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西服的郁达夫
当然,郁达夫有时候也西服革履,很时髦。 1936年夏,张白山去拜访担任福建省省政府参议和省政府公报室主任郁达夫。“他一个人住在南台闽江畔的基督教青年会的宿舍里”,“这时的郁达夫身上打扮与杭州迥然不同。他头戴白帆布做的硬壳圆顶的“巴拿马”帽,也就是当时在华侨中极为流行的一种帽子。身穿藕色湖绸长衫,手提黑皮包。”
1936年11月,受重托的郁达夫来到东京,前去接站的日本友人小田岳夫回忆:“正象从照片看到的那样,他削瘦,身材很高。他的脸颊颇有一些贵公子的气度,而现在看上去却感到稍有些执拗、神经质。他那稍长的乌发,剪得有棱有角。” 小田岳夫所说的“身材很高”,当然是相对日本人的身高而言;他所说的照片则不知道是哪一张;不过,郁达夫当时的心情可能比较沉重,因为是受托之事重大以及中日两国间的紧张局势。
1938年12月底,郁达夫抵达新加坡,在南洋度过了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大概到了属于英殖民地的新加坡,郁达夫的着装便西化了许多。深受郁达夫提携的年轻人徐君濂回忆说,“这位态度温和,平易近人的中国作家,衣着简朴而近乎不修边幅,常年一身白斜布西服,平头短发,歪歪斜斜地系一条黑色或暗红色的领带,脚上老是一双毫无光亮的皮鞋。” 徐君濂印象中的郁达夫衣着,确实和郁达夫在星马拍的照片符合。当然,崇敬郁达夫的徐君濂非常折服于郁达夫的风度。他进一步回忆说,郁达夫“不论出现在盛大的宴会上或者巴刹的小食摊上, 总是态度安详,泰然自若,有时候也说几句颇具幽默感的笑话,丝毫没有作家的架子。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是来自山芭的教书先生。” 当时的郁达夫,将近半百, 经历了人生的多少风雨,在年轻人面前自然有着平静沉郁的风格。
当时给《星洲日报》文艺副刊《晨星》投稿的青年王啸平有一次因为自己的投稿一个多月也没有登出,便上门去找负责《晨星》的郁达夫。 “<星洲日报>编辑部在二楼,我走进办公室说要找郁达夫先生,他便从办公桌旁站起来招呼我。这是我这未满廿岁的年轻人,第一次见到一位从祖国来的鼎鼎大名的大作家。他穿着当地常见的很普通的白布西装,结着黑领带,中等身材,看来体质很虚弱。脸孔皮肤不是白净的,如大多数的文人那样,也不红润,象是营养不足似的,没有什么光泽。神态平静敦厚,给我最突出的印象是谦和,非常的谦和。这位名字很响亮的浪漫主义作家的形象,完全出于我的想象之外。他整个身上既感不到什么‘酒’气,也感不到什么‘书卷’气,更看不出洋溢在他作品中所传说的对女人那种特殊感情的什么气吧!倒象个老实巴巴的忠厚人。他递烟给我,我谢绝了。”
青年人眼中的郁达夫衣着打扮以及风度,和郁达夫的同事观察到的,是基本吻合的。1938年8月,因为泰国政府的排华政策,在泰国《华侨日报》工作了将近十年的的吴继岳逃离了曼谷,来到了新加坡,第一次见到了郁达夫。“当时郁先生正与胡社长及另两位同事在打牌。记得那年他已四十三岁(他比我大九岁),我因曾在书报上看过他的照片,对他不感陌生。他那时穿一件长袖白恤衫,白斜纹布西装裤,打一条深色的领带,是普通知识分子的打扮。他笑着跟我握手,给我第一个印象是“和蔼可亲”。使我惊讶的是,他的夫人王映霞女士坐在身旁看他打牌”;“王映霞当年三十刚出头,穿一件紧身旗袍,丰容盛臠,具有一种成熟美,而眉梢眼角,更流露出迷人的风情。我当时心里想,难怪郁先生为她颠倒痴迷。”
以上都是文字上的郁达夫。文字无论书写者认为多么客观,却总是有其本身的缺陷。作者本人对这段文字的理解,和读者对作者提供的这段文字的理解,总是有偏差的;遑论作者本人的描述是否合乎郁达夫的尊容。
幸运的是,到了二十世纪初,有了照相机,我们便可以直观看到郁达夫本人留下的照片。这些照片, 比文字更直观,更加一目了然;当然,照片的拍摄,也必须同样考虑其场景。无论如何,还是让我们一一观看郁达夫本人留下的照片吧。
照片中的郁达夫
青年郁达夫的形象,可以从当年在日本时和郁达夫相识的日本友人的笔下得知。日本友人大致记下了郁达夫的身高,五尺四寸左右(约为1.64米);在日本时,“他爱在制服外面加一件披风,但不穿朴齿木屐而穿鞋”;“他身高大约五尺四五寸,记得没戴眼镜。” 石田干之助回忆:“至今还记得郁君戴着一顶菱形的大学制帽,那风姿,咋看决不会想到他是中国人”;“他的日本话说得非常流利。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开朗、火大、胸无城府的坦率青年。据我所见,他并不是一个阴郁的人(如作品中所表现),而是一个胸怀开阔的人。”
东京帝国大学求学时郁达夫之半身照 1935年冬,郁达夫和王映霞合影于杭州灵隐寺,为一全身照,背后山地的积雪宛然可见。夫妻俩均着棉布长袍,精神抖擞,均面带微笑。郁达夫手持一顶黑色毡帽,脚上穿一双黑直贡呢的圆口鞋子,而王映霞,脖子围着一块围巾,一端Q字形地垂在右肩前,双手交叉于胸前,眉目清晰,英气逼人。
此照片为两人半身照,故容貌神态均较为清晰可查。郁达夫大耳大鼻,高颧骨,瘦脸颊,乌黑短发,而王映霞是圆润,饱满之嘴唇,皆历历在目。
1938年,夫妻又有全身合影。王映霞眉目端正,穿一件格子旗袍,双手交错于背后,略显忧郁,双颊略微清减,和上幅照片之丰裕颇有差别;郁达夫神州深色西服,白衬衣,系深色 (也许朋友提到的暗红色)领带,胸口佩一徽章, 头部略倾向于王映霞,但两人身体并未交错。 生疏和分离似乎已在不言中。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