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古语云:“明镜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学习、研究历史使人了解过去、把握现在、开创未来。多年来,我国历史学研究,特别是中国古代史的学术研究以及学风潮流等都有了新的趋向。2020年5月,我们就所关心的中国古代史研究生专业学习、学术研究中的困惑以及当前的学风等问题,对扬州大学李文才教授进行了采访。李老师从其本人的学术经历和治史心得、研究生史学素养和研究能力的培养、如何提高文献阅读和史料收集的效率、近年来的学术研究方向以及当前的学风等几个方面作出了别开生面的解答,对新世纪中国古代史的学习与研究无疑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意义。兹据访谈整理成文,以飨读者。 中图分类号:K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李文才教授简介:李文才,男,1969年生,江苏省东海县人,历史学博士,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1988—1998年先后就读于扬州师范学院、陕西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硕士师从赵文润、牛致功、牛志平等先生,研习隋唐五代史;博士师从黎虎先生,专攻魏晋南北朝史。先后任教于大连大学、河北大学、扬州大学,2003年晋升教授。在《中国史研究》《民族研究》《文史》《文献》《汉学研究》(台)等刊物上发表论文100余篇,出版专著、文集8种,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项。主要社会兼职有中国武则天研究会副会长、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理事、国家社科基金通讯评委等。 访 谈 者:张林君(以下简称张) 被访谈者:李文才教授(以下简称李) 采访时间:2020年5月6日下午 采访地点: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李文才教授工作室 张:李老师,您好!作为您的学生,自从我们准备报考的时候,就开始关注您的学术成就,但是所见有关您的履历介绍,多数十分简单,并没有您从事学术研究的更多信息。能否请您稍为详细地谈一谈您的学术经历,特别是您如何走上史学研究之路的呢? 李:好的。实事求是地讲,在读大学之前,我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会以治史为业。不过,对于中外历史,我自小就有着异常的兴趣,也是事实。至今记得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当时读了一套山东一家出版社出版的历史读物,具体名字已经记不清了,内容是关于春秋战国的历史故事。我后来对古代文史特别感兴趣,对历史事件或人物活动比较敏感,与小学时期的这段经历应当是有些关系的。我还记得,当时我读过之后,总是要给我身边的小朋友讲,而且往往讲得活灵活现。80年代初期,刘兰芳演播的《杨家将》《岳飞传》、袁阔成演播的《三国演义》、单田芳演播的《水浒传》《三侠五义》等评书陆续在电台播出,成为那个时代最流行的综艺娱乐节目,我也是特别喜欢听,而且听完之后几乎都够复述,真有些“过耳不忘”的本事。以上这些可能就是我早年所接受的“历史教育”吧。 1985年,我考入东海县中学念高中,高二时分科,选学了文科。1988年高考成绩不理想,结果进入自己并未报考的扬州师范学院,更没想到进了历史系。我高中时的理想,是报考法律专业,将来做一名律师或法官的。由于没有考上理想中的大学,所以刚入学时,对于所学的历史教育专业是有一些抵触情绪的,自然更不会想到今后会从事史学研究。不过,在扬州师院读书的四年中,我读的书还是很多的,也比较杂,涉猎过经、史、子、集的基本典籍,马列毛选也读过一些,还读过西方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些著作,如《存在与时间》《存在与虚无》等,不过存在主义的哲学著作不易懂,可能是读得一知半解吧,也就没有坚持读下去。大学期间还读过一些言情小说、武侠小说,特别是金庸武侠小说,一直到后来读博士期间,还是喜欢偶尔翻阅一下。大学期间读得杂一些,还是有好处的,从事人文社科专业的研究者,不能只看专业书籍,否则就会有局限性,思维也容易受到拘束。不过,读书多了、杂了,考试成绩就不行了,因为大学历史专业的考试,基本就是背诵教科书或老师的课堂笔记,我最不喜欢读的就是教科书,也从来不做记课堂笔记,因此大学四年期间,我的考试成绩从来都是排在班级后面的(班上共61位同学,我们戏称“六十一个阶级弟兄”),大概是倒数前五名之内吧,总之从来没有达到过评定奖学金所要求的分数线,甚至还有过补考的经历。但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自己的学习能力,只是我确实不适应那种单纯知识背诵式的学习,更不喜欢那种考试的方式。有一点我一直都很自信,那就是大学四年我读的书比较多,班上同学比我读书多的,可能有,但绝对不会超过三个吧。因为从来没有考出好成绩,所以后来我报考硕士研究生时,多数同学都认为是个笑话,还有同学调侃说,你报考“烟酒生”我相信,考研究生,还是算了吧。甚至到了后来,我通过了初试,拿着陕西师范大学研究生复试通知书,去系里请假时,很多老师都不相信我能考上。等到我进入陕西师大读书后,才知道师大历史系当年共录取16名硕士生(包括中国古代史、中国近现代史、世界史、历史文献学共四个专业),我的总分第一,我到现在还记得各门成绩:隋唐史94分、中国通史(1949年之前)89分、古代汉语89分、英语50分、政治58分,当年英语、政治的国家分数线都是50分,我成绩高在三门专业课上,平均超过了90分。由此看来,我并非不擅长考试,只是不擅长某些考试罢了。 1992年9月,我进入陕西师范大学历史系,开始从事自己理想中的隋唐史研究。其时陕西师大的隋唐史专业还是很强的,中国唐史学会也挂靠在师大,因此除了历史系招收隋唐史研究生外,还有唐史研究所也招生,历史系和唐史所在行政关系上属于互不统属的两个单位,但双方的师资却是互通共用、彼此合作,老师之间的关系一向非常融洽,因此,隋唐史专业的研究生上课、学习从来都是在一起的。我的学籍管理属于历史系,挂在赵文润先生的名下,但牛致功、牛志平两位先生也是导师,所以后来我们学位论文封面上的导师一栏,多数都是同时写他们三位的名字。赵文润先生为人爽朗豪放,不拘小节,总是大说大笑,因此讲课特别有感染力;牛致功先生为人敦厚温和,慈眉善目,是一位大有长者之风的谦谦君子;牛志平先生为人谦逊平和,言语温婉,可能因为以前在报社工作过,所以说话、文章都是字勘句酌,条理清晰有致。三位老师尽管做事和治学的风格不同,但都是具有渊博学识和美好品格的正人君子,都是令我十分尊敬的师长。那个时候隋唐史专业的研究生,还必须听黄永年先生的课,这大概是史念海先生定下来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黄先生是公认的学术大家,不仅精擅隋唐史,而且在古文献学、版本学、目录学、古籍整理等领域,皆堪称大家,特别是他所独创的碑刻学,已经成为学界研治石刻文献之学者所宗奉之学问。我有幸跟随黄先生学习了两个学期,当时黄先生就在家里授课,我们到了黄先生家,坐好以后,先生即开始侃侃而谈,听黄先生讲课是我在陕西师大最惬意和最值得怀念的一件事情。黄先生的治史思路、行文风格都给我以极深的影响,我所发表的第一篇学术论文《“唐武宗平泽潞”之再评价》(《晋阳学刊》1994年第4期),就是当年提交给黄先生的课程作业。还记得,当年我的硕士学位论文交稿后,师大历史系的先生们看完之后第一个评价是:“怎么好像黄先生的学生!”意思是我的行文很有黄先生的风格。 1995年,我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的博士研究生,师从黎虎先生,研习魏晋南北朝史。黎先生作为当代史学大家,不仅开创了中国外交制度史新学科和构建了中国中古时期“吏民”问题研究学术新体系,而且在中国古史分期和社会性质的问题上,也提出了全新的学术体系。所以,进入北京师大,忝列黎先生门墙,可谓我学术道路上最为重要的一段历程,奠定和指引了我从事史学研究的基础和方向。1995年,黎先生共招收了3名博士生,分别是王元军、张金龙和我,作为黎先生第一届博士生,我们可算是先生的开门弟子吧。大师兄王元军属于才华横溢型的,兼之读博前已在陕西师大唐史研究所工作多年,故学业优敏,另外王师兄擅长书法,1998年博士毕业后又随欧阳中石先生做博士后研究,并成为中国第一个书法博士后。二师兄张金龙温柔敦厚,学识渊博,具有传统知识分子的典型人格特征,1986年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至1995年已在兰州大学工作近十年,并在《中国史研究》等刊物发表文章20余篇,可谓魏晋南北朝史学界不多见的青年才俊,在师大读博士期间,我与金龙师兄相处时间较多,学业、生活方面均深得师兄之厚谊关照。师兄弟三人中,唯有我是本、硕、博连读,在同门中不仅年龄最小,学术水平也是最弱,因此入学之后黎先生就有点担心我的学业,对我能否如期完成学位论文,应该是有些忐忑的,至于对王、张二位师兄,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也正因此,先生对我的要求也就较两位师兄更为严格一些,一开始要求我每周去他家一次,汇报读书情况,去时要带着读的书和做的笔记去,大概经过两个月的考察,黎先生可能确信我每天都在读书,此后便不再要求每周去汇报了。我后来能够顺利完成学位论文,如期毕业,与黎先生对我的严格要求,是有着直接关系的。 博士毕业以后,我先是在大连大学工作了两年,承担了和中国古代史没有多少关系的《中国现代史》的教学任务。在大连两年期间,记忆较为深刻的事情之一,是曾经面向全校学生过开设一门公共选修课《隋唐文化漫谈》(后来黎先生说《漫谈》不好,到河北大学工作后,就接受黎先生的建议改成了《隋唐文化史专题》),由于学校不限制选课人数,结果竟然有700多人选课,我思考过原因,可能并非是因为我的教学水平高,而是当时大连大学博士较少,学生们都想听听博士讲课吧。在大连工作的两年,主要是调整身心,因为从本科到博士毕业,十年不间断地读书,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确实都需要进行一番调整,在调整的过程中,一方面休息、读书,一方面思考学术方向。2000年6月引进到河北大学后,从下半年开始到2003年,我基本保持每年发表十篇左右的论文(而且多篇是今之所谓CSSCI刊物,当时没有C刊之说,大家比较认可的是北大中文核心和社科院的人文社会科学核心),这应该就是在大连休息、调整所积累的结果吧,因为在大连的两年期间虽然发表的论文较少,但一直都在围绕博士论文的修订进行思考。在河北大学工作期间,我还先后申请并完成河北省社科规划项目、河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规划项目、河北省教育厅博士基金项目等,2002年博士学位论文《南北朝时期益梁政区研究》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2003年破格晋升教授。所有这些成绩的取得,与我在大连两年中的休息调整,实际上也是有些关系的,如果没有那两年的“休养生息”,也就不一定会有到河北大学之后的连续“高产”了。近来,我反思自己的学术经历,也考虑过学校现在的一些人才政策,那就是扬州大学每年都会引进一批青年博士,现在的他们就是过去的自己,因为我们的经历有很多相似性。我就想,学校能否给他们一、两年休息调整的时间呢?让这些青年博士围绕博士学位论文的修订打磨,对未来的学术方向进行一些规划,可能比一上来就要求他们发表多少篇论文、上几门课程、完成多少课时,更符合人才成长的规律吧。 2004年,我被引进到扬州大学工作,回到了阔别12年的母校,工作地点就是我当年读大学的地方——昔日之扬州师范学院、今日之扬州大学瘦西湖校区。在随后的十几年间,我继续从事魏晋南北朝隋唐史的研究,近年又上溯至两汉,并涉足中国近代学术史的研究领域,先后发表学术论文70余篇;出版专著5部;2016—2018年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隋唐五代扬州地区石刻文献集成与研究”,其结项成果即将于2020年10出版。自2016年起,我又开始关注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中国古代吏民问题研究等。2016年被评为博士生导师,从2018年开始招收博士后和博士研究生,目前已经有1名博士后出站,指导3名博士研究生、3名硕士研究生。在教学上,我承担本科生《魏晋南北朝史研究专题》《隋唐史研究专题》两门专业选修课,另外开设《金庸小说与中国传统文化》《隋唐文化史专题》等校级公共选修课,还有几门研究生课程。 以上就是我大致的学术经历吧。 张:李老师,能否请您结合自己的学术经历和治史经验,谈谈应该如何从事中古史研究?您在学术研究中有哪些深切的体会? 李:如何从事中古史研究,这个问题其实我是不太敢谈的,因为每个人的情况各异,都有适合于他自己的一套研究方法和学术路径,因此你所说的“治史经验”,实际上是没有办法为他人所“复制”的。不过,在从事中古史研究的过程中,我确实有些心得体会,还是可以和同学们分享一下。 无论从事中古史还是其它时段的史学研究,首要的一条就是,要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而切忌贪多求快,急于求成。我自从2003年开始独立指导研究生开始,就经常遇到这样的学生,他们总是问我,怎样才能尽快学会撰写学术论文、如何才能够尽快发表学术论文等问题,表现得十分急切。实际上,这不符合历史学研究生培养的规律,硕士研究生阶段能弄清楚一、两个有意义的学术问题就很了不起的。我认为硕士研究生阶段,首要的、根本性的任务,还是读基本史料,而不是急于“出成果”,也就是说,要沉心静志地读书,而不是尽快地发表论文。当然,平时的练笔还是有必要的,我认为最好是从撰写读书札记开始,在读书的过程中将遇到的问题或产生的疑问,记下来弄清楚,一条条小的读书札记积累多了,最后就会形成大问题、大看法,我有些文章就是这样形成的,就是在当年读书札记的基础上最后成文的。对于同学们急于“出成果”的心情我是理解的,这也不能全怪同学们,更主要的责任在于现在的研究生教育管理模式出现了问题,例如很多学校包括我们学校在内,要求硕士生毕业前发表学术论文,而且要求发表在SCD刊物上,否则不授予学位、不能毕业,这就明显超出了硕士生的学术水平和能力范围,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不合理的要求,属于教育部所批评的“五唯”风气之一。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并没有这方面的要求,至多是有些老师会鼓励学生“出成果”,所以1992年9月我到陕师大读研究生,刚入学老师就要求读两《唐书》《资治通鉴》隋唐纪部分,这些都隋唐史方向研究生必读的基础性文献。后来,到北师大读博士研究生,黎先生也是要求先读魏晋南北朝的“八书二史”等基础性文献。应该说,这种做法才是符合中国古代史治学规律的“正道”。正是因为没有毕业前必须发表论文的“硬性”规定,我们才得以专心读书,而专心读书便有所收获,反而容易写出了高质量的文章,例如我早年发表在《晋阳学刊》《人文杂志》《中国史研究》《史学集刊》上的几篇文章,还有后来发表在《江汉论坛》《唐史论丛》的一些文章,都是硕士阶段写出来的,或者是在硕士生阶段所写札记的基础而形成的。 第二,要全面了解并掌握相关领域的学术史和最新学术动态。在认真、扎实阅读中古时段基本史料文献的同时,还要全面了解并熟悉这一阶段的学术史,也就是你必须洞悉有关这段历史的代表性学术著作和代表性学者,做到心中有数,从而避免因为重复前人的研究而做了无用功的情况。当然,熟悉学术史的过程,本身也是一个学习过程,因此对于著名学者的代表性论著进行精心研读,是十分必要的,如吕思勉、陈寅恪、唐长孺、周一良、黄永年、黎虎等先生的相关论著,都是应该认真阅读并深入领会他们的学术观点、学术思想和治史思路。除了全面了解学术现状外,还必须及时关注最新学术动态,因为随着科技的进步,现代社会的学术发展似乎也“提速”了,每年都有大量的学术论文、著作面世,对于这个方面也要给予一定的关注,关注学术动态的意义,主要是为了预防自己的选题与别人“撞车”,从而做了没有意义的重复性劳动。不过,对于每年的学术动态特别是新出现的学术成果,作大致了解即可,而不必像对待基础史料和代表性论著那样花费太多时间去深究,一是因为每年新出的论著数量庞大而我们的精力有限,二是绝大多数“新成果”并无实质性的学术创新,不值得耗费太多时间在上面。但对于其中真正具有引领学术方向的创新性学术成果,还是应该花大力气去认真研读的,比如近年来我所一直研读不辍的黎虎先生论著——汉唐外交制度研究、“吏民”研究系列论文,以及他的关于中国古史分期和社会性质问题的研究论著,这些都是真正具有创新价值、能够引领未来学术走向的学术成果,这些就值得我们反复揣摩、深入研读和体悟。 第三,就是要努力培养读史、治史的兴趣,激发从事史学研究的热情,进而让它成为你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俗话说,兴趣最好的老师,一件事情只有你真正对它发生了兴趣,才会充满激情,并最终由衷地喜爱上它,进而乐于将它作为你为之付出的一项事业。以我自己来说,原本并未想过从事史学研究的,后来无意间走上这条道路,在日积月累的读史过程中,我逐渐对中古史产生浓厚的兴趣,到现在已经离不开它了,每天如果不读上一点史书,便觉得少做了什么似的,特别是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读上一卷或两卷正史,已经成为近两年的新习惯,因此说读史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大致是属实的。那么,这种由兴趣再到热爱,进而成为一种生活习惯,是如何养成的呢?我想,只要你从历史中发现令你感兴趣的东西,再能够坚持下去,最后总是可以做到的。首先,要找准自己感兴趣的方面,我特别喜欢政治史,一开始是对政治人物、政治事件感兴趣,例如我所发表的前两篇论文《“唐武宗平泽潞”再评价》(《晋阳学刊》1994年第4期)、《江都之变新探——兼论隋短祚而亡的原因》(《人文杂志》1995年第1期),都是围绕人物、事件的分析而成文的。不过,随着习史治史的不断深入,我的研究兴趣慢慢转向对政治制度的探研了,因为如果不从制度层面探索历史,而始终纠缠于人物、事件的分析,终究会流于历史的表象而无法探知其真蒂和本原的。其次,在找到自己感兴趣的选题之后,就要围绕选题展开探索,在探索的过程中,不仅要全面收集整理相关的基础史料,还要梳理相关的学术史并了解研究的最新动态,在此基础上,要给自己多预设几个问题。也就是说,要带着问题意识去研究课题,要多问几个为什么,要问为何是这样?前人是如何分析这个问题的呢?前人为何这样分析呢?我的探究和前人相比,有哪些突破?如果你能够将自己预设的这些问题解释通融,那你便初步掌握了史学研究的方法了。复次,在充分了解学术史、带着问题意识去探索的过程中,要学会并坚持独立思考,而不是跟随前人的研究思路前进,也就是说,你一定要敢于质疑前人的观点,即便是大师的观点,也不能无条件的盲从,也不要担心自己提出的问题幼稚,因为每个学者都是从从幼稚走向成熟,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第四,要有自信,相信自己有能力进行史学研究。我认为,无论从事哪个行业,最后的成功,都必定是对自己有信心的人,因此从事史学研究,也必须有自信。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同学们,你们尽管不一定有着过人的才华,但肯定都具备从事史学研究的基本素质,我记得有个史学界老前辈就说过,中才以上者就能胜任历史研究,他的这番话是可以相信的。你们都先后经历过很多次升学考试,包括顺利通过高考和研究生入学考试,可谓“身经百战”的胜利者,你们是在经过层层筛选,淘汰了众多竞争对手之后,而成为扬州大学的一名硕士研究生的,因此你们应该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智商是完全能够胜任史学研究的。至于怎样才能够做好历史研究呢?这个没有特别的窍门,那就是要勤奋刻苦,广读博览,多读书、多思考、勤钻研、勤动笔,在学习读书的过程中要有只争朝夕的意识,在探索历史真相的过程中要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我相信天道酬勤,只要你们肯付出,再辅之以科学合理的引导,必定能够养成较强的科研能力,而这种能力一旦养成,你们以后无论是继续深造还是工作,都将终身受益。 张:您认为从事历史研究需要具备哪些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我们应该如何提高自己这方面的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呢? 李:从事历史研究所需具备的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实际上可以概括为一个历史研究者所需具备的基本素质,我认为这主要可从如下几个方面概括:一是要有丰富的历史知识积累,二是有要明确的问题意识,三是具有开放的思维、独立的见解和创新的意识,四是高超的文字表达能力。 至于如何培养和提高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这也是不可一概而论的问题。我们必须承认,不同的史学研究者,其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肯定存在着一定差异,这是客观事实,例如有些人进入史学研究领域时间并不长,即表现出较为突出的学术素养和能力,而多数人则需要经过长期的艰苦训练,才能够养成。这是因为影响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的因素,可以分为先天性和后天性两个方面,比如有些学者对于史学研究天生就有敏感性,表现出来就是他的先天性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都比较强,这类学者或可谓之“天才型”的历史研究者,但“天才”毕竟并不多见。多数学者都是经过了刻苦勤奋的学习之后,才养成了较高的学术素养和史学研究能力的,我想我应该属于后者。因此,我这里首先要强调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刻苦勤奋的学习,来培养和提高这两个方面的能力。 学术素养和研究能力的培养,是建立在广读博览、勤奋思考的基础之上的,也就是孔子所说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孔子所提倡的这一读书方法,不仅可以用于指导我们进行历史学习和历史研究,也可以用于培养我们的学术素养的研究能力,也就是说,我们不能为读书而读书,还要进行思考,如果一味读书而不思考,就会被书本牵着鼻子走,从而失去主见,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即指此意,这样的人尽管读书很多,却没有什么思想,那他不过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