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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明清,多少兴亡湖色中?
来源:《不信人间有此湖》  作者:李海青  日期:2019-05-31


南宋末年。此时,皇城里的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北上恢复之心,随着偏安局面的稳定,西湖自然成为南宋君臣荒淫享乐的所在,十景也跟偏安朝廷不思进取、不图恢复联系起来,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就是最形象的描述。

 

如果说宋孝宗为了奉养宋高宗所修建的聚景园还是理所当然的,到宋理宗时,占据花港的宦官头目卢允升,盘桓葛岭的蟋蟀宰相贾似道,简直就是绝妙的亡国注脚了。

 

花港观鱼.jpeg

花港原名卢园,是宋理宗时宦官头目卢允升的私人别墅。卢园内凿池引水,广植花木,蓄养数十种异种鱼,煞是好看。可既然是私家别墅,平头百姓自然是无福进院赏花观鱼了,但园内也一定不会寂寞,慕景而来的文人,意图巴结的政客自然是不会少,据史料记载当时卢园内游人汇集,雅士题咏,盛极一时。

 

宋理宗病死后,卢允升也从史书记载中消失,卢园才逐渐成为杭州百姓可以进出游玩的去处。 噢,再说一句,南宋亡国后,卢园颓败。离花港不远的锁澜桥旁,南宋时有座湖山堂,那是当时苏堤最美的地方,此处有雕梁画栋,屋宇众多,为西湖堂宇之冠,可以相见当时达官贵人临湖而居、赏湖游湖之盛。

 

走到苏堤北段,已是宝石山下,葛岭近在眼前。葛岭原是东晋葛洪练丹之处,后来被南宋皇帝赐给了贾似道,贾宅隐约在孤山和葛岭之间,两桥映带,一水相连,宅屋精美,日夜笙歌。贾似道与姬妾宠尼整日斗蟋蟀,赢得了蟋蟀宰相的美誉。当时都城临安就有谚语“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

 

宋代以后,海岸线有所变化,杭州城内地下水不再因海水侵蚀而苦咸,西湖作为淡水水源的重要性直线下降,它身上唯一能证明其价值的文化价值符号,又能禁得起多少“湖上平章”为代表的奢靡之气的侵袭与冲刷呢?

 

当然,如果我们把西湖的游客全想象成贾似道、卢允升之流,似乎又太先入为主了。在这类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同时,我们也能想象得到,苏堤之上,断桥之边,又有多少赴京赶考的学子、四方来京的商人、香汛期间的香客,甚至杭州城郊挑担叫卖的货郎,他们也每日与这西湖为伴,每日在十景中触景生情。或许,苏堤的春色会逐走他们肩上重担的疲倦,南屏的钟声会抚平他们心中郁郁不得志的失落。

 

所谓远山近水皆有情,花落鱼跃即文章。时光虽然流逝了八九百载,但我们能想象得出,多少文人士大夫,当致君行道的抱负难以实现时,他们选择了躲进苏堤的春色里,西湖的春花秋月,给了他们心灵的慰藉,也给他们提供了创作的素材。到南宋末年,开始出现诸多文人吟咏的西湖十景组诗,我们今天见到的存世最早的是时任浙江安抚使参议王洧的《湖山十景诗》,他写那十首诗的时候,已是南宋落日余晖,距蒙元灭宋已然不远了。

 

亡国者,南宋君臣也,非西湖也,但这种联系却给西湖造成了致命性的威胁,蒙古人攻占杭州时,西湖本身并未遭受多少兵马踏践,可这种联系让西湖在元代几乎废弃不用,西湖迎来了一个近百年的萎缩期。在蒙古人看来,西湖不过是风花雪月的象征,十景也不过是无所作为的写照罢了。而沦为亡国奴的汉族人,当被唤作“南人”,被当作四等民族的最底层,受尽各种折辱时,又有多少可以怪罪于西湖呢? 天晓得。

 

而历史,往往就在看似巧合的不经意间不断重演着,也很显然,晚明的人并没有吸取南宋灭亡的教训。

 

在晚明文人的作品中,我们可以读到许多文人士大夫对西湖的评述,有纯净无比的,也有奢靡艳丽的,我想,纯净无比的是西湖的水,而奢靡艳丽的是晚明人的心。

 

明末杭州人、复社成员闻起祥曾有语,说湖上两浮屠,保俶如美人,雷峰如老衲。这样的评论把我们宁静的心瞬间带到了西湖之上,并无半分逾越之嫌。

 

崇祯五年十二月,大雪三日,湖中万籁俱静,文人张岱乘舟游湖,船划到湖心正中,放眼湖上影子,唯有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所乘舟一叶,以及舟上人两三粒而已。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在最宁静的雪湖中,人与湖融为一体,是文人游湖所追求的至高境界。

 

我们再来看另外一组景象,同样是崇祯年间,元年二月,高官刘梦谦在苏堤上举办宴会,纱灯几万盏,遍挂桃柳树上,地上红毯铺地,歌童妖艳,名妓如云,彻夜高歌,恍如白昼一般。

 

张岱.jpg

张岱

明代末年的诸多种种就是让人百般纠结,给西湖带来最宁静描述的是张岱,可给西湖做出最妖艳评价的也是他,是他把西湖比作一位“名妓”,这在晚明时或许能为时风所接受,可在今天的我们,却是断然难以理解的。再比如说明朝末年的一个宦官,他叫孙隆,也使得我们为西湖纠结。为了笼络士大夫,孙隆在杭州地方官员的劝说下,花了大量钱财重新在西湖上加固堤岸,沟通桥梁,并广种花草树木,此后的西湖,迅速成为文人士大夫、官员、歌女交友赏玩之地。就对西湖的环境美化而言,明代诸人中,杨孟瑛之后,孙隆是居功至伟的人。可宦官的身份,在明朝末年,是不是又让西湖多了一份尴尬呢?

 

在那个时代,那是一种令人又爱又恨的江南,它有别致的小桥流水,典雅的园林,泛舟西湖上,文人雅集,轻歌曼舞,有科举之盛,也有沉溺于温柔乡中的不思进取,既是诗书汉人的象征,似乎又是明朝灭亡的罪魁祸首。

 

明亡之后,西湖再次上演了宋元易代的那一出,西湖又要为承平王朝的灭亡背黑锅了。

 

其实,清军大兵压境之际,杭州官民没有像嘉定、扬州一般遭受屠戮,因为他们选择了出城献降,西湖并未遭受兵祸。但杭州人明显高兴早了。

 

相比扬州等地,杭州不算反对剃发最激烈的地方,但据记载,每日因不愿剃发而赴横河桥自杀者也有几百人,河流都为之堵塞,大概也是因此,有点不宁静的杭州就成了八旗驻扎的省会城市。从顺治五年(1648)起,在西湖东岸的杭州城西,范围在今天青年路、惠兴路、岳王路以西,庆春路西段以南,湖滨路以东地带建立骑营,强迫百姓迁徙,西湖与杭州城,也因为骑营营城的存在而被隔绝开来,八旗官兵在营城内外胡作非为,遗祸无穷。

 

这群马背上得来天下的将士可不把美若西子的天下名湖当一回事,他们圈下钱塘门到涌金门这段繁华之地,每日纵马奔驰,西湖边的草木正好给马儿打打牙祭,堤岸上的桃柳也被尽数砍去烧火做饭,失去了树根系统对土壤的 保护,苏堤也就被冲得七零八碎。

 

八旗圈湖后仅一年,即公元1649年十月,苏州文人尤侗要从苏州到宁波去,途中经过杭州,本来不打算停留,准备直接从杭州城南郊的官渡口渡钱塘江东去,可清登船之际,突然想起来路过杭州,要是不去趟西湖,似乎说不过去,于是瞬间改了主意,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到了梦寐中千思万想的西湖。

 

尤侗.jpg

尤侗

尤侗小的时候,应该还是明朝呢,家里来过一个客人,客人去过西湖,说起苏堤上的杨柳袅袅垂髫,夹岸桃花相映其间,简直是美极了,所以,还没有到过西湖,尤侗早已心向往之了。

 

可当西湖和苏堤映入他的眼帘,事实简直无法让人接受,杨柳一棵也没有,听说都被八旗子弟砍去当柴烧了。荒草丛生,连湖中的湖心亭都快倒塌了。原来想象中的香车宝马、红粉佳人更是一个也没看到,要不是几只昏鸦在枯藤树枝上啼叫哀嚎几声,那简直是万籁俱静了。

 

既然西湖已经败落得不像样子了,杭州的老百姓想着那还不如让我养几条鱼,种几分田呢,毕竟能填饱百姓肚子,也算是西湖造福于民了,百姓又开始四处围垦,西湖水面岌岌可危。

 

清光绪十八年(1892)浙江舆图局绘制的《浙江省城图》中的旗营范围.jpg

清光绪十八年(1892)浙江舆图局绘制的《浙江省城图》中的旗营范围

八旗兵马在苏堤上横冲直撞,百姓豪民又开始新一轮的垦湖造田,西湖又一次到了生死存亡之秋,而且这一次,似乎来得更为猛烈些。当时汉族官吏对这样的现象不敢多管、也不愿管,可能他们自身对西湖的保护也不怎么上心,或许,他们自身似乎也认同了西湖一类游览奢靡是明亡之因的见解罢。

 


文章原名《多少兴亡湖色中》,文字稍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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