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讲到,杭州有个公交站台,凭借着其霸气的名字——立马回头,圈了不少粉。公交站附近,还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南宋传奇(点击这里查看)。 说到杭州有名的美食街,很多人会想到的就是高银街、河坊街、十五奎巷、大马弄……而中山南路作为一条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老街,不仅保留了众多古色古香的建筑,也汇聚了丰富的美食选择。 与这条低调的老底子美食街相接的,有座桥,唤六部桥,位于中河南段的水城门公园内。在南宋时,六部桥一带是政府机关办公地点,据说,附近有家丁香馄饨店,卖的馄饨精细尤佳,是京城一大名点。 就在如此繁华热闹的六部桥边,曾上演过一出“谐音梗”的谍战剧......" 话里话同学掉书袋 谍中谍金使泄天机 绍兴十二年(1142)宋金达成和议之后,一晃十八年过去了。这其间,每年双方使者往来贺岁、庆生,或国事互通,相安无事。但是这年,绍兴二十九年(1159)的冬天,一场“暴风雪”正在悄然酝酿,即将到来! 新年即将到来,金国这次派来贺岁的“正旦使”是尚书礼部侍郎、汉人施宜生,副使则是契丹人耶律翼。宋朝这边派了吏部尚书张焘作为接待金使的正牌官员。双方官员的这次相见场面,非常诡异—— 六部桥风貌 金使一行人抵达临安城,在都亭驿馆舍(在今六部桥东侧,原杭州东南化工厂)下榻后,施宜生在客厅里首次会见张焘时,肃然起敬,全然没有以往金使的那种倨傲之气。他以一个谦恭的“侧身”姿态,主动把张焘介绍给他的副使耶律翼,并以一种不无敬佩的语气说,这位张尚书,就是以前不让南朝皇帝拜受大金诏书的张大人。 张焘像 张焘的这个“故事”发生在绍兴八年(1138),当时金国第一次向南宋派出使臣,想要休兵和谈。赵构为了抓住这一难得机会,准备不惜以跪拜之礼,接受金国诏书。却因张焘的竭力劝阻,赵构在金使面前最终没有下跪,保全了宋朝最后的颜面。 现在施宜生重提二十年前的往事,让老张焘有些佝偻的腰板陡然挺直了不少。虽然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但张焘很是敏锐,他直觉施宜生的恭敬并非口是心非的虚伪做作。于是,在冠冕堂皇客套了一番之后,便坐下来跟对方海阔天空瞎扯起来。他想在闲聊中或许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其实,他俩是老同学了,北宋徽宗政和年间,两人同在太学“崇化堂”深造。 摄影/肖遥 施宜生是太学的优等毕业生,学问很是了得。后来转投金国后,因为有才而被加官晋爵,做到了翰林侍讲学士,算是专为皇帝讲学的近臣。张焘的学问更厉害,他是当年的“探花”得主,这次施宜生来访前又被加了一顶端明殿学士的帽子。 两个同一片蓝天下成才的老同学,现在聊起天来故态复萌,尽是些“之乎者也”的掉书袋言辞。而边上的副使契丹人耶律翼,却被这种玩到极致的文绉绉搞得云里雾里,最后,厌烦得实在坐不住了,便找个借口溜出去了。耶律翼这一走,其他随从如女真人、契丹人等也都纷纷开溜。不一会儿,本来人就不多的客厅里,就剩下了施、张二人,兀自酸不拉唧飞沫四溅。 但也就在这时,两人的谈话忽然画风一变—— 先是张焘说了两句诗:“行所当行止当止.错乱中间有条理。”这是以前施宜生评价黄庭坚草书的诗句,张焘今天拿来吟咏,在拉近两人感情距离的同时,也是话里有话,希望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施宜生则问张焘:“尚书记得‘崇化堂’前步月时否?”这是怀念两人在太学时候一起书画品鉴、诗赋唱和的那段交谊。 摄影/肖奕叁 张焘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嗅了一下茶香,道:“翰林想未忘情本朝耶?”这一句话,瞬间把两人的同学之谊,上升到了家国情怀。 施宜生没有接话,张焘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又掉了一句书袋:“闻得翰林久奉北朝嫡父,岂无‘首丘桑梓’之念?”意思是说,您施宜生好歹也是咱大宋培养出来的人才,就这么甘心认贼作父?您想想,狐狸将死,都晓得把头朝向自己出生的山头,您总该有那么一丢丢的故乡情谊吧! 施宜生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又不敢直面张焘,下意识低头连啜了几口茶汤,方才缓过这阵尴尬。他迟疑片刻,抬头打量了一下就剩下他俩的客厅,忽然答非所问地说: “今日北风甚劲!” 张焘一愣,不明对方这句话究竟啥意思,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施宜生见张焘有点发蒙,从一旁书桌上抓过一支笔,连连敲击桌子道:“笔来!笔来!”那语气分明加重了许多。 张焘觉得施宜生好生诡谲,因为他故意加重的语气,竟然把“笔”的声调念成了去声。他正要问个明白,却见门帘一掀,耶律翼进来了,一脸疑惑的表情,望着他俩。张焘只得咽下刚想出口的问话,把话岔开去了。 “这家伙什么意思?”张焘作别金使走在回家路上时,满脑子就想着施宜生那奇怪的措辞和语调,想着对方肯定是话里有话。一阵寒风迎面扫来,张焘忽然有所觉悟。“笔来!笔来!”这不就是说,那股强劲的“北风”必来啊!他恍然大悟,施宜生的话中原来隐藏着金国的一个重大阴谋,那就是撕毁宋金双方共守近二十年的“绍兴和议”,对宋开战!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金朝画院画师张瑀《文姬归汉图》(局部)护送蔡文姬归汉的胡汉官员及侍从。貂帽垂辫是典型的金人形象,由此可一窥金朝使臣的衣装服饰。吉林省博物馆藏 张焘的判断完全正确,金朝正在紧锣密鼓准备败盟侵宋! 那么,宋金和平相处已近二十年,金人何以忽然又要与南宋刀兵相见呢?说起来也太匪夷所思,那就是时为金朝皇帝的完颜亮,某天读到北宋词人柳永写的《望海潮》一词时,忽然心旌摇曳: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天下真有那样的“形胜”“都会”“繁华”和“好景”吗?怪不得赵构老小子要选在杭州建都!这可以想象出来的水灵灵的画面感,可要比咱这北地风沙黄土,漂亮一千倍!完颜亮读到“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时,一股极其强烈的欲望从沉醉的心里勃然迸发——他要实现一个远大理想,把杭州抢过来,到临安去!“撩”西湖去! 摄影/杜逸航 可是他掐指一算,柳永写杭州那是一百年前的事儿,今天的杭州画风模样又会怎样?他浮想联翩,不好拿定。但他还是从柳永这首词的最后一句话中得到了启发:“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能否有个出色的画工,也为咱细细描摹一幅今日杭州的画卷? 主意既定,他马上付诸实施。正好岁末将至,按照惯例要向宋朝派出贺岁的“正旦使”,就叫翰林院选派几名顶尖的画工,混在使团中,一起到临安去。 都亭驿故址原杭州东南化工厂出土的曜变天目盏,内壁布满光彩夺目的曜变星斑纹,点茶时为极品茶具。原载李伟东、方肖鸣《建窑“曜变天目”研究》 所以,这天耶律翼借故出去,其实就是去部署本次使命中最重要的大事:密绘临安!耶律翼正悄声叮嘱几个画工,猛听得客厅里施宜生用硬物“啪啪啪”的敲打声,和连呼“笔来”的奇怪声,心里忽有警觉,便返身客厅,想要看个究竟。 那么,施宜生为啥又会故意向张焘泄漏金朝侵宋的秘谋呢?咱们下回详说。 雨中的六部桥古意更浓(杨照夫 摄) 宋版《皇城图》重绘图(姜青青 提供) 六部桥在南宋时很有名。桥的西面一带当时是中央机构“六部”所在地,大臣们去衙门办公,每天都要经过此桥,因此得名。桥南侧设有都亭驿,专门安置北方使者,供其住宿然后入朝,故六部桥又称都亭驿桥。据记载,都亭驿里面设施相当豪华,冬有火箱,夏有冰盆,尽显气派。桥的南面与南宋皇城咫尺相望,与和宁门、东华门很近。所以,南宋时的六部桥一带,是真正的皇城根儿地段。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