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距今4300年左右,一场特大洪水席卷了中国东南部地区,从此,一段辉煌的文明在厚厚的泥沙中销声匿迹。
随着良渚古城的面纱被逐步揭开,人类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祖先和我们所居住的星球。从“蛮夷之地”到“中华起源”,考古工作者们努力还原历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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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山一掘震天下
反山遗址考古挖掘工作场景
1986年的初夏,江南的梅雨季节尚未来临,对于野外作业的考古工地来说,正是抓紧发掘的好时机。5月8日,对反山的发掘正式开始。
反山是一座东西长约90米,南北宽约30米,相对高约4米左右的土墩,从路面暴露的断面看,完全是一座人工堆筑的熟土墩。表土以下,我们首先发现和清理出了11座汉代的墓葬。但我们确定这座土墩应堆筑于汉代以前,于是我们继续下挖。
反山墓地西端及遗址断面
1986年夏季发掘坑位
5月28日,各探方已经下挖到1.5米左右,已经不见任何晚于良渚文化时期的遗物。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停止使用小锄头翻土,改用锋利的大平铲,一遍遍地在这一平面上刮铲。在编号为T3的探方中部,我们首先找到了一个像墓葬形状的遗迹。领队王明达指挥大家继续下挖,当又下挖至90厘米深时,始终未见任何遗物。这已经超过了以往对良渚墓葬认识的深度,有人提出“挖反”了的质疑。
如果“挖反”了,土再填回去也不能掩盖操作上的失误。一个考古工作者,除了掌握过硬的野外发掘基本功,还要有胆识和勇气!王明达顶住压力,指挥大家继续作业。眼看一场雷雨将至,突然,有队员清出了一块粘有小玉粒和漆皮的土块。王明达观察了足足一刻钟,然后不敢用小铲,从装土的土箕上折下一段竹片,把土块一点点剥离剔除,又露出朱红色的漆皮和很多小玉粒——这就是后来经上海博物馆吴福宝师傅精心剥剔成功的嵌玉漆杯!
考古工具(吴海平 摄)
仔细剥剔随葬物品
当时,大家都兴奋激动地不敢下手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接着,我们又大喜过望——第一件良渚玉琮露头了!因为玉琮是良渚文化墓葬等级的重要标志,它表示我们已经真正挖到了良渚文化时期的大墓,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这时大雨来临,我们赶紧把墓坑用薄膜盖好,冒着骤风大雨跑回住地。这一晚,大家多炒了几个菜,喝了好几瓶酒,兴奋地谈论着这一天的发现。
反山墓地平面照
发掘前的反山
按照顺序,这座墓葬被编为12号,墓中出土了至今发现的个体最大的玉琮和玉钺。后来,我们又陆续发现了13到23号墓葬。由于墓穴较深,随葬品几乎布满墓内,我们想出了“悬空操作法”,人在距离随葬品10厘米左右,清理一段再移动一段,艰苦程度可想而知。但随着一件又一件器物“重见天日”,大家都忘记了疲劳,吃力地伸一下腰,又埋头继续干。
100多个日日夜夜的紧张发掘,反王“王陵”终于现世了!其随葬品中玉器占90%,使良渚古玉在出土数量、器种、雕琢纹饰、精美程度等方面取得了空前的收获。更重要的是,良渚玉器从单件的研究,扩展到组装件、穿缀珠、镶嵌件的研究,开辟了良渚文化研究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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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的墓葬与祭坛
1987年5月5日,我们又对瑶山遗址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当时条件非常艰苦,白天山顶上风吹日晒,晚上借住在附近的安康医院,其实是精神病医院,房间内还有臭虫,让人无法安睡。
瑶山的发掘进展很快,位置居中的7号墓与11号墓由我清理。这两座墓的随葬品非常丰富,让我又一次体验了发现过程的惊喜——当碰到玉器时那种硬硬的感觉,最是让人激动和怀着无比的好奇与期待,你不知道下面会显露出一件怎样的器物来,这也正是考古工作的魅力所在。
1987年揭示的瑶山祭坛遗址顶面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