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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美与其乐—— 《有美堂记》对西湖的意义 | 陈文锦
来源:走进西湖微信公众号  作者:  日期:2025-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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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美与其乐—— 《有美堂记》对西湖的意义

文字 | 陈文锦

在范仲淹、王禹偁、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等一大批北宋名臣中间,欧阳修是唯一一位没有到过杭州的人,然而吊诡的是,却正是这个欧阳修,以一篇五百字左右的短文,给西湖明确地定了性,奠定了西湖作为中国文化审美体系中的坐标地位,揭开了西湖千年来成为国人审美典范的秘密。

北宋嘉祐二年(1057),梅挚知杭州。杭州是宋仁宗的外家,这位杭州人的外孙子写诗宠行,《赐梅挚知杭州》:“地有吴山美,东南第一州。剖符宣政化,持橐辍才流。暂出论思列,遥分旰昃忧。循良勤抚俗,来暮听歌讴。”过去评价帝王的诗,总是说他们满口套话,美化封建统治,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其实,作为封建王朝的最高领导人,他的诗如果不从统治的全局着眼,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呢?所以对帝王的诗一概否定,是没有必要的。此诗除了首联以外,大抵是告诫梅挚要忠实地执行朝廷的政策,网罗人才,替皇上分忧云云。虽然成就不高,但不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艺术上,此诗至少还是中规中矩的。

梅挚(994—1059),字公仪,成都新繁(今四川成都市新都区)人。仁宗天圣五年(1027)进士,曾反对仁宗拔擢外戚和名士,反对公器私用,是仁宗朝有名的循吏,《宋史》有传。梅挚到杭州后,在吴山建立有美堂以资纪念。据后人考证,有美堂实际建造在离州治不远的凤凰山上,这里左揽钱塘江,右瞰西湖,山势连绵,是赏景的绝佳之地。南宋立国,改州治为大内,有美堂等一大批原有与州治有关的建筑并废,确切位置难以考证。所以这个大名鼎鼎的有美堂,实际只存续了不到一百年。


在建造的过程中,梅挚几次邀请当时的文坛领袖欧阳修为它作记,于是,欧阳修就作了这篇《有美堂记》,并由著名书法家蔡襄书写,勒石陈放于有美堂中。《有美堂记》全文如下:

嘉祐二年,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梅公出守于杭。于其行也,天子宠之以诗,于是始作有美之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以为杭人之荣。然公之甚爱斯堂也,虽去而不忘,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命予志之,其请至六七而不倦。予乃为之言曰:

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有不得而兼焉者多矣。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必之乎宽闲之野、寂寞之乡而后得焉;览人物之盛丽、夸都邑之雄富者,必据乎四达之冲、舟车之会而后足焉。盖彼放心于物外,而此娱意于繁华,二者各有适焉。然其为乐,不得而兼也。今夫所谓罗浮、天台、衡岳、庐阜、洞庭之广,三峡之险,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乃皆在乎下州小邑、僻陋之邦,此幽潜之士、穷愁放逐之臣之所乐也。若乃四方之所聚,百货之所交,物盛人众,为一都会,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资富贵之娱者,惟金陵、钱塘,然二邦皆僭窃于混世。及圣宋受命,海内为一,金陵以后服见诛,今其江山虽在,而颓垣废址,荒烟野草,过而览者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独钱塘自五代时,知尊中国,效臣顺,及其亡也,顿首请命,不烦干戈。今其民幸富完安乐,又其俗习工巧,邑屋华丽,盖十余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商海贾,风帆浪舶,出入于江涛浩渺、烟云杳霭之间,可谓盛矣。而临是邦者,必皆朝廷公卿大臣若天子之侍从,又有四方游士为之宾客,故喜占形胜,治亭榭,相与极游览之娱。然其于所取,有得于此者,必有遗于彼。独所谓有美堂者,山水登临之美,人物邑居之繁,一寓目而尽得之。盖钱塘兼有天下之美,而斯堂者又尽得钱塘之美焉,宜乎公之甚爱而难忘也。梅公,清慎好学君子也,视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四年八月丁亥,庐陵欧阳修记。

这是一篇优秀的唐宋古文,因其常常被各种唐宋散文集收入其中而广为传播。概括地说,全文有这么几层意思:一是认为“至美”与“其乐”不可得兼,许多号称奇伟秀绝的风景,地处下州小邑、僻陋之乡,很难到达,美则美矣,乐则未必;二是“为一都会,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资富贵之娱者”,只有金陵(今江苏南京)和钱塘(今浙江杭州);三是金陵因战祸而美景不存,唯钱塘“不烦干戈”得以幸免;四是杭州繁荣胜于往昔,最后归结到“钱塘兼有天下之美,而斯堂者又尽得钱塘之美焉”的主题。

为什么说这篇文章揭开了西湖千年来成为国人审美典范的秘密?这需要从唐宋两代的社会变迁、时代精神和文化的嬗变说起。

前面说过,唐代是我国封建社会的青春期,国力强盛,幅员广大,不论是政治、经济、军事还是文化,都出现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科举制度的进一步完善,破除了门阀世族对政治的垄断,使得人才的选拔得以制度化,有章可循,而不再依赖门第和出身。这样,以读书为职业,作为官僚总预备队的儒家知识分子“士”这个阶层开始成长发展起来。但是,“士”在唐代作为一个独立的社会阶层远未成熟。这是因为:第一,唐代虽然建立了从中央到州县的各级学校,但重心在京师的国子监和弘文馆、崇文馆(即所谓的“六学二馆”),州县的学校尚处在起步阶段,不少是有名无实、办办停停的;第二,即便是京师的国子监,虽然有明经、进士、医、数等多个科目,但录取入学的人数常常是个位数,对整个社会的影响有限;第三,从唐代录取的进士的籍贯来分析,也可以看出,主要集中在京畿附近地区,远未在全国普遍开花;第四,唐代进入仕途还有其他“终南捷径”可通,尚未变成“自古华山一条路”的局面。

而宋代则不一样了。宋代重文轻武,讲究“善治”,注重行政机构的分工制衡,中央特别是地方的行政官员人数有很大的增加。一大批“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庶族地主阶级分子,组成了新型的官僚集团。科举制度经过唐代近三百年的发展,已经完全成熟和制度化。科举成为进入官僚统治阶层的唯一通道,录取人数比唐代增加几倍乃至十几倍、几十倍,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宋代除了政府办的学校以外,还出现了书院这种新的教育机构,大一点的家族也会举办专供本姓子弟读书的私塾,学校的规模和数量比唐代有了几何级的增长。两宋三百余年,仅《宋代登科总录》所载登科人数就有4万余名。如果加上州县考试录取的、可以在地方做一些事的准官员,再加上没有被州县考试录取的广大读书人,“士”的总数就十分可观了。他们是知识分子,终身脱离了生产岗位,以传承文化为要务。再怎么不济,他们也不可能回到种田的农夫、从事手工业的匠人、行商坐贾的商人的行列中去了。作为一个新兴的社会阶层,他们被列为“士农工商”四民之首,在社会生活中占据着主导地位。

“士”这个阶层在宋代社会地位很高,经济利益又有保证。与此前此后的历朝相比,宋代的士大夫们更重视对理论和哲学的终极思考,他们成就了一个文化自觉的时代。作为一个新兴的阶层,他们必然会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和要求。宋代可以说是一个为后代建章立制、确立规范的时代。现在大家都比较喜欢引用北宋理学家张载的一段名言,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其实说到底,这个所谓的“四为”名言,放在当时的语境之下,就是意在按照儒家学说的理想,建立一套完整而适用的价值体系和行为准则。宋儒们确实也是按照这个目标在做的,比如:在政治上确立了皇权和相权的分工与制约,“共治天下”;在经济上强调契约关系,强调“四业并重”;对个人心性方面,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把个人的品德修炼作为服务国家的前提,并进一步提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主张,体现自己的社会责任和担当。这种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追求规范、确立标准的思潮,自然也要体现在审美这样一个重大的意识形态问题上。

事实上,中国人对自然风景的欣赏,特别是山水风景,从来都是有自己独特的视角的。从孔子以来,儒家知识分子就一直强调美与善的统一,强调人与自然的统一,而对自然界那些体现自然美的具体要素并不特别看重。令他们产生审美愉悦的,首先不是自然界的奇、险、怪、绝,不是植被、动物、地质、矿产,而是人和自然界的相互关照与和谐。所以他们不是追求纯粹意义上的自然美,而是追求一种具有文化形态性质的风景美。宋人需要确立的审美典范,当然也会继承这样一种传统。

唐代社会充盈着昂扬、大气、清新活泼、无拘无束、自由创造的气氛,人们追求的是大漠边疆、文治武功。士子们自视甚高,所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追求的是轰轰烈烈的功业,所谓“忘身辞凤阙,报国取龙庭”。唐人对自然风景的看法,尚具有高屋建瓴、傲视天地六合之势。到了宋代,一改盛唐时期的豪迈和进取,继续着中唐以后开始的审美趋势的变化,“人的心情意绪成了艺术和美学的主题”,精致、内敛成了新的价值取向,“走进更为细腻的官能感受和情感色彩的捕捉追求中”。其对自然风景的取舍,自然不能不受这一审美趣味变化的影响。

审美既是一个内涵非常深广的理论问题,又是一个需要时时面对的生活课题。《有美堂记》不是从理论的高度阐述美学的定义和规律,这是习惯于实用理性的思维方式的古人最不擅长的。它只是从不同类型的自然景观中找出符合自己规范的典型代表,回答什么样的美学境界最符合士大夫的情趣和生活方式而已。欧阳修不是不知道,罗浮、天台、衡岳、庐阜、洞庭、三峡这些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的名山大川,登临之后是可以产生审美愉悦的,但是那些地方,“必之乎宽闲之野、寂寞之乡而后得焉”,偶一为之,去玩一下是可以的,但它们“乃皆在乎下州小邑、僻陋之邦”,不是他们自己的终极追求和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园。欧阳修认为,只有“为一都会,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资富贵之娱者”才是理想之地。这里所说的是“富贵之娱”,意即有一定身份和经济条件的人的审美要求,也就是士大夫这个阶层的要求。他们既要求审美所在地有生活质量的保证,又要求与繁华喧嚣的城市有所区隔,有自然风景可以调适性情。像李白那样的“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的浪漫是不可能有了,重要的是现实生活的舒适和安逸。李泽厚先生认为,北宋以后,士大夫阶级“日益发现和陶醉在另一个美的世界之中,这就是自然风景山水花鸟的世界。自然对象特别是山水风景,作为这批人数众多的世俗地主士大夫(不再只是少数门阀贵族)居住、休息、游玩、观赏的环境,处在与他们现实生活亲切依存的社会关系之中。……基本是一种满足于既得利益,希望长久保持和固定,从而将整个封建农村理想化、牧歌化的生活、心情、思绪和观念”。在这种情况下,欧阳修选择自然形胜绝佳的金陵和钱塘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金陵与钱塘两地又有差别。在宋初的统一战争中,南唐首都金陵受到彻底破坏,“江山虽在,而颓垣废址,荒烟野草,过而览者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而钱塘所在的吴越国,则选择了和平统一,“顿首请命,不烦干戈”,不仅繁华依旧,“今其民幸富完安乐”。其实,金陵不仅仅是破败的问题,其风景的构成也不如杭州西湖出色。虽然两者都有山、水、江几大要素,但南京的钟山和玄武湖分布在不同的地理方位上,彼此不相连属,呈散状结构,而西湖山水则相互连属,是一个形态完整的整体。钟山虽然较西湖群山伟岸博大,但山的地理构成形态比较单一,不像西湖群山有着丰富的地质类型,特别是西湖群山的石灰岩构成,形成了奇石、洞穴、溪流等多样化的景观。长江虽然壮阔,但就人的视觉感受而言,反而比不上钱塘江那样可以看清对岸的山山水水,更有钱塘江观潮这一独特的奇观。总之,就风景质量而言,钱塘远胜于金陵。繁华的城市和秀丽的山川风景仅仅只有一座城墙之隔,实在太理想了。所以挑来挑去,还是西湖最符合当时文人的意趣。欧阳修此文,实际上是将士大夫阶层审美标准的具体化。宋人将杭州列为首选,绝不是无缘无故的,也不是一两个人的看法。欧阳修的文章不过是将它点出来罢了。

科举制度虽然完善了人才选拔的机制,开辟了社会上下流动的阶梯,但是封建专制主义政治终究走不出它的瓶颈。中唐以后,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实总不是那么理想,生活经常是事与愿违”。官场、利禄、宦海浮沉、市朝倾轧,使得一部分失势的庶族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处于非主流状态,他们只能默默地听从命运的安排,或者等待时机来临时东山再起。白居易曾经给贬职到地方来的宰相李德裕写过一首诗,希望他不要消沉,而要把“何如兼吏隐,复得事跻攀”作为目标。他认为暂时的贬谪有利于远离政治纷扰,积蓄力量,或许是待机复出的前奏,这就是他反复提倡的“中隐”思想。宋代以后,官僚集团内部上上下下的情况更加常态化,不管仕途是顺利还是蹭蹬,他们都需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间、自己的精神寄托之地。他们的生活经历“常常由野而朝,由农(富农、地主)而仕,由地方而京城,由乡村而城市。丘山溪壑、野店村居成了他们的荣华富贵、楼台亭阁的一种心理上必要的补充和替换,一种情感上的回忆和追求,从而对这个阶级具有某种普遍的意义”。要完全退回到普通自耕农生活去是不可能的了,但要求补偿这种情感也是人之常情。赋闲、外放或致仕之后,都需要有精神寄托和心理安慰。即便不能直接在西湖卜居,但至少可以把西湖作为一种坐标来安排营造自己的生活环境。欧阳修的这篇短文,就是这种深层次情感寄托引申出来的发自肺腑的一种呼唤。

白居易用中和的理念来诠释风景,把西湖推到理想中的风景的极致。而欧阳修则又进一步,不仅风景要符合中和的理念,而且要将它与士大夫阶层的生活方式和志趣心智联系起来,提出首先要看符合不符合他们的审美趣味和生活理想。毫无疑问,对于这两条,西湖都是当时首屈一指的选择。中唐以后,以科举出身的知识分子,其审美理想中的儒家教义越来越明显,其生活则越来越讲究舒适和享受。西湖和谐、端庄、秀丽的美学特征,非常符合这一阶层政治、情感、生活的需要。在他们看来,西湖确确实实符合儒家创始人所津津乐道的“思无邪”“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发乎情,止乎礼义”“紫不夺朱”那一套中庸的美学标准,符合温柔敦厚的诗教。儒家知识分子首选西湖作为其精神上的安身立命之所,就是非常合适的选择了。

白居易时代,西湖“初出茅庐”,人们说它好还是不好,完全是个人的选择。白居易给张籍的诗极力推崇西湖,最多说明他的偏爱,这是自发的个人行为。而欧阳修作为当时的文坛领袖,文品、人品、修养向为士林所重,他在这篇短文中表达出来的思想,是有分析力的理论阐述。他把西湖美的社会内涵和意蕴,与自己这个阶层的社会理想和生活方式联系起来,无可辩驳地阐明了西湖的文化属性,这就不再是个人的偏爱和喜好,而是集体、理性、自觉的行为了,再加上欧阳修个人在当时乃至后世的影响力,这些都极大地抬高了西湖在士大夫阶层心中的地位,其对西湖价值的提升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从此,西湖成了一群有相似身世遭遇、有共同价值观的人的共同追求,成了他们安身立命的美好家园。再其后,又有苏东坡对西湖的深情歌唱,最终完成了对西湖的人格化和女性化的定格。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加持”,成全了西湖作为儒家知识分子审美的标尺意义,并被视为审美的典范。从北宋到清末,士这个阶层,不论穷通贵贱,甚至不论到没到过西湖,都把西湖当作自己心境的寄托。他们眼中的西湖,可以说,是代表了一种价值、一种秩序,是他们理想的社会模式和生存理念。在阶级社会里,主流阶层的意识,就是全社会主流的意识。既然士大夫阶级这样推崇西湖,那么全社会当然也会接受这个事实。这就揭开了西湖为什么那样受到古人喜爱的秘密。

在北宋这个时间点上,西湖终于完成了它的文化定格。

为了充分说明西湖在士大夫阶级心中的地位,这里再以人人皆知的柳永名作《望海潮》为例来分析一下: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是一首描写杭州风光的佳作,其中有自然景色,也有城市的富庶和繁荣,两者结合得很好。仔细想想,“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纯粹的自然风景吗?不是。这里的自然景色,实际上是经过人的改造和创造的自然,也是人主观感觉中的自然。它是一种人化了的自然,本质上就是一种文化形态,而不是纯自然的山水。这一点,过去对这首词的解读强调得少了一些。这样的自然景观再和“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相连接,实际上表现的是一个优秀城市的生活形态。诗歌把理想的社会生活和美妙的自然环境结合得天衣无缝,描写得淋漓尽致。这样一种审美趣味,是不是出于“一种满足于既得利益,希望长久保持和固定,从而将整个封建农村理想化、牧歌化的生活、心情、思绪和观念”?西湖是发挥人的心情意绪的最佳场所,这首词所表达的内容,可以说既与欧阳修的文章互为表里,又是对欧文的最佳艺术诠释。难怪金主完颜亮读后,遂起投鞭渡江之志,扬言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了。

如果说中国人皇权崇拜的圣地是北京紫禁城,思想信仰崇拜的圣地是山东邹鲁的孔孟故里,宗教崇拜的圣地是四大佛教名山,那么审美崇拜的圣地就应该是西湖。可以说,从北宋开始,西湖无愧为中国文化审美体系中的一个坐标。从唐代到清末,西湖一直是儒家知识分子的审美圣地和他们的精神殿堂。也许有人会质疑这个评价,但笔者认为,就中国自然山水审美发展的逻辑来看,这个评价一点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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