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随着旅游近代化进程的推进，旅游供需双方都有了比较强烈的旅游需求。就旅游供给者而言，不仅将向旅游需求者提供一系列与旅游活动相关的设施、实物甚至劳务，而且面对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必须持续开发、满足旅游需求者多元化且不断变化的需求；就旅游需求者而言，在旅游过程中购买到物有所值、称心如意的旅游产品，是最大的愿望。本文拟以旅游指南、旅游商品为切入点，通过对民国时期杭州旅游指南、旅游商品发展状况的描述，试图从这一侧面反映人们正在不断增强的商品意识。

（一）旅游指南 

在不少学者的眼里，似乎高深的学术应与旅游指南这种通俗的图书毫不相干，事实上，“对于外国人来说，游览手册其实是了解中国的捷径”“是指引我们返回历史现场的最佳通道”。因此，民国初年有关观光、游览、休闲的旅游宣传品纷纷面世，大量出现，其中既有交通部门编印的旅游指南、名胜指南、航班火车时刻表，也有各个城市出版的旅游便览、导游手册、风物游记，详细介绍铁路、公路沿线和城市的地理、气候、交通、餐饮、旅馆、风景名胜、风土人情、物产特色等，为中外游客提供了准确及时的旅游信息，是中国第一代近代化的旅游宣传促销媒介。

可以说，旅游指南的大量面世，是人们尤其是旅游经营者商品意识逐渐增强的产物，他们已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进衍旅游宣传促销，希望通过媒介这一平台，传播各类旅游信息。《旅行杂志》曾刊行若干年专号，最早者为第二卷之春游专号：

“国内名胜之区，凡可供游览者，作一有系统之介绍。东南山水，若苏州、南京、杭州；冀北名胜，若北平、天津、青岛等地，咸列举其奥区，状述其古迹。凡旅人所认为必须先知者，为游程之安排，费用之估计，食宿之料理，衣物之取携，此专号中，于上述各点，记载甚详，旨在服务，非事宣扬，盖在欲动游人，借此佳日，一舒精力，于各地名胜之阐扬，游览事业之促进，似亦有若干作用”。

民国时期杭州较早面世的旅游指南是1926年徐珂编写、由商务印书馆发行的《西湖游览指南》（附观潮指南），该书有感于早先的旅游指南“年代久远，不足为游客之指导也”，在参考《杭州府志》《仁钱邑志》《西湖志》《湖山便览》《梦粱录》《武林旧事》《西湖游览志》《西湖游记》《神州古史考》《西湖纪述》《孤山志》《钱塘遗事》《西湖杂记》《西湖小史》等50余种方志史料后编成，详细介绍了杭州各处名胜的距离、方位以及游览途径，并附西湖全景图1幅和各景插图33幅，此外又介绍了各地游程、时刻、费用、食宿、票价以及杭州城内外各种事业之地址，最后特纂观潮指南，附钱塘潮和海宁潮二图。此后又有《银色的西湖》《西湖名胜快览》《新杭州导游》《西子湖》《杭州》（俄文版）等。30年代则有凌善清《怎样游西湖》、易家钺《西子湖边》、沈雨苍和张国雄《西湖胜迹全集》《游杭快览》、赵君豪《杭州导游》等。1941年有日本学者木村重的《杭州》，在当时的日本有较大发行量。抗日战争胜利后有《游览杭州西湖新导》《西湖新指南》《杭州西湖导游》《杭州名胜导游》等。

在民国时期杭州林林总总的旅游指南之中，影响最大者是1929年中华书局出版由陆费执、舒新城合编的《杭州西湖游览指南》。该书序言开宗明义谈及编写的原因和目的：

今日之西湖，几成中国之大公园，如欧洲之瑞士。惟外人游杭，多限于时间或乏于向导，只得近湖而止，仅窥一斑，皆不足以言畅游、全游、远游，于是名山佳景，多淹没而无闻焉。坊间已有之指南、导游、游记之书，或偏于局部，或过于泛泛，或抄袭旧志，或得之耳闻……，欲其为实地指导，势有未能，仅供参考，尚属有用。作者共花三年时间实地游览西湖山水，每至一处，观察记载必详，以补前书之遗漏。读者得此，按图索骥，当亦不致茫然不辨东西，可视为一熟手之良伴也。

该书介绍了杭州历史沿革与区界，西湖的形成、发展概况与沿湖、孤山、葛岭、北山、南山、吴山、江干、西溪和城区等9个旅游分区，西湖十景、钱塘八景、新二十四景以及春夏秋冬四时风景、传统的良辰佳节，西湖及周边游览行程与须知，插有西湖十景图、沿湖区图和旅游路线图，并附杭州著名商品一览表、杭州酒饭馆一览表、杭州旅馆一览表、游湖舟轿车马雇价表、浙江省各路汽车里程、价目、时刻表等，真正做到“一书在握，万事不愁”。

▲陆费执、舒新城合编的《杭州西湖游览指南》

民国时期杭州旅游指南的另一特点是广泛使用风景照片，其中较早的有1919年商务印书馆摄制的小册子《西湖风景画》。此后有黄炎培《西湖》、日本游客重重木《西湖风景图说》、海上重来客《银色的西湖》、楼辛壶《珂罗版本宣纸西湖十景》、西湖闲闲居士《西湖名胜》、友声旅行团《西湖倩影》等，而30年代出版的《西湖百景》更是收集照片120余幅，“合成名胜百景，并于每景之下，详考各种记载，编成中英文简要说明”。

旅游指南深受中外游客喜爱，如在杭州“游西湖以阴历三月最适意。吴灵国新编小说杂志式之《西湖一枝花》乃必不可不备者。内容有古今名人轶事遗闻约百则，诗词游记，选择精当，风量摄影异常特别。并有普通难见之冯小青、苏小小等画像，栩栩如生，把玩不厌。名胜概说、游览指南两种，皆从最新经验调查得来，他书所未载及，加以印刷装订，俱极精美。故出版未及一星期，已销去二干六七百部。现在存书即将售磐”。至于《杭州西湖游览指南》由于叙述翔实、文笔流畅、通俗易懂，销量甚广，当时各地游客几乎人手一册。

（二）旅游商品 

在中国《旅游资源分类、调查与评价》（GB/T 18972-2003）分类系统中，旅游商品分为菜品饮食、农林畜产品与制品、水产品与制品、中草药材与制品、传统手工产品与工艺品、日用工业品、其他物品7个基本类型。为研究方便，本文将旅游商品简单、笼统地界定为游客在旅游目的地购买的且有地方特色的商品。

民国初年，由于举国上下“振兴实业”，尤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西方列强忙于战争，对华商品输出锐减，杭州工商企业抓住机遇，一方面引进国外先进的技术与设备，另一方面改良传统的生产方式与工艺，千方百计提高产品质量，保持并创制了大量旅游商品，如在1929年西湖博览会上，张小泉近记剪刀等7个产品获特等奖、徐凤樵雨伞等12个产品获优等奖、王星记竹刻等16个产品获一等奖。兹举几例，从中可见民国时期杭州旅游商品的生产及游客购买的状况。这些颇具地方特色的传统商品是游客来杭首先将购买的旅游商品。

1.伞

伞，古称“盖”，大致分纸伞与绸伞两类。纸伞价廉物美，晴雨咸宜，颇能受人欢迎。民国时期杭州纸伞有老头伞、文明伞、小花伞几种，其中老头伞笨重耐用，多行售于农村居民、牛马贩商，销量不多；文明伞形式美观，携带便利，颇适合普通市民需要，销量甚广；小花伞短小精致，伞面印有西湖十景及各种花色图案，色彩秀丽，青年女性及孩童极为喜欢。根据1935年调查，杭州年产文明伞5万把，小花伞40万把，其中伞店制造者占30%，多数为湖墅、武林门一带居民作坊自制。每至春夏两季，杭州纸伞销路最畅，因为“我国妇女多不戴帽，借伞以避炎日，故购买者众”。西湖绸伞以竹作骨，以绸张面，式样美观，携带轻便，深受游客喜爱，有“西湖之花”的美称。1932年底，杭州兼营西湖绸伞的作坊27家，资本12800元，从业人员120人。1935年，杭州出现了第一家专门制作西湖绸伞的作坊——“振兴竹氏伞作”，门庭若市，行销甚广。

2.扇

杭扇以王星记为扇中的精品。1933年，王星记出产各类扇子10000余把，营业额25000元，以春夏两季为销售旺季，除在浙江本省销售外，大部分运往上海转销平津及山东各地，甚至远销南洋一带。1944年出产各类扇子14400万把，并在《浙江商务报》作“品质兼优、式样新颖、中国第一、历史悠久、环球驰名”的宣传，促进了杭扇的销售。

3.剪刀

民国时期尤其是在30年代，是杭州张小泉剪刀发展的鼎盛时期，根据1931年调查，杭州有剪刀厂42家，从业人员231人，年产各类剪刀64余万把，花色品种达160余种，营业额199万元。除在全国各地销售以外，远销南洋群岛、欧美等地。

▲张小泉

4.竹制品

杭州的竹制品素称发达，20世纪30年代，杭州出售竹篮、玩具、花伞、竹烟管及其他竹制品的店家不下20家（详见表），聚集在新市场一带，春夏两季需求最旺，购买者多为“各地士女来杭进香游览者”，全年营业额4万元。例如，在旅行包未流行时，竹编香篮是游客用来盛放土特产的一种美观实用、携带方便的理想器具，尤其在每年香汛期间，大批香客手挎香篮出入杭城，而使香篮名播各地，“杭城所属竹篮竹筐，精巧玲珑，素负盛名。春季时节，游杭者莫不购买而归，业此者，以此时最忙”。又如天竺筷，根据1930年《工商半月刊》第2卷第4号记载，杭州大小制筷作坊二三十家，大多集中在大井巷及打铜巷一带，从业人员约百余人。经售天竺筷的店铺约有50余家，其中大井巷及清河坊一带专营批发业务，湖滨一带则以零售为主，兼营梳篦或篾篮。销路以济南、南京、苏州、青岛、上海等地为主，本地及邻县的销售仅占1/5，30年代后，杭州制筷作坊仅剩8家，资本额2400元，年营业额39500元，从业人员仅20人左右。再如，杭州竹笋亦负盛名，“杭州多竹，故产笋最为著名。又旅行者逢寻幽探胜时，则可带宁波如生厂所制油闷鲜笋。此物装入洋铁罐内，抽去空气，可以历久鲜味不损。如遇取食时，只须开罐倾出，冷食亦可，煮食亦可，或和入荤素肴馔之内，莫不鲜甘可口，亦一便也”。可见，方便携带的罐头食品也深受游客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