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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锋芒的张俊
来源:《杭州文史小丛书》第一辑  作者:  日期:2018-09-19


张俊,字伯英,出生于公元1086年,即北宋哲宗 元祐元年,比韩世忠、刘光世都大3岁,比岳飞大17岁。张俊诞生的那一年,王安石与司马光相继辞世,他们俩都是了不起的政治家,起初私交甚好,后来却因为对改革持见相左而交恶。悲哀的是,他们去世以后,庙堂上的政见之争演变为你死我活的意气之争、党派之争,凡支持变法的都是“元丰党人”,凡反对 变法的都是“元祐党人”。哲宗皇帝是宋神宗的第六子,他即位时年纪尚小,实际军国大事由宣仁太后处理。老人以英宗皇后、神宗生母、哲宗祖母的特殊身 份,以母改子,全面废除神宗新法,恢复祖宗旧制。待到哲宗成年亲政,他又子承父志,重新启用变法 派,严厉打压元祐一派,全面恢复新法。这种翻来覆 去的残酷内讧,在哲宗去世、徽宗即位后,不仅毫无收敛,反而愈演愈烈,终于把整个王朝拖入内忧外患的大动荡中,直至异族入侵,破国亡家。政治秩序混乱,社会矛盾尖锐,民族冲突激烈,这正是张俊生活的大时代。

 

张俊并非出身显赫的将门世家,而是来自社会底层的普通人家。他的祖先本是凤翔人,至五世祖始迁至秦州三阳(今甘肃天水市西北),该地处于当时 的宋夏边境,战事频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兵家必 争的西北,自古民风剽悍,在两宋时期更是将军辈出 的地方。如著名抗金将领韩世忠就是陕西绥德人;吴玠、吴璘兄弟是甘肃静宁人;曲端是宁夏固原人;刘锜更是张俊的老乡,按照今天的行政区划,都属甘肃 天水人。(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十二 《渡江后名将皆西北人》)说起来,甘肃天水还是赵 姓的郡望,所以就连赵匡胤开创的宋朝,也常常被人 称作“天水一朝”。

 

张俊自幼丧父,少年时即颇负气节,喜欢骑马 射箭,长大后更显相貌俊伟,英武有材。16岁那年, 他就在家乡参加了三阳弓箭手,那是北宋在西夏沿边 设立的地方乡兵。从此,他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戎马 生涯。公元1117年,宋徽宗政和七年,因征讨南蛮有 功,转都指挥使。随后又随军攻打西夏仁多泉,在这 场对夏战役中,他因为表现出色,获授承信郎。承信 郎是宋代最低一级的从九品武官,已过而立之年的张 俊,自此算是一脚踏入了官场宦海。

 

读过《水浒传》的都知道,北宋徽宗一朝,朝政早已病入膏肓。特别是到了宣和年间,不管上层统 治者如何浮夸“丰亨豫大”,粉饰太平安乐、兴盛富 足,却总也掩盖不住自己的祸国殃民。边境到处是告急不熄的烽火,内部更是因为民不聊生激起无数的动 乱,北方的宋江起义和南方的方腊起义,不过是其中 的典型而已。公元1123年,开封附近的京东、河北民 变不断,局势几于失控,朝廷派宦官梁方平率军平 乱。(《宋史•徽宗纪四》)其时,张俊在宿将种师 道军中,主帅以其沉毅有勇,急派他率领官军前往各 地镇压。张俊先在郓州大败李太子为首的起义军,追至洺州,击灭近万人。次年,攻破大名起义军于超化 寺,追至内黄,再剿杀数千人。公元1125年,张俊在 沂水一带攻破沂州起义军三万人,追至密州,袭击莒 县,斩获颇多。回师沂州,再破张先于礌鼓山,又破 潍州起义军于方村。公元1126年,济南起义军孙列盘 踞铧子山,号称十万之众,张俊再度参与讨伐,临阵 未战,他先以一箭击毙挑战者,官军士气高涨,大破 起义军,其他各地望风而平。(周麟之:《海陵集》 卷二十三《张俊神道碑》)经过持续数年的征讨,河朔、山东再无大的变乱,张俊则以前后积累的战功, 迁官至武德郎,从七品。

 

外部环境方面,当时建国两百来年的契丹辽朝 已趋没落,女真族新建的金朝却所向披靡,横扫东 北。为转移国内的矛盾,宋徽宗暗中派人渡海至辽 东,与金签订“海上之盟”,梦想收复自五代石敬瑭 时就割让给辽的燕云十六州,开疆拓土,慑服内外。宋金双方约定南北联合攻辽,金军负责攻取长城以北的重镇,宋军负责攻取长城以南的燕京(今北京)等地,灭辽之后,燕云各州交给北宋,而北宋原先每年交纳辽的岁币转付给金。结果,金军那头势如破竹,童贯主帅的宋军却没有完成盟约的承诺,屡战屡败,最后不得不再请金军出兵,才算攻克了燕京各地。这次联合军事行动,让金人彻底看清了赵宋王朝的外强中干,号称中原正统的泱泱大国,不过是纸老虎,禁不起风吹雨打。于是,在灭辽之后,金人立即发动了攻宋战争。公元1125年,金军分两路攻宋:西路军由粘罕(完颜宗翰)率领,南取太原;东路军由斡离不(完颜宗望)率领,先取燕京,然后两路合围攻打开封。徽宗的美梦落了空,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得悉金人南牧,吓得慌忙下诏内禅,将皇位匆匆让给太子赵桓,是为宋钦宗。徽宗是一位不能与江山社稷共存亡的无德昏君,他的儿子则是一位没有主心骨的无能庸主。钦宗即位后,在和战两策中举棋不定。最高决策的左右摇摆,朝廷重臣的旋起旋落,导致此后的满盘皆输。

 

靖康元年(1126),金军围攻山西太原等军事重镇,宋廷派名将种师中(前述种师道的弟弟)等率军驰援,张俊当时就在种师中的军中。种师中老将持重,主张先以钝兵消耗金人精力,然后伺机进攻。但朝廷居中指挥,批评种师中逗留观望,迫使他冒险速进。结果,在逼近太原的榆次(今属山西)一带,孤军深入的宋军被金军合围,主帅种师中战死疆场,只有张俊带领数百骑兵突出重围。张俊以此授武义大夫,官至正七品,权河北十三将。榆次一役,宋军大败,主将战殁,不数月而金军攻破太原,西夏又乘机攻宋,宋军沿边全线溃败。 金军渡过几乎无人设防的黄河,直奔开封城下。最为 荒唐的是,面对强敌压境,钦宗竟信用郭京等市井无 赖,听任其组织所谓“六甲神兵”作法御敌,结果一 触即溃。靖康元年闰十一月,金军攻破开封。次年二 月,金废徽宗、钦宗父子为庶人,不久即掳掠二帝及 后妃、宗室、朝官等3000余人北撤,开封城内的金帛 钱物、宫中百余年珍藏的文物图籍,均被洗劫一空, 北宋灭亡。这就是众所周知的“靖康之难”。

 

北宋亡国后,聚居开封的皇族几乎被一网打尽, 唯有康王赵构幸免于难。赵构先前曾赴金营做过人质,后侥幸逃脱,开封围城之际,他恰好在外,以亲王身份任“天下兵马 大元帅”,檄召诸道兵马救援京师。        

 

于是,在靖康元年(1126)十二月二十二日,张俊便率部觐见康王,成为最早投奔赵构的军官之一。赵构与张俊一见如故,遂引为心腹,直接提拔他做元帅府统制,官进武功大夫、荣州刺史,随即又因军功擢为贵州防御使,直至拜节封爵。这为张俊的军事生涯提供了无限广阔的舞台。因缘际会,张俊和他的部队,日后亦成为辅佐赵构登上皇位、保驾护国的重要力量。

 

可以说,投奔赵构是影响张俊一生的关键转折点,他们俩从一开始就互为倚赖,并在险恶难测的政治环境中,难得地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关系。张俊在西北投身行伍,从16岁加入弓箭手开始,征讨南蛮、抵御西夏、平定内乱、抗击金军,在一次次抵御外侮和勘定内乱中积累战功,逐步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在靖康大变局中,他更因获得赵构的信任,迅速脱颖而出,跻身位高权重的武官贵品。时势造英雄也罢,乱世出英雄也罢,张俊终从一名底层的普通乡兵,成长为一代枭将。关于他的好戏,至此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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