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一生,跟疫魔有不解之缘,不管是任职山东、浙江、广东,还是流放海南。
封建时代,为官一方,本就很容易碰上大小不等的瘟疫,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南方。
公元 1089 年,苏轼 52 岁。
宋仁宗和欧阳修初遇的惊喜,给过他风光;“赤壁赋”“水调歌头”让他触摸到了文学的天花板;当然也有乌台诗案那样的急速跌落。
走过绚烂和低谷, 现在他正处于一生中最丰富完满的时代。
朝廷对他委以重任,派他到杭州担任知府,相当于现在的市委书记兼市长。
西湖之畔,一场大规模的瘟疫,考验了他,也成就了他。
一般认为,这个时期,是他政绩的最高点。
下面是他的抗疫日记。
元祐五年(公元 1090 年)
9 月 17 日,阴转多云
到杭州任职已经半年多了,这是个美丽的城市,我尤其爱泛舟西湖。 十几年前我曾在这里当过通判,这个岗位主要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诸事,同时对州府长官有监察责任。 当时我才 37 岁,人也比较浪漫,曾写下「总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句子。 这次任职,也算是故地重游。 很感谢朝廷让我来杭州当知府,让我再次为这一方热土服务。从今以后,我就是杭州 50 万人民的儿子。
来杭州前,我已被任命为龙图阁学士。虽然这是个从三品的虚职,但我很荣幸。因为我的前辈范仲淹也曾担任过这个职务。 犹记得,抵杭当天,我把行李放好,泡了一壶龙井茶,喝一口,整个人神清气爽。 当时我在日记里写道:此任,责任重大,使命光荣,我一定不负朝廷重托,好好为杭州百姓做些事。
9 月 23 日,阴天
赴任杭州之前,组织部门在开封找我谈话,说到杭州最要紧的事,一是整治西湖,二是防范瘟疫。 杭州地处水陆交汇之地,海陆行旅福臻云集,历史上经常发生瘟疫。 其实我并不陌生。 14 年前,也就是熙宁八年,杭州先旱后疫,官员们反应迟钝,又想瞒报,导致灾情愈演愈烈,最后一半左右百姓死亡。 可是当时的知府居然找了几个写手,把坏事说成好事,马屁文贴得杭州城到处都是。 作为通判,我都看在眼里,职责所在,我举报了不作为的官员沈起等人,并上书朝廷,请求救济。 当时还写诗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无奈——「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因为得罪了杭州的实权人物,一年不到,我就被调离了。
这次,我是有心理准备的。 刚到任那段时间,整个杭州也在闹旱灾,并导致了饥荒,米价从 60 文一斗,只用两个月就飙涨到了 95 文一斗,再这样下去,老百姓吃不起大米饭。 大概用了半年时间,我带着杭州官民整治西湖,并与旱灾作斗争。大家把挖出来的淤泥堆在一起,贯穿整个西湖,变成了一道长长的泥堤,大家开玩笑,把它称为「苏堤」。 为老百姓做点事,那种感觉真的妙极了。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金奖银奖不如百姓的褒奖。 就这样,官有为,民安乐。多好啊! 可是,整治西湖的工作刚刚收尾,瘟疫就开始流行。
今天到几家工厂、居民区和医院看了看,到处是求医问药的群众,果然灾情严重,我最害怕的是「人传人」。请教了几个本地老人,他们说这次瘟疫,百年难遇。 我内心的压力可想而知。
9 月 24 日,多云
今天没穿工作服,去几家药铺调研,要是穿了那一身红色圆领公服,估计看不到真相,都是形式主义了。 我发现,有人居然在哄抬药价,有的还把药藏起来,囤积居奇。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容忍了。我马上跟秘书说,要市场监管部门马上重罚,尤其是领头的「金万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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