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躲避金人铁蹄,年逾四旬的李清照不得不选择南渡。丈夫赵明诚的病逝,夫妻二人收藏的文物渐次散尽,加之到临安后的再嫁不幸,令李清照痛苦不已。她的词作一变早年的清新明快而充满凄凉伤怀之情。在流离颠沛中,她借词抒发对中原故乡的思念,如《菩萨蛮》写的“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蝶恋花》写的“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她也在词中表达孤独生涯的浓重哀愁,如《武陵春》中“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叹,《声声慢》中“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孤寂;其晚年的《永遇乐·落日熔金》更以乐景写哀情,通过今昔对照、人我对比衬托出家国变故带来的深切悲痛,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实为悲今悼昔词作的典范。李清照的个人不幸和时代不幸难解难分地融合在一起,这些词也深深地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
而以辛弃疾为代表的一批词人更是将满怀的抗金爱国激情付诸于词,以诗为词,开创了“以词言志”的新高峰。辛弃疾于词中陶写的,不是一般的离情别愁,而主要是立志恢复的气节与名节。试看他那些慷慨激扬的词句:“袖里奇珍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满江红·建康史帅致道席上赋》)“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贺新郎·同甫见和再用韵答之》)“不念英雄江左老,用之可以尊中国。”(《满江红》)句句令人热血沸腾,荡气回肠。
此前,南宋“中兴四将”之首的岳飞更是以其传世名作《满江红·怒发冲冠》鼓舞人心,振聋发聩;而与辛弃疾同时期的陆游也毕生主张驱逐金人,收复中原。他有一百四十余首词作传世,其中近三分之一为豪放之词,如《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谢池春》“壮岁从戎”,《夜游宫·记梦寄师伯浑》等都是典型的言志之作。
南宋朝廷曾于隆兴元年(1163年)和开禧二年(1206年)两次对金北伐,但均失败。其后的“嘉定和议”使南宋偏安数十年之久。此前的抗金热情此际渐趋消退,朝廷上下似乎又复归升平。相应地,词坛审美也在向清雅之风转变。姜夔晚年居西湖二十五年,以他为代表的清雅词派是南宋中后期影响最大的词派。姜夔、史达祖、吴文英等词人精通音律,并擅长琢字炼句,营造典雅精致、恍惚迷离的意境。姜夔的《扬州慢》“波心荡,冷月无声”,《念奴娇》“冷香飞上诗句”,《点绛唇》“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等即是典范;吴文英的《渡江云三犯·西湖清明》短短五十一字,连篇叠合审美意象却处处切合题意,毫无繁乱之感。尤为值得一提的是,清雅派词人的抒情大多追求雅正,其“发乎情而止乎礼”、“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特点为后世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