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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史寻踪 | 黄仕忠:杭州大学学习生活之体育篇
来源:浙大文史出版微信公众号  作者:  日期:2022-05-10

编者按

黄仕忠,浙江诸暨人。1978年考入杭州大学中文系,历本科、硕士,并留校任教。后往中山大学读博士,现为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古文献研究所所长。主要从事中国戏曲和俗文学研究。曾获长江学者等称号。学术著作而外,有随笔《书的诱惑》等。

本文为黄仕忠对于其在杭州大学学习生活中关于体育活动的回忆。

内容来源:钱江晚报新闻资讯客户端“小时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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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78年10月16日报到入学,就读杭州大学中文系。开课后,我被任命为二班的体育委员。我一直很纳闷,怎么会选中我的呢?

我在1978年10月16日报到入学,就读杭州大学中文系。开课后,我被任命为二班的体育委员。我一直很纳闷,怎么会选中我的呢?

我在乡下长大,只参加过一次白米湾五七中学的田径运动会,但跟同学相比,那成绩根本不值一提。看来唯一的理由,可能是因为人高马大,有些力气吧。

我们年级,最小的十六岁,最大三十二岁。我十七岁上学,上学一个多月后才过的十八岁生日,也算是年龄最小的那拨中的一个。体检表上,身高一米七九;后来考研究生再体检,则是一米八点五。也就是说,大学里才长完身体。老樊总说我是一个“大小孩”,其实说的一点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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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第一本借书证上的照片。 


刚入学时,我们每天早晨六点半要集体出操,九点二十分,则是课间操。那时没有录音广播,是体育委员站到队列前,面对全体同学,领操喊口令:

同学们,现在开始做广播体操。

预备——开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我那时觉得第一句话好长,“现在开始”四个字,很是拗口,总不能四声齐全,不免有几个音是含糊过去的。面对一排排整齐的目光,我每次都是紧紧张张的,不敢看面前的同学,只好把目光投向他们头顶的虚空。喊着喊着,总有几个音节,冒出方音,一急,不免乱了节奏,动作更加笨拙,然后便听到学姐们善意的谑笑声。所以喊完操,背心已经湿透了。

我其实从小就很害怕站在人前说话的。做班级体育委员,一直是强自镇定。大约是三年级时,班里搞民主竞选,朝骞同学勇敢地接过担子,我则是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由于那两年中,强作镇定地跟比自己大许多的学兄学姐说话,慢慢也练了胆子,让内心的恐惧与表面的镇定,找到一个平衡点,这对我日后的学习与工作,都有很大帮助,所以一直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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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团体第一名后的合影。

大学期间,我参加了中文系的许多体育活动,与七七、七九、八零级擅长体育的同学有许多交集。

我参加了每年一次的校田径运动会。我们中文系向来是拿全校团体总分第一的。但我个人其实没有能力在单人项目上争第一,只是靠集体项目拿到金牌。我一直是系里4×400米接力跑的主力,因为表现比较稳定,很多时候跑第一棒。七七级徐岱的第四棒很强,后来有七九级的任其良,都极强。八零级则有祝明华,是体育特招生,则更强。有他们在,即使第四棒落后20米,也照样能赶上夺得第一,很多次则是遥遥领先。这可以说是中文系的必拿项目,也是学校田径运动会上气氛最热烈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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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项目通常选的是400米跨栏。因为最厉害的短跑选手都去跑100米了,而最厉害的中跑选手,都会选择400米和800米。跨栏比较冷门,竞争不那么激烈,所以我每次都能拿个第三名,并且连续两年获“三级运动员称号”(任平兄有二级运动员证书,应该是我们年级最厉害的了)。

还有一次,全校三千米长跑赛,从学校本部西边,绕往文二街,沿西溪河从东门返回。我一路领跑,快到东门时,到了极限,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减速,最后只拿了第九名。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我被招入学校中长跑队。每天下午四点半去本部训练。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参加元旦的“环湖接力赛”。这是杭州八所高校的固定“节目”。环西湖一周,二十余公里,分成十棒,也可能是十二棒。每人跑1600米到2000米左右。我有两次跑涌金门这一段,还有一次是里西湖那边的山道。这是浙大与杭大较劲的项目。当时,浙大的体育整体上比杭大要强,但这个项目上,我们每次都赢了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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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有黄仕忠与任其良(七九级,后排左一)、

历史系有张富强(后排右四)。 

杭大男子中长跑队出了不少人才。如数学系的鞠实儿,现在在中大哲学系,是数理逻辑的国内第一号人物;外语系的凌建平在联合国工作;历史系的张富强在华南理工大学工作。老鞠说还有在清华做教授的。不过我那时只是一起训练,从不相互问询,结束后马上回到在分部的中文系。所以,要不是后来有所交集,其实我连名字也没记住。

我们班女同学里,徐敏是拿金牌的常客。那次沈澜晒出女子中长跑队的合影,令我十分吃惊,原来这小小的个子里竟有这般的能量!和她们相比,我的田径成绩,实在是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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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在大学里,我几乎每天都做的事情,便是下午四点半之后打篮球。从本科到硕士生、博士生,乃至做大学老师的前二十年,一直如此,所以堪称是一生的伴侣。现在也仍然每个周末与老师们一起打一场“养生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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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篮球比赛剪影,开场挑球。

在大学之前,我记得只在中学时摸过一次篮球,很是喜欢。诸暨是篮球之乡,村子里就有篮球架,但从我懂事起,从未见有人打球,大约是队里买不起篮球。县城里还有“灯光球场”,我曾从那边上经过,无比向往。

我的篮球是大学里学的。方青稚和我,就像是篮球场上的柱子,每天都杵在那里。那时我们两个同龄人,正是精力过剩的年纪,完全不懂杭州的风花雪月,所以每天下午至少两个小时,不知疲倦地跑呀跳的,天黑才回,洗个冷水澡,晚上又是生龙活虎。吴朝骞更喜欢排球,所以他打篮球的动作,不免有些怪样。另外,对于我们的组队邀请,华关祥组长则是露出银牙笑笑,敬而远之,因为他的门牙,在中学打球时留在了篮球场上。

我代表中文系参加学校篮球比赛的时候,还不太会打球。所以,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做好防守,专抢篮板。后来篮球之神乔丹开创公牛时代,有一位队友罗德曼,是NBA抢篮板第一高手,令我最是喜爱,大约是有所共鸣吧。

七七级的篮球高手很多。张建康、徐岱都是系队主力,身高体壮。但真正的篮球高手是葛阳生,投篮神准。当然,也有失准的时候,有一场比赛,我连抢四个前场篮板,都传给了葛阳生,当第五个投出时,我都不好意思再抢了,结果还是没中,全场人都笑了。那时中文系的篮球水平一般,从来没有在学校拿过名次。

七七、七八级真是一帮“怪物”,可以说是德、智、体全面发展。因为下乡、支边、工厂生活的磨练,让许多体质孱弱者,被残酷无情地淘汰,只有极小比例的一部分人,幸运地逃出生天,所以都堪称“怪物”。我当老师后参加学校教工篮球队,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是老三届毕业生在唱戏,再没有第一线的年轻教师能够进入。

读研究生时,因为毕竟打过四年球了,我被召入校篮球队,但只是替补。

杭大的篮球,一直比不上浙大。但有一年我们赢了!那次比赛,一直打得很胶着,比分交替上升,始终不能拉开。然后教练喊我上场,对方没有重视,放空了我,化学系的后卫陆同学很有经验,给我连传四个球,而我那天手很顺,都进了。有两个因为跳得高,旁边的队友学弟说我几乎是扣进去的。第五个则是在弧圈顶,我笑着喊道:“快抢!这个要不进呢。”没想到颠了两下,还进。我全场只打了这几分钟,而且我们最后总共也只赢了浙大七分。大约是我的上场,打破了僵局,所以这是我的篮球生涯中最值得自豪的一次亮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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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系徐辉,他带我与专业队打过球。

教育系徐辉,他带我与专业队打过球。

1987年他从英国归来,经过广州,我请他吃过蛇羹。


篮球对我还有其他很多重的意义,因为我把它当作对我的某些能力的训练,而并不只是用来消磨体力而已。

篮球是集体项目,必须讲究配合,让所有队友都融入进来。所谓好球员,就是能让队友变得更好。何况大家一起打球,不能做球霸,要让别人也有表现机会。特别是新手,这让他们更能感觉到打球的愉快,然后我们才有更多的打球伙伴。我经常带着一帮刚学打球或者不太会打球的队友,打赢对手。最觉得快乐的是让篮球也拿不稳的同伴成为投篮高手,因为对方放空了他,而我总能送出妙传。所以朱承君同学给我的毕业留言是:“跟你打球,我总能发挥最佳水平。” 

打篮球,还必须有大局观,进攻时要从全局着眼作配合,防守时要能够看穿对方的意图。但球场上又是瞬息即变的,必须有敏捷的反应。所以,我常常用这个来锻炼自己的反应能力、预判能力。也还包含设下陷阱,例如故意留出空间,让对手以为得计,我却瞬间加速,盖帽或者断球。年轻时反应快,三米范围内都是我的地盘,别人还以为我的手特别长。后来读研究生,我对这种锻炼依然乐此不疲,因为它与学术研究中判断力的养成有其关联。

另外一个有关篮球的记忆,是研究生时打学校篮球比赛。那一次,中文与物理、经济三家总分相同,只好凭净胜球排位。三家分别为+1分、+2分、+3分。不幸的是,我们是+1分,只得名列第三。但这已是中文系篮球队的最好成绩了。决赛那一场,是晚上,在学校本部的室内球场,副系主任姜新茂老师也在场边鼓劲。我们本来有机会拿下来的,可惜最后关头,方一新与陈飞(刘操南先生的硕士生)的中投,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忽然失去准星,浪费了我好几个抢下前场篮板后的妙传,结果最后输了一分。

到本科三年级之后,因为要考研究生,感觉时间很紧张,有时不免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经很好了,每天花这么多时间在运动上,似乎有些浪费。不过,到了研究生阶段,我已经明白,这种高强度的锻炼,对于我的学术研究是不可或缺的补充。因为做学问,其实也是一项“体力劳动”。一帮人做着“智力竞赛”,看起来关键在于头脑,实际上决定要素在于你的体力,在于你在书桌前能够支撑多少个小时,是否依然能够保证大脑运转正常,而且要求日复一日,天天如此,数十年不懈,方能有所作为。所谓学问,并无什么捷径,都是这样老老实实地用“工作量”堆积起来的。

回首往事,大学时代养成的运动习惯,不仅给了我许多的快乐,而且也是我一生事业的重要助力,这是我深感庆幸的。

撰于2018年9月28日

2022年5月4日修订

回音壁

陈侃章(历史系77级):当年仕忠在篮球场上,运着篮球,壮硕的身影,勇往直前,直杀蓝下,还历历在目 。

鞠实儿(数学系77级):我读书时,最热爱的运动就是中长跑。其中,我体会到生活的乐趣,建立起生活信心。后来,我让儿子鞠牛也参加中长跑。他是中大校队。

徐辉(教育系78级):你写的点点滴滴,都是很有意思的观察和回忆。阅读就是享受,文字就是品味! 

沈澜(中文系78级):@黄仕忠 我拿金牌纯属偶然,运动细胞比你们差多了。坐板凳的时候比较多。

黄仕忠:其实我是最怕在众人面前站立的,更不要说是喊话了。所以每天领操,都让我亚力山大。普通话的音长,特别第三声,我总发不全,我们的方音短促,常常还没发完上一个音,就磕上了下一个音。但幸好有这样的机会,让我把面皮给练出来了。

赵延芳(中文系老师):刚才爬楼多层才看了《杭大生活之体育篇》,感到非常亲切,因为那些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我也认识好几个。拜读这一篇,就自然勾起我的许多回忆。我也是参加校长跑队的,虽然项目不同,但那青春的感受却完全一样。可以落笔记下的东西太多了,确实应该写来以致我们的青葱岁月,更是对黉门关闭之杭大最好的记念。

方青稚(中文系78级):在当时的篮球场,与一班或其他年级的对决,你一直都在。无论是三打三、五打五,你都是主心骨,可依赖的强中锋。封盖、抢篮板,让同伴信赖,让对手生畏。最令人难忘的是结束时伙伴们满头大汗的欢笑。而你的憨笑一直都在,与很多年后照片上的笑容无二。

徐敏(中文系78级):文中有几个信息似不太准确。沟通一下:

1、中文系不是“向来拿全校团体总分第一名”的。之前拿第一名的都是外语系。是我们七八进入后,才开始拿第一,而且连续几年第一。

2、八零的体育特长生叫祝明华,不是体育特招,而是由体育系录取转过来的。他是著名餐饮“外婆家”的创始人之一。

3、那时候国家体委还没有恢复运动员等级制。恢复等级制,差不多是我们毕业以后了。就我来说,是国家颁布运动员等级标准后,对照以往的成绩,才知道自己哪些田径项目达到了二级,哪些项目达到了三级。读书期间没有拿过运动员等级证书。如果你们是读研究生时候拿的,那时间是对得上的。

4、关于“环湖接力”,我记忆中,浙大根本不是杭大的对手。浙大因为没有体育系(招体育特长生的制度后来才有),不能像杭大一样往其它系输送体育特长生,因此各个项目的实力基本都不如杭大。至少对杭大女队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也许男队不一样。这点你更有发言权。

黄仕忠:关于第一条,那么我说的,只能算是我进校参与比赛后的记忆。

徐敏:当时中文系拿了总分第一,打破了外语系多年的霸主地位,是杭大田径运动会中的大事。

黄仕忠:关于第三条,据我文中的所附图片,确实不是“证书”,是“称号”,是80年由学校发的,当是学校根据这个成绩,给出的称号。

黄仕忠:说到环湖接力跑,杭大男女队确实占绝对优势,但球类方面可能有所不同。据我所知,之前杭大男篮是不如浙大的,而且我们那次也是赢得十分侥倖。当时我们的教练是李健,刚刚从体育大学毕业分配来不久。队友中有一位姓丁的同学,原是部队篮球队的,虽然那时年纪将近四十,但基本功尚在,后来我看到NBA球星巴克利用大屁股在篮下拱的动作,就想起了丁同学。还有一位同学,也是进修生,他的转身垫一脚大步起跳,可以从三秒区顶这端蹦到那端,高高跃在空中,从而避开防守,无人可挡,只能祈求他自己投不中。这一招后来我也学会了,很管用。我们能赢球,研究生和进修生起了关键的作用,本科生实在太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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