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宋杂剧石雕 (一)
广元宋杂剧石雕 (二) 宋室南迁,或肇端于北宋徽宗宣和年间。宣和七年(1125)十月,金下诏攻宋,派完颜宗翰(粘罕)等自西京(今大同)攻太原;宗望等自平州(河北)攻燕山。十二月,童贯自太原逃回京师。金西路军破朔、武等州,围太原府;东路军至燕山,郭药师执蔡靖等降金。金使臣至开封,以割地称臣胁宋,宋使李邺赴金求和。是月,徽宗禅位于太子赵桓,是为钦宗,尊徽宗为教主道君皇帝。钦宗靖康元年(1126)正月,金兵至黄河北岸,宋梁方平部奔溃,南岸何灌部亦烧桥溃败。道君皇帝遂南逃。金兵以索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缎百万匹,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并以宰相、亲王为质,作为议和条件,钦宗一一答应。次年,金兵掳徽、钦二帝、后妃宗室和大批官吏、内侍、宫女、技艺工匠、倡优等,以及礼器法物、天文仪器、书籍地图、府库蓄积北撤而去。至此,北宋灭亡。五月,康王赵构即位于南京(河南商丘南),改元建炎,是为高宗,南宋始此。此后,金兵变本加厉,继续南侵,高宗不断南逃。建炎三年(1129)二月,高宗至杭州,以州治为行宫,升杭州为临安府。五月,至建康,致书宗翰,谓“愿用正朔,比于藩臣”。闰八月,赴浙西,后暂驻越州(今绍兴)。十二月,乘海船逃往温、台沿海。直至绍兴八年(1138)二月,才从建康回临安,第三次驻跸杭州,遂定都于此。
江西鄱阳南宋洪子成墓出土的南戏人物瓷俑(一)
杭州本有“东南第一州”之称,宋仁宗赵祯于嘉祐二年(1057)作的《赐梅挚出守杭州》诗中曾有“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之咏。随着宋室南迁,杭州成为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大批官吏、内侍、宫女,各类商贾、工匠、倡优等,纷纷南下,杭州则变得更加繁华。正如《都城纪胜》作者灌圃耐得翁在自序中所说:“自高宗皇帝驻跸于杭,而杭山水明秀,民物康阜,视京师其过十倍矣。虽市肆与京师相侔,然中兴已百余年,列圣相承,太平日久,前后经营至矣,辐辏集矣,其与中兴时又过十数倍也。”可见杭州的繁华远胜汴京,这为戏剧的兴盛创造了各种有利的条件。 首先是人口骤增,商业勃兴,带给戏剧勃勃生机。据宋周淙《乾道临安志》“户口”载:自陈置钱塘郡,隋废郡为杭州,户一万五千三百八十。唐贞观中,户三万五百七十一,口一十五万三千七百二十九。开元中,户八万六千二百五十八。《太平寰宇记》载:皇朝初,户,主六万一千六百八,客八千八百五十七。《九域志》:户一十六万四千二百九十三,客三万八千五百二十三。《两朝国史》:户二十万五千五百六十九;今户二十六万一千六百九十二,口五十五万二千六百七。 时人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九也说:“自高庙车驾由建康幸杭,驻跸几近二百余年,户口蕃息,近百万余家。杭城之外城,南西东北各数十里,人烟生聚,民物阜蕃,市井坊陌,铺席骈盛,数日经行不尽,各可比外路一州郡,足见杭城繁盛矣。”人口骤增,带来商业繁荣。据《都城纪胜》“市井”条载:“自大内和宁门外,新路南北,早间珠玉珍异及花果时新、海鲜、野味、奇器天下所无者,悉集于此;以至朝天门、清河坊、中瓦前、灞头、官巷口、棚心、众安桥,食物店铺,人烟浩穰。其夜市除大内前外,诸处亦然,唯中瓦前最胜,扑卖奇巧器皿百色物件,与日间无异。其余坊巷市井,买卖关扑,酒楼歌馆,直至四鼓后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卖早市者,复起开张。无论四时皆然。如遇元宵尤盛,排门和买,民居作观玩,幕次不可胜纪。”在这里做买卖的不仅是杭州人,“尚有京师流寓经纪人,市店遭遇者,如李婆婆羹、南瓦子张家糰子”。人口急增,商业勃兴,市民阶层扩大,迫切需要娱乐,瓦舍勾栏遍设,必将带来戏剧繁荣。如同条所载:“此外如执政府墙下空地,诸色路岐人,在此作场,尤为骈阗。又皇城司马道亦然。候潮门外殿司教场,夏月亦有绝伎作场。其他街市,如此空隙地段,多有作场之人。”戏剧及各种伎艺的繁荣,无疑成了当时杭城市井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南宋《灯戏图》(一)
南宋《灯戏图》(二) 其次,南北文化艺术的交流与融合,加速了戏剧的盛行。随着宋室南迁,汴京的各类伎艺,诸如杂剧、说话、诸宫调、唱赚、杂扮、影戏、傀儡等大批路岐人,纷纷南下。如建炎三年二月,高宗至杭州,升杭州为临安府,汴京杂剧及诸色伎艺人如“小唱”李师师等,随驾流寓杭州等地。绍兴十四年,临安恢复教坊,置乐工四百十六人。而当时杭州驻军多西北人,乃于城内外创立瓦舍凡十七处,招集妓乐,以为军卒暇日娱戏之地,其中就有来自汴京的路岐人,即流动卖艺的民间艺人。他们与江南诸州的众多艺人会聚于教坊或瓦舍勾栏,促进了南北艺术的交流与融合,加速戏剧的发展。例如杂剧,北宋时,其脚色尚处于初步形成时期,每场只由四五人承扮,依次演出艳段、正杂剧。 南渡后,杂剧发展为综合表演艺术,脚色越分越细,据周密《武林旧事》卷四“乾淳教坊乐部”条记载,仅“刘景长一甲”即有八人,除去重复的,即有戏头、引戏、次净、副末、装旦,他们分别为李泉现、吴兴祐、茆山重、王喜、孙子贵。 又如诸宫调,创于北方,南方无之,北宋熙宁、元祐间,泽州孔三传“首创诸宫调古传,士大夫皆能诵之”,亦随宋室南渡而传入杭州,为杭州新增了一曲种,著名演员有熊保保等,《梦粱录》卷二十“妓乐”云:“说唱诸宫调,昨汴京有孔三传编成传奇灵怪,入曲说唱。今杭城有女流熊保保及后辈女童皆效此,说唱亦精,于上鼓板无二也。”此外尚有高朗妇、黄淑卿、王双莲、袁太道等。 又如唱赚,亦起于北宋,有缠令、缠达,基本只用两腔递相循环演唱,南渡后则有较大的发展,其中如慢曲、曲破、嘌唱、耍令、番曲、叫声等,构成较为严谨的联套曲体。 又如说话,亦名舌辩,始于汉魏,北宋包括小说、讲史两类。其中小说,又名“银字儿”,分烟花、灵怪、传奇、说公案等;讲史,为“讲说前代书史文传兴废争战之事”。南渡后,又增出“说铁骑儿”“说经”两类,前者指士马金鼓之事,后者谓演出佛经,与小说、讲史合称“四家”,或承应内廷,或卖艺勾栏,著名艺人多达90余人。
宋杂剧绢画(一)
宋杂剧绢画(二) 第三,上层统治阶级留恋歌舞戏剧,也促进了戏剧的发展。宫廷豪门奢靡,每宴必用歌舞戏剧助兴,或令教坊承应,或差拨临安府衙前乐等人充应。例如宋理宗朝(1225—1264),每五月五日天基圣节,禁中均要举行寿筵,必令教坊承应。排当乐次分“上寿”“初坐”“再坐”三场。其中“上寿”共13盏,乐奏夹钟宫,主要是歌舞。除《万寿永无疆》引子外,其余依次为:觱篥起《圣寿齐天乐慢》、笛起《帝寿昌慢》、笙起《升平乐慢》、方响起《万方迎慢》、觱篥起《永遇乐慢》、笛起《寿南山慢》、笙起《恋春光慢》、觱篥起《永遇乐慢》、方响起《碧牡丹慢》、笛起《上苑春慢》、笙起《庆寿乐慢》、觱篥起《柳初新慢》、诸部合《万寿无疆薄媚》曲破。“初坐”共10盏,乐奏夷则宫,除歌舞《万岁梁州》《圣寿永》《延寿长》等外,尚演杂剧。如第四盏,演杂剧《君圣臣贤爨》,断送《万岁声》;第五盏,演杂剧《三京下书》,断送《绕地游》。此外尚有“杂手艺”,如第七盏,演杂手艺《祝寿地香仙人》。“再坐”共20盏,除歌舞《庆芳春慢》《延寿曲慢》《月中仙慢》等外,尚有杂剧、傀儡、百戏、杂手艺等。杂剧,如第四盏演《杨饭》,断送《四时欢》;第六盏演《四偕少年游》,断送《贺时丰》。
五代南唐顾闳中画《韩熙载夜宴图》 傀儡,如第七盏,演《踢架儿》;第十三盏,演“傀儡舞”;第十九盏,演《群仙会》。百戏,如第十五盏,演“巧百戏”。参加演出的艺人有“杂剧色”:吴师贤等15人;“弄傀儡”:卢逢春等6人;“杂手艺”:姚润等9人;“女厮扑”:张椿等10人;“筑球军”:陆宝等24人;“百戏”:沈庆等64人;“百禽鸣”:胡福等2人;“舞旋色”:范宗茂1人。乐器有“歌板色”:李文庆1人;“拍板色”:王良卿等3人;“箫色”:傅昌宁等3人;“筝色”:陈仪等6人;“琵琶色”:王荣祖等5人;“嵇琴色”:李松三等人;“笙色”:侯璋等14人;“觱篥色”:齐汝 贤等32人;“笛色”:杨德茂等48人;“方响色”:余胜等6人;“杖鼓色”:朱尧卿等10人;“大鼓色”:王喜等4人。此外尚有“内中上教”:张明等5人。绍兴三十一年(1161),省废教坊之后,每遇大宴,则差拨临安府衙前乐等人充应,属修内司教乐所掌管。 可见,赵宋历朝统治者无不好乐,而艺人们为了博得最高统治者的青睐,除了在演技上精益求精外,还必须于戏剧创新上下功夫。例如杂剧体制,在强调“滑稽”的同时,力求“唱念应对通遍”(《梦粱录》),从而向综合性表演艺术迈进了一大步。其时,杭城内外,遍创瓦舍,大招妓乐。一年四季,配合节序,百戏竞演。班社林立,艺人繁多,有所谓“绯绿社”(杂剧)、“齐云社”(蹴球)、“遏云社”(唱赚)、“同文社”(耍词)、“角抵社”(相扑)、“清音社”(清乐)、“锦标社”(射弩)、“英略社”(使棒)、“雄辩社”(小说)、“翠锦社”(行院)、“绘革社”(影社)、“律华社”(吟叫)、“云机社”(撮弄)等等。南北四方各种伎艺汇集瓦舍竞演,相互学习,取长补短,戏剧自然获得长足进步。例如南戏,此时已从温州传入杭州,改温州腔为杭州腔,进入瓦舍演出,并在反对封建礼教、宣传婚姻自由等方面发挥了作用。 文章原名《宋室南迁与杭州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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