学概念》等,是个肚中有货的人物。顺便说一句,要论国军中的文官,我们比较熟悉的杭州人高阳就是最为著名的一个,他当年就是编航校的《笕桥报》的,也是1948年底从笕桥飞到台湾高雄冈山的。而至于像诗人洛夫、痖弦这样的,也都是军旅诗人,当时我还很是不懂,军队里怎么可能出现代派诗人呢,但还真的出了,正如海明威也可以说是军旅作家,至少有军旅的经历。 而这个作曲家刘雪庵更是鼎鼎大名。刘雪庵是四川铜梁人,早年在成都学美术,后来到上海师从萧友梅、黄自学作曲,一生创作了很多优秀歌曲,特别是抗战歌曲,其中以《长城谣》《流亡三部曲》《中国组曲》《空军军歌》《海军军歌》为代表作。其实刘雪庵最著名的歌曲是流行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何日君再来》,是可以跟《夜上海》齐名的,也是因为邓丽君,我们后来也听到了这一批时代曲。 另外有资料说,这首《西子姑娘》的问世也是很有意思的,它是在抗战胜利后为空军军歌的征集而写的。空军军歌,那不都该是“志航队,飞将军”这样的调调吗?不,竟然也有这样缠绵悱恻风格的,而且竟然还入围当选了。当时入选的歌曲一共有五首,最后选定空军政治部主任简朴作词的《空军军歌》、陶伟生作词的《保卫领空》,杨泓作词的《永生的八一四》,叶逸凡作词的《壮志凌霄》,傅清石作词的《西子姑娘》,这五首皆为空军军歌,皆在军中传唱,而且这五首均由刘雪庵作曲。 今天看来,“我似小燕/君便似飞鹰……至高无上是飞行”,既有中国风,又有时代风,“浣纱溪映花红”和“六桥三竺笼罩凯歌中”还扣住了杭州西湖的自然和人文。网上我还看到有一段对这首歌作诠释的话:“这是一首战争歌曲。西子湖畔的少女,向她任职国军飞行员的情人表露了深切的叮咛和殷勤的寄盼。沙场机声,水乡柔情。那传统中国女性的情怀,就和着静姝温婉的曲调,飞到了白云的尽头。” 一时之间,当人们说起西子姑娘,就会想起许希麟,好像她就是这个专有名词的代言人。 许希麟的家在杭州珍珠巷。珍珠巷在哪里呢?就是解放路东端,即现在葵巷至金衙庄段,这是许家的老宅,即珍珠巷8号,是三大进院落,有花园、池塘、后山,房数十大间,如果按照按辈份排,许希麟应该原住西宅大院。原址后来成为杭州针织厂。它的东面是马坡巷,西面是大学路。 许希麟的家在杭州珍珠巷。珍珠巷在哪里呢?就是解放路东端,即现在葵巷至金衙庄段,这是许家的老宅,即珍珠巷8号,是三大进院落,有花园、池塘、后山,房数十大间,如果按照按辈份排,许希麟应该原住西宅大院。原址后来成为杭州针织厂。它的东面是马坡巷,西面是大学路。 网上也有一段对许希麟的介绍,摘录如下—— 许希麟,1914年冬出生,祖上是清廷世袭盐官,父亲常年在老家安徽广德经商,家境富裕。她是家中长女,随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在杭州居住。父亲从小把她当作男孩教养,下人需按照清朝王族的方式叫她“大阿哥”。母亲对她亦是严格教导,倘若读书不用功,就加以责打。她天资聪颖,除了圣贤书,尤其爱读武侠小说,10岁不到就读完了如《红拂女》、《儿女英雄传》等书籍。她自幼进入新式学堂就学,后考入杭州高级中学师范培训班读书,不仅学业优秀,人尤其聪明干练,年仅18岁就当上校长,父亲称她“得天独厚”,常常对人夸赞女儿,引以为荣。而她的许多同学,此时还在为谋得一份教职而焦头烂额。 长于江南的许希麟个头娇小,皮肤白皙,脸形丰满圆润,五官精致,自进入师范读书开始就梳一头齐颈秀发,是个雅致的美人。相貌已然如此出挑,而且才貌双全,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身边当然不乏追求者,曾有一人,给她写了162封情书,不过全都以石沉大海告终…… 根据这段简介,我去杭州高级中学的校史馆中查到了她的档案,果然是师范培训班的学员,而且还有毕业的合影,不过师范生和师范培训班的学员,应该是两个概念,因为前者是小学毕业后直接去读师范的,后者是已经做了老师或做老师之前去培训的,许希麟是哪一种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那上面她的通信地址并不是珍珠巷,而是嘉兴某地一所小学。那么也有可能,她一开始是在嘉兴某小学任教的,经过了培训之后遂到了临平做小学校长了。 她跟刘粹刚在火车站上邂逅时,就已经在临平小学当校长了,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现在网上都能找到,而且还是原来的字迹—— 希龄女士: 初遇城站,获睹芳姿,娟秀温雅,令人堪慕;且似与余曾相识者!初余之注意女士,而女士或未之觉也;车至笕桥,匆促而别,然未识谁家闺秀,如是风姿,意不复见,耿耿此心,望断双眸,而盈盈倩影,直据余之脑蒂,挥之不能去。 ………… 许希麟收到情书后会是什么感觉呢,其内心一定是怦怦乱跳的吧,但她很淑女也很职业,见情书中有几个错别字,许老师也将之圈出来并订正,特别是这位老兄将她的名字 “希麟”写成了“希龄”,这似乎是犯了大忌的,但这也说明刘粹刚其实并不了解许校长,那可能是同学说错或他听错了。 如果前面所说许希麟曾收到过162封情书而并不心动的事是真的,那刘粹刚的这一封显然是毛毛细雨,不过芳心女子也许也是很享受这种情书的,正如享受有人送鲜花一样。她的做法是将错别字订正后再寄还给他,完全是一副对付学生作业公事公办的做法。不过这似乎又给刘粹刚以另外一种信号,他想她能给自己改错字,说明没有完全拒绝,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就继续开始了情书战争。只是,这样的战争一般来说都会逐渐升级,尤其是一方热一方冷的时候,热的那一方会单方面地热,这可能也是爱情关系中的冰火两重天了,要知道那个时代的女子,虽然已经已受西方文明开放之风的影响,但根子还是温良恭俭让的传统美德,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 由此刘粹刚开始了神魂颠倒的日子,脑子里全是许希麟的倩影,每个周末他都去坐火车,期望再看到许希麟,而且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在“复习”那些“台词”,但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开口。是啊,一个飞行员只有到了飞机上,飞到了天空中才能驾轻就熟,于是有一天他做了一个自以为很浪漫的举动,他借着驾教练机的机会,从笕桥飞到了临平上空,很精准地在空中找到了这所小学,然后驾机在操扬上空盘旋,这多少有点“显摆”的意思,却一下子吓坏了老师和同学,老师护着同学们纷纷地往教室里跑…… 不过是火车上的偶遇,他就写信且写个没完,这是不是太莽撞和冒失了呢?还有,他把飞机都飞到学校上空,这到底算什么呢?你了解他吗?你怎么可以跟这样的人交往呢? 那些天许希麟的脑子里不时出现这些问题,但同时她又觉得这个叫刘粹刚的人真有点憨憨的,跟以前给她写情书的人大不一样……就这样,许希麟的脑子里也在剧烈地斗争。如此这般,可把那位未来的空军英雄给急得呀,这种急的表现就是他把文言文直接让位给现代文了,请看这一封信的语风吧—— 唉!希麟!我的忠恳、我的挚诚,早已对你诉尽了!你何时能够允许我的要求呢?我现在实在再也不能等了,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手掌中,到了现在你难道还不相信吗?假设我以后若是言行不能合一,那我真就罪该万死! ………… 看得出,这个时候的刘粹刚已经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境地,好在他的跟踪术相当过关,否则人家可要报警呢。有一天他甚至将飞机开到珍珠巷的上空,在许家的屋顶上表演起特技来了。这恰好给许母和家中的小弟看到了,小弟看得那个兴奋呀,而许母则是看得心惊肉跳,就像空中的电线也在颤动一样,之前母亲也有所耳闻,于是开始问起女儿到底收到了多少封情书,女儿轻描淡写且如实告之,是19封。许母不说情书的事,只是从另一角度敲打了一下女儿,说:你不要做了校长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许母真是好的,她这一句等于是敲醒了女儿,你是可以礼节性地跟这位飞行员交往的,至少不要不理人家嘛…… 而这其实也是许父的想法,老两口实际上已经说起过这位长女的情事,于是顺其自然地给了这样的口风。于是才有了对于刘粹刚来说救命的一封信: 粹刚先生大鉴: 年来屡获大札,素昧平生,不太唐突乎?结文字交,本毋不可,但麟生长于旧礼教之家庭,男女之嫌不得不避! 先生诚意相交,待麟禀知家严慈后,倘蒙家大人许可,他日城站相逢,麟自以礼相待也,专此,即颂健康、快乐。 许希麟上 十月十四 从此信便看出许希麟的家教和学养,且那种少女的小小的心计,“待麟禀知家严慈后,倘蒙家大人许可,他日城站相逢,麟自以礼相待也”,这等于是以退为进,先打好预防针,给自己留一个回旋的余地。因为这个军人多少有点莽撞的行为,在书香门第许氏家族那里是有点说不过去的。 此后两个人情事的发展也是好事多磨,刘有点莽撞,许的心里像撞进了小鹿,但又得装得特别文静,特别是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火车上被一个飞行学员所追,这毕竟是关乎礼仪的事情。所以等到两人说第一句话时,那差不多是三个月之后了,因为这一幕永生难忘,所以在将近六十年之后,被写进了许希麟的回忆录—— (1934年1月28日)那天,粹刚向我走过来了,他的肤色很黑,不过脸色却是红红的,我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刘先生,你好。” “你好……许小姐”,依然是一张红红的脸,“你每个星期六回家,星期日回学校……” 再后来刘粹刚顺利地过了许希麟的父亲许琳夫的一关。然后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一年是1934年的夏天,他们在天香楼喜喜庆庆地订了婚。 婚后不久,刘粹刚就随部迁往南昌,许希麟也做了一名随军家属,她辞掉了校长的工作,做了一名专职太太。那两年,应该是这两口子最美满的一段时间。刘粹刚带队训练,许希麟操持家务,两口子恩恩爱爱,羡煞了他的战友们。他们也经常来他的爱巢里打打牙祭。刘粹刚为爱妻做的一件比较有名气的事情,就是为她买了一辆小轿车,为的是让她上街购物等不用走那么多的路。因为空军机场一般都离市区比较远,那时又没有那么多的人力车或出租车好叫,所以,据说刘粹刚是花了500大洋买了辆美国福特牌的小轿车,从美国运到香港,再从香港运到南昌,这是一件颇为轰动的事情。 这也是南昌空军家属中的第一辆私家车,可见当时空军的生活条件之好。当时刘粹刚的月收入已经有一百多大洋了,那就是用五个月的薪水来买一辆轿车,放在今天来比照,也是蛮有意思的。 就这样,西子姑娘和东北好汉在火车上邂逅,用飞机谈情说爱,最后修成正果。 后来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在写刘粹刚一文中对他的牺牲经过已经有所交代。因为当时的战事紧张,刘粹刚的死因也一直没有得到调查,我们现在的描述实际上也只是一种猜想而已,当然也不知道这架飞机后来是怎么从魁星楼上拆解下来的。自然,作为妻子的许希麟,也有她的猜想,她认为丈夫是看到魁星楼而将飞机在此迫降的,因为他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本事,否则很难解释,如果是一般的撞机或坠机又怎么会把飞机保护得那么好? 刘粹刚座机撞击魁星楼的现场画面
由于当时的资讯不发达,再加上刘粹刚的战友们有意瞒着许希麟,所以她当时不知道丈夫已经殉国,她只是一直在南京的家里等着丈夫凯旋,直到11月14日,许希麟的父亲许琳夫和十多个空军军官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这一不幸的噩耗时,她当即昏死了过去…… 后来在严加看管的情况下,许希麟还试图自杀,有一次她趁人不备吞2角面值的硬币,一共吞了36枚,幸好被及时发觉,后经抢救而脱离了危险。事实上妻子为飞行员丈夫殉情,这也是不乏先例的。人人都看到了飞行员的帅,尤其是姑娘们,但是又有几个真正懂得这其中的危险呢? 在许希麟和刘粹刚定情之前,父亲许琳夫曾经提醒过女儿,说飞行员是个危险的职业,女儿回答了八个字——“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父亲为女儿带来了刘粹刚此前从扬州基地寄往杭州的家书,因大战爆发前,刘粹刚本来是要安排妻子去杭州老家住的,他想那里要安全一些,但后来妻子还是随他又进了南京,所以这个信许希麟也是第一次看到,而且这还是8月12号的信,也就是写这信的第二天,中日大战拉开了序幕。但是此刻,这信捧在手里,却已经成了遗书。 刘粹刚如此写道—— 希麟: 前奉两函,想已收见矣;现不知您仍留南昌或是回了杭州,殊念! 近日情势非常紧张,中国民族求生存,势必抗战到底;我的工作非常忙迫,从早上四点钟到晚上八点钟都在飞机场里,身体虽稍受些痛苦,但是我们精神上却很愉快! 回忆我俩结婚二年有余,您爱我,事事原谅我,您能了解我的一切,我感激之余,总觉对您惭愧多多;希麟,我是一刻也少不了您的,您鼓励我前进杀敌;现在我相信您也不像无理智者那样地想念我的。 我们(部队) 将来行止或无一定,所以我等或者要到北方去。 我因为工作关系,恐怕不能常常写信给您,人生本如朝露,事事如梦,一切都难预料的,设我不幸,那这就是最后的一封信给您!……。或者我也许可胜利凯旋归来。 我的麟!我最亲爱的麟!真的,假如我要是为国牺牲杀身成仁的话,那是尽了我的天职!因为我生在现代的中国,是不容我们偷生片刻的! 您时时刻刻要用您聪慧的脑子与理智,不要愚笨,不要因为我而牺牲一切,您知道人家会笑您懦弱的,绝不会说您是殉情尽节的! 您应当创造新的生命、改造环境,我只希望您在人生的旅途中永远记着,遇着了我这么一个人;我的麟,我是永远爱您的! 我们为公理而战争!我们为生存而奋斗!我们会胜利的,不会失败的;我的麟!您不要愁,不要为我担心,天有眼睛的,天是公平的,我也会保重我自己的。 我的麟,您静心地等着吧,等我们恢复失地、击退倭奴之后,那就是我们胜利荣归团聚时:我最亲爱的麟,您静心的等待着吧! 粹刚 八月十二日 读着粹刚的“遗书”,许希麟将悲痛化为力量,本来空军方面是希望她回到杭州休养的,但是她不愿意离开部队,或许在她心里,她还期待着丈夫能够再一次凯旋飞回。因为部队这样的环境,会让自己产生一种幻觉,虽然知道这是幻觉,但也聊胜于无呀。那时许希麟在日记中是这样写的—— 家,就像一个木框子一样,在父母的疼爱之下,会把我框的紧紧的,寸步难行!也许麻将牌就是我的归宿,像我的伯母一样,她也是20多岁时,丈夫就撒手人寰,于是,伯母只好在麻将桌上禁锢一生,背后尚不断遭受指责! 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伯母,不愿意离开粹刚所在的空军,我爱他们,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 许希麟和刘粹刚的家,当时住在南京市白下路二号,分队长王倬也住在那里,所以经常前去劝慰和照顾。随后,中央航校迁到昆明市南郊的巫家坝,王倬奉命调任昆明空军官校高级驱逐科教官。为了照顾刘粹刚烈士的家属,王倬带家眷及许希麟女士,还有刺杀直系军阀孙传芳、为父报仇的施剑翘女士同去昆明。路经武汉时,王倬先生到中央航空委员会请示办个粹刚小学,由许希麟女士主持,以慰英灵,得到蒋介石和中央航委会的批准。于是,他们到达昆明后,即将昆明空军军官学校的子弟小学命名为“粹刚小学”,地点在昆明登华街。在《刘粹刚传》中,许希麟有一段对粹刚小学的回忆,她说:“该校的学生均为空军在职或遗族的子弟,家长们包括官校校长、处长、主任、教官,以及空军各单位的士官、士兵等,但我教育这些孩子的态度,是无论其父母阶级的高低均一视同仁。粹刚小学为一完全小学,设有幼稚园、低年级、中年级及高年级等各班,德智体群美五育并重,和一般小学无异。唯一不同的,是它不收外界百姓的学生而已!” 为了这所小学,许希麟把政府给她的一万元抚恤金也当作办学经费。后来许希麟去往台湾,在那里主持“粹刚小学”,后来该校并入台北民生小学,现在该校的原址为图书馆。 只是昆明巫家坝机场现在已经消失了,这个抗日战争中驼峰航线的重要机场,终于也成为了房地产项目。2015年5月,在昆明的一家著名米线店门口,我只能十分遗憾地从远处看了一眼这个被围墙包围着的“遗址”。 之后许希麟写了一篇《念粹刚》的文章,发表在《中国空军》杂志第十四期上,后来编入台湾中等学校国文(语文)课本中,其中有这样的语句—— 粹刚!所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为祖国生存而奋斗,为中华民族之复兴而战争,最后以至于牺牲成仁,你已死得其所了,我应当为你欢欣。 可是,每当见到你朋友同事们,他们的鹣鹣鲽鲽、融融乐乐,往往唤起了我的回忆;过去的依恋,如今的茕独,海角天涯,叫我从何处觅你?感今怀旧,能不涕泪滂沱,鸣咽悲泣! 然而一想到消减在人世间的不过是一个躯壳,整个的宇宙充满了你的灵感,你的精神已卓然不朽,我们形迹虽远,而我们的精神不解,想到这些,我应当解颜,并堪自慰。 粹刚!理智是胜于一切的,我今后决用理智来支配种种,让我的情感深深地埋葬了吧!粹刚!话有说完的时候,而我们的情感永远是无穷尽的。 ………… 刘粹刚和许希麟没有生育孩子,许后来几乎把一生的爱献给了孩子,献给了小学教育。这也应该是杭州的光荣,杭州的天空和大地是应该铭记这段历史的,祖国的天空和大地应该永远纪念这些英雄儿女。 儿女情长,祖国情更长。 1944年,许希麟在刘粹刚生前好友的撮合下,跟同为空军的唐健如先生结婚,后来在他们的子女中,“刘粹刚叔叔”也是时时提起。 空军将士们的遗孀由丈夫生前的战友照料并再组织新家庭的,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惯例”,虽然也有未亡人终身未再嫁的。1990年,许希麟回到南京为刘粹刚扫墓。这个南京航空烈士墓,曾遭两次浩劫:一次是日军专门派飞机来定点轰炸,可见对地下英难的恨之入骨;第二次是在“文革”期间遭人为毁坏,原因自然是把卫国英雄当作了“牛鬼蛇神”,这才是真正的自毁长城。 那一趟扫墓,许希麟特意拿出了她书写的“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条幅示人,以表明她的心志。 1993年,她和刘文孝合著的《刘粹刚传》在台湾出版,而此前的诸多篇章已经在《传记文学》上连载。2005年,许希麟在台湾离世,享年91岁。 2017年,我在临平小学校史陈列廊里,看到了许希麟的照片,在一拨历任校长的照片中,唯有许校长的最年轻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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